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榮的問題,柳素娘手背在身後,在小屋門口稍稍的停頓了一下,嘴角撇了撇,對楊榮說道:“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凡是受過那種刑罰的人,沒有一個能好生活着的,就算是死了,死狀也是極其悽慘,絕不會像這般好看!”
看着走出木屋的柳素娘,楊榮眨巴了兩下眼睛,又朝地上的屍體望了一眼,渾身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就算是被活剝皮,恐怕也會有人不懼,硬挺着什麼都不交代。
可被柳素娘殺死了的這個人,竟是很老實的全部交代了,根本沒給柳素娘對他用刑的機會,如此怪異的事情,楊榮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見過。
柳素娘帶人離開西塞軍軍營,楊榮並沒有跟他們一同出發,對這支剛組建的夜刺營戰鬥力還有些沒底的楊榮,一下午都沒有心思再去看其他各營兵士訓練,只是把自己關在房內,不知在搗鼓着什麼。
領着三百名夜刺營官兵離開西塞軍軍營,在忻州城內,柳素娘等人還是穿着楊榮撥發給他們的宋軍紙甲,直到出了忻州城,他們才換上了夜刺營的特殊鎧甲和衣服,一路小跑,朝着石嶺關去了。
石嶺關山勢雄峻,關上有少量忻州廂軍駐紮,這裡是太原府通往忻代二州的必經之路,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得知黑麪獸帶人潛伏在關上,準備在石嶺關伏擊楊榮,柳素娘就已經算計到了他們潛伏的位置。
領着夜刺營的官兵們到了石嶺關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柳素娘止住跟在她身後的隊伍,朝三百名夜刺營官兵做了個手勢,三百人自然的分成三隊,一隊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沿着關口內的峽谷朝前推進,而另兩隊,則是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抓鉤,跑到峭崖邊上。
一隻只抓鉤甩上峭崖,兩隊夜刺營官兵飛快的攀援着石壁攀爬到峭崖的山腰。
上了山腰,他們非常小心翼翼的朝前行進着。
腳下就是峭崖,只要稍稍不留意,只要腳下一打滑,隨時會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其中一隊官兵在行進到下方有堆亂石的地方時,有人發現亂石堆裡趴着五六個黑影。
在夜色的掩護下,那些黑影的身形並不是十分清晰,若是不仔細看,很難發現他們。
шшш★ Tтkan★ c o
蹲在山崖上仔細的辨別了一下亂石裡那些黑影的位置,領隊的都頭朝身後幾個兵士做了個下山的手勢,在這手勢的最後,他還捎帶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幾個兵士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只是在腰上拴了繩索,把繩索的另一頭固定在峭壁的大石上。
固定好繩索,這幾個兵士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點了點頭,手抓着繩索向山崖下滑去。
在到了距離亂石只有兩人高的位置,他們的身子懸停在了半空中,最後一次確定下面那幾個人的位置。
確定無誤,其中一個兵士伸出手,豎起了三根手指頭並且一根一根的依次蜷起來。
當他蜷起最後一根手指頭的時候,幾人加快了下墜的速度,順勢從腰間抽出了匕首。
趴在亂石中的幾個黑衣人聽到頭頂傳來風聲,連忙仰頭想要看清是什麼東西落了下來,還沒等他們看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們的頭頂就被一隻大手按住,緊接着頸子一疼,一柄匕首飛快的從他們咽喉上劃過,在他們的頸子上劃開一條又深又長的口子。
僅僅只是一剎那的工夫,原本趴在亂石裡的幾個黑衣人就全都頸部噴涌着鮮血,趴在他們原先趴伏着的地方不動了。
殺了那幾個黑衣人,站在亂石堆裡的夜刺營兵士擡起頭看着山腰,對山腰上的人做了個握拳的手勢。
見他們處理了下面潛伏的殺手,山腰上帶着隊伍前進的都頭這才朝身後的衆人一招手,領着其餘的人繼續朝前緩慢推進。
山腰上的兩隊人一邊向前推進,一邊悄無聲息的把沿途看見的埋伏全都解決掉。
在快到達石嶺關另一側的出口時,柳素娘看到下面一處露天的石穴中蟄伏着五六個黑衣人。
跟着柳素孃的夜刺營都頭轉過臉,用一種帶着詢問的眼神看着柳素娘。
柳素娘緩緩的搖了搖頭,並沒有讓夜刺營官兵們做出任何動作,只是默默的看着下面的那五六個人。
早先沿着谷口進入石嶺關的那隊人終於出現在了柳素孃的視線裡,看到那隊夜刺營官兵出現,柳素娘嘴角微微牽了牽,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要下面那幾個人敢衝出去,這一次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楊榮說的沒錯,千頭蛇已經死了,若是能把黑麪獸也給殺了,組織就再沒能力對他們做些什麼,至少短期內是不可能再有能力與楊榮的西塞軍作對。
柳素娘並不知道,楊榮建立夜刺營不只是想求自保,他要的就是從被動的防禦殺手進攻,轉變爲主動進攻,等着夜刺營完全成熟起來,再將他們派往南京城,把那個一直對他有所覬覦的組織給連根拔起。
以往被殺手刺殺數次,雖然每次到最後都能化險爲夷,可殺手給楊榮留下的印象卻是十分深刻的。
來去無影,神出鬼沒!
