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內,有關這次出擊遼國的各種小道消息自然是穿得甚囂塵上。
每天,面北的各個城門前都雲集了許多帶着筆袋和書札的酸文販子,自帶桌椅板凳就守在城門口處,候着帶有前線戰報或是軍情的快驛和飛遞,在入城查驗文書的間隙看看能不能探得什麼消息。
碰到了快驛還好,至少快驛不能直接衝門而過,需要停下馬來查驗告身文書,這個時候酸文販子們便也討好的送上一口茶水或是小食,隨口探問幾句消息。若是碰上飛遞,雖然攔不下來,但也能從飛遞背上的認旗還有身上的塵土以及驛卒的精神面貌分析出許多東西。
不過,但童貫將前線“大捷”的消息,用六路飛遞送回東京的時候,六批驛卒卻是得了吩咐,分走東京東、北、西上面的城門入城,一路疾奔的同時不忘高喊“前線大捷”,第一時間把勝利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汴梁。
“大捷?嘿嘿!又是大捷?童貫這廝出去打仗,好像沒有那次不是大捷的!”
黃樓之上,瞧着馬行街上賣小抄的酸文販子們唾沫橫飛的與路人宣講着他們七拼八湊添油加醋“整理”出的大捷戰況,史進這廝褪了半拉袖子,露出紋着蛟龍的半邊臂膀,大碗喝着黃樓裡有名的黃州特釀,一臉不屑道:“若非我等兄弟不夠資格上陣,否則……”
一旁的周通卻是嗤笑道:“哥哥休要呱噪!俺說哥哥一早便怒氣衝衝,原是埋怨上不得戰場,誰叫俺等都是半路出家,不服軍中管教,識不得軍令,怨得誰來?”
史進聽來,更是大怒,但卻把怨氣都化在酒水裡,便又怒飲了三大碗,卻叫酒格子裡的衆人都是鬨笑。
但見酒格中在座有二十餘人,爲首乃是黃傑的大師兄盧俊義,次座岳飛相陪,而後還有李逵、李忠、周通、武松、魯達、史進、燕青等人作陪,倒也是濟濟一堂。
這一次韓進寶率部出征,雖然帶走了三萬八千人的部隊,但黃傑一系的人裡僅僅也就要走了一個林沖。其他人倒也不是故意不用,而是幾經斟酌和審慎之後沒有帶去,畢竟這夥子人身上的江湖氣息太重,參入軍中也才幾月,還打磨不掉身上的江湖習氣,要說帶他們去打仗倒也不怕,畢竟個人武藝擺在明處,可要說將他們充做各級軍官讓他們領兵去打仗,只怕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所以,韓進寶在徵求了黃傑的意見之後,便也將這夥子人全都留下,讓他們坐守禦車軍大營的同時,也順帶接收和整訓後續從西北各地抽掉來組建御車軍的一萬二千人馬。
但說今日乃是四月初五,本是軍中休沐的日子,黃傑正好有空便招了衆人來黃樓吃酒,誰知早上一入城便也聽得街頭巷尾傳遍了對遼大捷的消息,自然鬧得衆人心情有些不好了。
卻說也就在衆人鬧得烘熱的時候,卻瞧見酒格子的門扉被人推開,便聽人道:“怎地?想上前線?機會倒也是有,只是你等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衆人一看,忙也起身叉手來見,盧俊義便也起身笑道:“師弟可算來了,可有什麼消息?”
來人自然正是黃傑,見他也是叉手與衆人回禮,便也道:“剛到的消息,白溝河一役,咱們的御車軍倒是沒什麼折損,不過楊可世輕敵冒進,險些折在陣前……”
衆人聽來都是瞪眼,忙也讓道請了黃傑上座,便來聽他講述前線的最新消息。
這黃傑作爲御車軍名義上最高主將,自然還是有這個權利得知軍隊在前線的作戰情況,再說韓進寶部按例也要往大營定期發回戰報,所以黃傑自有快速便捷的渠道得知詳細的軍情。
但聽黃傑將前線的詳細情況娓娓道來,衆人聽得既咬牙切齒,也是無可奈何。畢竟在前線坐鎮指揮的不是童貫,而是西北軍神种師道,打成這樣自然不能怪种師道無能,只能說宋軍的確是太弱雞了。
不過對於童貫讓趙德招募敢戰士組建陌刀兵的消息,倒也是引起了衆好漢的興趣,史進這廝便與一擼袖子,湊過來問道:“將軍,我等御車軍中是不是也組一支陌刀兵?這陌刀之技,俺也會使!”
黃傑聽來一笑,便也問道:“你使陌刀可能在五十步外斬得遼軍馬腿?”
史進頓時被問得愕然,反問:“五十步?”
黃傑便來瞪他道:“不能?不能你還研究個勞什子?我御車軍殺敵靠的是牀弩、神臂弓,要陌刀有個蛋用?”
這陌刀陣對付騎兵的確厲害,陌刀兵也可以說步卒對抗騎兵的巔峰兵種,但御車軍作爲戰車部隊,靠的就是使用車陣來阻截敵人,靠的是牀弩和神臂弓這等遠程利器來殺傷敵人,當真要陌刀兵是沒有蛋用的。
衆人聽來,雖然不曾鬨笑,但也知道黃傑說得沒錯,可史進也想的沒錯。到是岳飛聽了若有所思,便來問道:“師兄,不知這接下來對遼戰事又將如何,我軍計將安出?”
黃傑便也點頭道:“其一、童貫也知河朔兵事疲廢,這番後撤必然再不敢輕舉妄動,至少需要兩三個月的時日整軍備戰。其二、經此一役,老種相公自當審慎用兵,以韓進寶部戰力而言,並不會使其爲先鋒,我等亦可無憂矣。”
緩了一緩,黃傑這才繼續道:“至於接下來,你等便要下些死力,將大營中的人馬好生操練,雖然如今車載牀弩和神臂弓暫時還無法供應齊備,但戰車的數目已經齊備,說不得兩三個月後,便會要你等出征!”
盧俊義聽來捋須不語,岳飛也是一臉審慎之色,其餘人等倒是一個個滿臉的躍躍欲試。不過黃傑卻是伸手拍了拍岳飛道:“小飛莫要心急,你好生在武學深造就是,這都十停去了九停,總是要把武狀元的名頭拿到手上纔是!”
岳飛聽來卻是泄氣道:“可今歲武舉不試,還不去陣前殺敵賺得軍功。”
衆人聽來也知岳飛鬱悶,都來好言相勸,更搓火着吃酒博戲,不久卻有兩名宮中的小黃門來尋黃傑,卻是傳召黃傑入宮赴宴。
黃傑自然推辭不得,便也跟着匆匆入宮,直往昇平樓而去。
一進門,樑師成便急忙上來與黃傑耳語道:“出大事了!三月二十九,金人抵至大定府城下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