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進河裡的遼軍人數並不多,如果遼軍是用小船衝鋒,而不是用這種方法,衝在最前面的會是更多的人。
第一道陷坑被遼軍發現,如今已是廢了,在楊榮一臉凝重的同時,對岸眼看着好幾名遼軍掉入坑內的蕭太后,臉上卻帶着一絲得意的笑容。
失去了幾個人,換來的是摸清了西塞軍一條陷坑的位置所在,對蕭太后來說,絕對是件值得的事情。
站在中軍,她把手一擺,一羣遼軍這時從後面涌了上來。
與那些努力架橋的遼軍不同,這些遼軍推着小船,從後面衝上來,十人一船,用盾牌擋着小船的正前方,撐着船向對岸衝了過來。
所有宋軍重步兵見遼軍已經撐船向着岸這邊過來,全都緊了緊持着長矛和盾牌的手,不無緊張的盯着河中越來越近的遼軍。
西塞軍的弓箭手不斷的向遼軍施放着箭矢,無論是搭橋的遼軍還是撐船的遼軍,都有好多人被箭矢射中,栽落進河裡。
有些小船上的遼軍運氣不好,甚至整船的人都被宋軍的箭矢射中,小船也成了載着屍體漂浮的小小幽靈船。
終於,有遼軍的小船登岸了,這些遼軍登岸後,與那些從橋上登岸的遼軍一道,在岸邊列開了陣勢,擺出了防禦宋軍弓箭的陣型。
隨着遼軍的登岸,更多的船載着遼軍弓箭手緊隨其後跟了上來。
蕭太后神色間帶着些許自得,可韓德讓看到宋軍並沒有向登岸遼軍發起反撲的時候,神色不由的凝重了起來。
還有陷阱!
這是韓德讓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
敵人登岸,如果是他,他一定會第一時間組織最爲強大的力量把敵人壓回水中,可宋軍卻沒有這麼做,而是隻由弓箭手向渡河的遼軍發射箭矢。
如此沒有常識的戰術,楊榮一定不會莫名其妙的運用,唯一的解釋,就是宋軍在河岸上準備的陷阱並不只是一道,而且這些陷阱絕對是遼軍上岸後不可能逾越的。
“太后,當心陷阱!”想到這一層,韓德讓湊到蕭太后身旁,小聲說道:“楊榮的戰術太沒有常識,事出反常啊!”
蕭太后點了點頭,對身旁的遼軍將領說道:“命令少量軍隊向前推進,大軍在岸邊列陣,由弓箭手向宋軍反擊。”
遼將應了一聲,正準備要走,對岸宋軍的背後突然出現了百餘輛小車。
這些小車看造型,與攻城用的砲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它們並不像砲那樣只能固定在遠處,而是有馬車運載,體積也小上了許多。
用這種小砲攻打城牆,那是絕對沒有什麼效果的,可如是用它們……
想到這裡,韓德讓兩眼一睜,連忙擡起手臂高聲向遼軍喊道:“停止渡河!”
他的喊聲雖然不小,可遼軍正在過河,鬧哄哄的河邊一片嘈雜,許多遼軍根本沒聽到命令,依然前赴後繼的朝着河岸對面衝了上去。
拉着小車出來的宋軍在那些小砲上擺好石頭,沒過多會,一塊快石頭就呼嘯着朝已經登岸的遼軍陣列飛了過來。
宋軍弓箭手射出的箭矢被陣列的盾牌擋住,收效甚微,可這些石頭卻是異常沉重,砸向遼軍陣列,用盾牌擋在面前的遼軍凡是被石頭砸中,盾牌都會“啪”的一下碎裂開來,而附近的幾個遼軍則會被石頭巨大的衝力衝散。
如果僅僅只是小砲的攻擊,遼軍倒也不會太過懼怕,大不了會有少量的傷亡而已,可讓他們感到恐怖的,正是那些剛纔幾乎已經對他們形成不了威脅的宋軍弓箭手。
砲把陣列打散的時候,宋軍弓箭手及時補上箭矢,朝着遼軍陣列被打散了的地方射出一蓬蓬的箭矢。
側面完全暴露在宋軍眼前的遼軍不斷的有人中箭倒下,而那些還在河中,根本沒來及登陸的遼軍弓箭手則是除了偶爾放箭反擊,幾乎沒有什麼建樹。
宋軍的陣列巋然不動,岸上遼軍的陣列卻是一片混亂,無數遼軍倒在岸邊,溫榆河河邊一時間竟是堆滿了屍體,許多受傷的人在河岸邊上慘叫着,爬進了河水中,想要藉着最後的一絲體力游回河中,找到一條小船退回河岸的另一邊。
可他們畢竟是受了重傷的人,作戰時背水而死,背山而生,正是因爲只要背後有河流,戰鬥一旦失敗,將會無路可走。
爬進河中的遼軍傷兵不是被箭矢射死,就是淹死在水中,一個個順着河流漂向了下游。
“這不是戰鬥!”站在楊榮身後的陳堃皺着眉頭,嘴裡咕噥了一句:“這是屠殺!”
“戰爭本來就是一場屠殺!”楊榮的眉頭深深擰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河岸邊正遭受着宋軍箭矢和小砲屠殺的遼軍,像是回答陳堃,也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們不屠殺他們,他們就會反過來屠殺我們。沒有憐憫,沒有人性,更沒有同情!這就是戰爭!”
陳堃舔了舔嘴脣沒有再接着說什麼,楊榮說的沒錯,戰爭本來就是一場屠殺,他之所以會發出那樣的感嘆,只不過是因爲在以往經歷過的戰鬥中,他從來沒見過這樣一面倒,敵人甚至連還手機會都沒有過的戰鬥。
遼軍開始後撤了,他們雖然探明瞭在面前有一道深坑,卻根本沒有辦法跨過這道深坑向宋軍發起攻擊,只得向河岸對面推了回去。
河岸邊上,到處都是遼軍的屍體和留下的傷兵。
沒有宋軍去接收那些傷兵,宋軍弓箭手一個個搭上箭矢,瞄着那些遼軍傷兵,竟將他們當成了練箭最好的活靶子。
一支支箭矢夾着風聲飛向遼軍傷兵,許多遼軍傷兵被箭矢射中,身體抽搐幾下,就沒再動了。
“向下游去的遼軍如何了?”擰眉看着白退回河岸對面的遼軍,楊榮向一旁的王晉問了一句。
“回稟將軍,剛纔得到消息,遼軍尚未渡河,花將軍還在一路跟隨!”聽楊榮問起向下游去的遼軍,王晉連忙抱拳回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