只要還有這樣的人盯着他,只要還有人請這樣的人來殺他,楊榮就沒有半點安全感。
夜刺營的出現,就是爲了探聽清楚到底是誰要殺他,然後把不安定的因素連根拔起!
山谷內的夜刺營官兵越來越近了,柳素娘能清楚的看到下面蹲着的那幾個黑衣人手握着單刀,已經有些躍躍欲試。
她朝身後的官兵們打了個手勢,官兵們紛紛從背上取下短弓,將箭矢搭在弓弦上,瞄準那幾個黑衣人。
“殺!”谷內的隊伍快要走到這幾個黑衣人正下方的時候,領頭的黑衣人一聲大喝,率先朝下衝了出去。
“放箭!”另外幾個黑衣人正要跟着衝出去,柳素娘也是一聲冷喝,她身後的官兵們紛紛鬆開了手中緊拉着的弓弦。
箭矢帶着破空聲朝那幾個黑衣人飛了過去,那幾個黑衣人剛站起身,腿還沒來及擡,就被箭矢射成了一隻只刺蝟,紛紛栽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對面山腰上一排排夜刺營的官兵順着繩索滑到谷內,將已經衝下去的那個黑衣人給圍在中間。
柳素娘也帶着人迅速的從山腰上滑下去,衝到了谷中。
三百名夜刺營官兵將那個黑衣人團團圍住,那黑衣人手持單刀,一臉驚愕的看着四周突然殺出來的這些同樣穿着夜行衣的大漢。
“想不到吧!”沒等那黑衣人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柳素娘手提着長劍,朝他緩緩的走了過去,在走到距離他只有六七步遠近的地方停了下來,冷聲對他說道:“黑麪獸,早先是你傷了我,沒想到今日會落到我的手中吧?”
被圍着的黑衣人臉上生着一大塊烏黑的黑痵,看到柳素孃的時候,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咬着牙說道:“你這個組織的叛徒,爲何那一刀我就沒能取了你的性命!”
“你沒殺死我,可我今天卻是要殺死你了!”柳素娘眼簾低垂,用一種似乎根本不帶半點感情的語調對那黑衣人說道:“以後要殺人,你一定得要記住,千萬不要只刺一刀就以爲對方已經死了,一定要把對方的腦袋割下來!尤其是你在殺有能力將你殺死的人時,一定要這麼做!再有經驗的殺手,有的時候也會犯錯!”
話說到這裡,她突然幽幽的嘆了口氣,語氣裡帶着幾分惋惜的說道:“可惜了,這個經驗恐怕這輩子對你來說沒什麼作用了。來生吧!來生一定要記得我曾經教過你這些!”
“就憑你和你帶來的這些人,就想殺了我?”黑麪獸冷哼了一聲,生着黑痵的那半邊臉微微抽搐了兩下,舉起手中的單刀,縱身朝着柳素娘衝了過來。
單刀劃出一刀弧光,徑直劈向了柳素孃的頭頂,在他揮起單刀的同時,柳素娘手中長劍也是如電光般朝前一劃。
原本柳素娘在揮出這一劍的時候並沒有半點把握殺死黑麪獸,可她的長劍劃出去之後,劍刃卻不偏不倚的從黑麪獸的頸子上切了過去,一顆碩大的頭顱在腔子內鮮血的衝頂下飛了起來,凌空打了幾個轉,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黑麪獸直挺挺朝後倒下,讓柳素娘感到訝異的,是他手中並沒有拿任何的兵器,他的單刀已經掉落在地上,而他的右手手腕上,卻多了一支貫穿手腕的箭矢。
“柳將軍!”柳素娘正愕然的望着黑麪獸噴濺着鮮血朝後倒下的屍身,對面山崖上傳來了花青的聲音:“上將軍不希望兄弟們受傷,要末將前來幫忙,多有唐突,還望柳將軍莫怪!”
聽到花青的聲音,柳素娘擡起頭朝對面山崖上看了過去,夜色中,她看到穿着一身輕薄紙甲的花青手中提着一柄長弓,正懶洋洋的站在山崖上朝他們這邊望着。
對花青的舉動好似頗有幾分不滿,柳素娘撇了撇嘴,冷哼了一聲,向跟着她一同來到石嶺關的夜刺營官兵們冷冷說道:“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