花容的射術頓時給黃傑等人帶來了驚喜,便是劉錡也不得不服氣,也不敢再說什麼稱雄的話語,自來與花容親熱。
倒是黃傑瞧出,花容射了箭後,竟對那架二石六斗的強弓有些不捨放下,便也上前道:“花大郎可是沒有趁手的好弓?走走,先去吃了夜食,好弓自有俺這個叔叔來幫你尋訪就是!”
花容聽了,這纔將手中的鐵胎弓放下,一旁的劉錡聽了卻是一愣,道:“哎呀!不知道花大郎可開得三石弓否?若能開的,俺兄長劉鈺處便有一架,待俺去信討要就是了,反正俺那兄長喜歡讀書,以致眼神不好,射術奇差。”
花容聽了,便也點頭:“開得!當真?”
這一個信許,一個信望,自然就把關係給拉近了,黃傑也忙引着衆人回了自己的帳篷,他身爲一路副轉運使,除了按時去伙頭營用餐之外,自己帳中自然也備着刁斗爐火,更別說罐肉和鹽菜之類的吃食了。
當下黃傑便取了幾枚特供自家的牛羊罐肉開了,用刁斗熱了之後擺上了桌去,更將藏在帳中的幾罐黃州土燒取了出來,就與衆人飲食。
談笑間,倒也聽花通將這次回鄉之行大致說了,卻不想他將大半的時間全花在了濟州府的鄆城縣。
花通自稱,大觀三年時曾經在濟州鄆城落難,幸得城中一戶閻姓人家相救,這次回去報恩才知,那戶人家在政和二年因爲行商之事得罪了城中豪強,被誣勾結盜匪陷了牢獄,城中判官枉法,竟將他全家判了個充軍流徙,等花通前去解救時,家中男丁已經儘速解去了河北路的滄州牢城服役,而家中女眷卻被滯留在鄆城縣中充爲官妓。
可花通拿到手的安家費別說救出這閻姓一家了,就算是想要贖買他家中女眷也是不夠,因此花通便也滯留在鄆城縣中,尋機做下了幾個大案,這纔將閻家女眷全都贖還,又去滄州牢城使錢將閻家男丁救出。這期間閻家的一對姐妹兒便也對他生了情愫,待一家人脫困之後,便也自願給花通做了妾室。
由於劉錡在場,花通倒也說得隱晦,沒敢把他所做的大案說實了,不過後來倒也知道了,他不但從那陷害閻家豪強盜取了大量錢財,竟還膽大的將那豪強的家宅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差點引燃了半個鄆城縣。
還有那枉法的判官,也叫他一刀剁去了半條腿兒,如今山東路各府都下了海捕文書,賞錢三百貫要拿他歸案。
只說此事了結之後,花通這纔回了老家,勸說家中老妻和在本鄉軍寨中做槍棒手的大兒子轉投黃州。
黃傑聽他說了,便也想起曾經奇夢中的見聞,便問花通道:“花家哥哥,你在鄆城縣中待了半年多,可知道那鄆城縣衙裡有一個姓宋的刀筆小吏否?”
花通想想,卻是搖頭道:“不曾聽說!”
黃傑一想,眼下似乎時間也是不對,便又問道:“那麼,你所救下的閻姓人家裡,可有一個名叫閻婆惜的小女子?”
這話也纔出口,就見花通瞪大了眼珠來瞧黃傑,瞠目結舌的指着道:“大郎,莫要嚇俺!你怎知道閻婆惜?還知道她是個小女子?俺老丈人家中的幺娘子便叫閻婆惜,如今也才年方七歲而已!”
黃傑也不解釋,卻是對花通道:“花家哥哥,聽你言說,在鄆城縣中還結交了幾個好漢,不妨託人捎個信去,若是日後鄆城縣中出了個姓宋名江的刀筆小吏,可將其綁到黃州來換些賞錢,如何?”
花通聽了又是一呆,便也答應一聲:“啊!好說!過些日子俺便捎了消息去!”
說完之後卻是眼眉一震,便也盯着黃傑,伸手指了指天,黃傑便也點頭笑笑,又道:“還有,聽說鄆城縣裡有個石碣村,村中有一個姓晁名蓋的漢子,哥哥不妨也一併捎了消息去,若是尋得了此人,也可送來黃州換錢。”
只說這餐夜食,將吃到酒酣耳熱之時,營中管制的刁斗聲也是響起,劉錡這小子酒量也差便在黃傑帳中留宿,朱高則領着花家父子去了民伕營中歇息,縱有後話且也不提。
隔日黃傑便使了手段讓花容做了親隨,正巧如今太湖縣安置流民,修葺太湖至安慶的道路等等事體正多,孫立那邊剛好缺了人手,便也讓花通頂了民伕頭目領了公幹。
此後,黃傑每日都是按章點卯,不過下午射術練習時卻是多了花容陪練,劉錡也是常有過來與之切磋,不過月餘時間黃傑的射術便也大有了長進,用一石弓射香頭雖說不上百發百中,至少也能做到十發九中了。
但黃傑始終就是不去越過一石弓的門檻兒,叫花容與劉錡二人都是不解,黃傑也懶得與他們說道。
一眨眼,時日便進至政和三年的冬月十五,這日一早黃傑就聽得官軍大營中鼓號齊鳴,未及中午就傳來消息,說是官軍居然將圍住安慶城西南、正南和東南三面的軍寨給撤了,所爲何事卻不知。
到了晚間,劉錡倒也跑來傳遞了消息,說是童貫與破石軍的王慶初步達成了招安的協議,如今撤圍算是顯示朝廷的招安誠意,如今只待東京汴梁發來聖旨,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這次童貫南下,黃傑的百般計算差不多全都落空,更窩在後營裡坐班了數月,心中崢嶸早被磨礪,聽了如此消息他也再無想法,只求此事早決,莫要再生出什麼變化,能趕在年前敲定放他還家過年最好。
可冬月十五解圍之後,每天那破石軍都有新的幺蛾子出來,一會要求官軍與他送酒食,一會要求送牛羊,甚至還要求送些江中採捕的新鮮刀魚和真鯿與他解饞,甚至還說官軍圍困日久,安慶城中軍民已經數月不聞菜味,要官軍發些菜蔬與他安民,童貫竟也耐着性子全都應承了,更分派下來要後營的各路漕司和押司們照辦,黃傑正在慶幸沒自己什麼事的時候,那王慶不知如何居然得知了罐肉的消息,開口便要一萬罐來犒軍,還必須得在臘月三十之前送達。
要知道如今黃家作坊的產量恆定在每月一萬五千罐的線上,一半需要解送東京,而童貫的大軍總計十餘萬人,這幾月都是送多少來便消多少去,哪有一萬罐的存量給付,自然又逼得黃傑設法轉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