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再響,天地震動!
瞧着王虎、薛四娘二人領着百餘黑風寨衆沿着汈汊湖邊的蘆葦蕩漸行漸遠,不論是黃傑、孫新,還是薛獻、薛七娘以及佛理等僧衆,可都是感慨萬千。
待車馬復行時,黃傑騎着馬故意來到隊尾,與佛理說話道:“和尚,聽說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放生的功德福報又比救命大了不少,不知道剛纔俺這般行事,到底造了多少級浮屠,又得了多少福報?”
佛理臉色略有些發紅,忙喧了佛號道:“南無阿彌陀佛!檀越這般善行豈能計算福報多寡,該也是功德無量!功德無量啊!”
黃傑卻是偏頭瞧他,冷聲道:“如何不能計算?放了他們是功德無量,那十字坡上被俺下令殺掉的人又該如何計算那罪孽惡業?兩向加減,俺又能賺下多少福報?”
佛理聽得臉色更紅,眨眼之間那他冒出短短髮茬的光頭便密佈了汗珠,忙道:“檀越息怒!息怒!”
黃傑只是冷言:“十字坡一役,歸根結底事出那崇寧萬壽寺。你們要跟,俺也許了,爲何要惹出這許多事端?不過,昨日俺也說了,俺管殺管埋,你們便來管超渡,此行路長,只要你們不嫌事多,俺都一併擔待了,說來俺倒是願意一路放生,想來誰也不嫌福報功德太多,是也不是?”
說完黃傑冷笑一聲,便打馬走了上前,又走幾步後突然扭身道:“對了!差點忘記一事,你等既然要跟的這般近,那麼以後行止便要聽俺的指揮,落宿紮營更要出工出力,糧水用度也要統一安排,巡察值夜也要輪替,可記下了?”
說完見佛理沒有異議,這才走了,只留下佛理一邊低聲唸佛,一邊擦着滿頭大汗,待黃傑走遠他纔敢擡頭來看,見着黃傑策馬遠去的背影,眼神中漸漸也露出了嚴肅和驚訝的神色來。
黃傑策馬來到萬春奴車前喚了一聲,萬春奴便也掀開簾子探頭來道:“如何?”
黃傑斜着眼透過縫隙瞧了瞧車內,見孫十九娘正閉着眼靠在車廂上假寐,也就笑道:“此去復州還有八、九十里,整日坐在車上豈不悶氣,要不要下來騎馬?”
萬春奴自然瞧見黃傑眼色,便也笑道:“哼!聽你胡言,十九娘中毒不深,昨夜服藥之後餘毒早盡,只是你與她處置時放了太多的血,如今還有些貧血頭暈罷了,妾身自會好好照應!”
黃傑聽來一樂,道:“哦!貧血?昨日與她放了,也不過一鏇左右,這都貧血?好好好!待前面尋着了村落,便與她尋只老母雞來燉湯。”
說完黃傑自顧走了,萬春奴放了車簾後,便也來到孫十九娘身邊坐下,咯咯笑道:“喏!妹妹也聽見了,我家夫君要尋了老母雞燉湯與你補血,如何?”
孫十九娘聽了便也睜眼來瞧萬春奴,臉色也是羞紅道:“姐姐莫要取笑,妹妹可羞死了!”
萬春奴卻也拉過她的手,指着上面裹着的紗布正色道:“妹妹捨身爲夫君擋了一劫,姐姐怎敢取笑?且妹妹又是個嫰臉兒,心事也藏不住,姐姐豈能瞧不出來,好好養着,雖說此事還得報了廿娘姐姐知曉,不過姐姐敢與妹妹打了保票就是!”
孫十九娘聽了,面色更是紅潤,便也道:“一切都聽姐姐安排!”
車外,黃傑策馬跟上了前面開路的孫新、孫固,還沒開口便聽孫固道:“大郎,你當真信那王虎和薛四娘能夠改過自新?還有,當真將掌心雷交與那薛獻看管?”
黃傑便反問:“五郎哥哥,俺且問你,若是那王虎和薛四娘當真不改,你可有把握潛入黑風寨衆將他二人殺了?”
孫固聽了眉頭一皺,搖頭道:“俺一個人潛入黑風寨只怕不能,若尋機狙殺倒是可行!”
黃傑再問:“若哥哥帶上花大郎那組人呢?”
孫固認真的想了想道:“只消帶上花大郎,就可有八成把握成事!若論射術,俺不如他!”
黃傑哈哈一笑,道:“這便是了,有五郎哥哥和花大郎,還怕他夫妻二人能翻天不成?”
孫固聽了也是一笑,而後特別便看了不言語的孫新一眼,道:“只是……就這般放了頭目,俺總覺得有些不妥,就怕縱虎歸山!”
黃傑嘿嘿笑道:“嘿嘿!那……可就要問二兄了,打探消息的是他、夜入那胡登房中剃鬚留箭的是他、建議俺放虎歸山的也是他,五郎哥哥操的哪門子閒心?”
孫新聽了扭頭唬了黃傑一眼道:“如今就說放虎歸山,爲時尚早,俺瞧那王虎也是個有擔當的漢子,如今放他便算作考察,若日後當真走眼了,俺一肩擔着就是!”
黃傑與孫固對視一眼,自然不敢說什麼,倒是孫固扭頭往後看了一眼,繼續道:“不說他夫妻,那薛獻當真讓他看管火器?”
黃傑順着他的目光也是往後一瞧,便瞧見薛獻騎着一匹老馬被幾個孫家兒郎夾着跟在隊伍中間,竟是閉目養神信馬由繮,不由暗自對這老兒高看了一眼,而後對孫固笑道:“此人叫俺看來是個人才,至於合不合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孫固也是無法了,白了黃傑一眼,道:“還有那薛七娘,留她作甚?”
黃傑便也對聞言扭頭來看的孫新擠了擠眼,道:“哦!俺也覺得那薛七娘是個人才,她那用在毒箭上的毒藥很是不錯,再說將她留下來也是王虎夫婦的意思,該是用她來做人質取信我等,五郎哥哥若是信她不過,俺便將她交給五郎哥哥看管好了,俺瞧她似乎對五郎哥哥有些意思,莫非是記掛着哥哥爲她捏舌擠血的救命之恩?”
孫固再次被噎着,只得道:“大郎,休要亂說!”
說完便氣呼呼的打馬上前去了,留下黃傑也與孫新對視一笑,孫新道:“大郎,你這般打算當真妥當?”
“俺也不知!”黃傑聳聳肩,回頭看一眼車隊,然後壓低聲音道:“但俺覺得,總比俺那小妾青禾給出的打算要好,她竟要俺收了這薛七娘入房,然後將她訓練成女間!”
孫新聞言,也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車隊,然後笑道:“這般打算倒是不錯!”
黃傑聽來一怒,便道:“去去去!二兄房中如今也才一妻一妾,膝下才有二子一女,如今路途還長,俺一定會爲二兄打算的。”
孫新聽了不敢犟嘴,便也別過頭去悶笑,很快花容倒是策馬趕了過來,指着北方天邊的大片烏雲道:“阿耶!莫非是方纔俺們代天打雷惹了禍,瞧瞧!大雨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