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再次踏入冰冷的雪中,刺痛重新糾纏可璡,還好這裡背風,積雪少些,可璡扯緊衣服,夾住球杆。路路遲疑的看着黑暗,沒有往日的衝勁兒,緊緊貼着可璡,他們開始在雪中跋涉。這段路並不好走,或者說根本沒有路,四下什麼都看不到,可璡只是憑着直覺和 GPS的反應緩慢前行。可能是天氣寒冷, GPS的反應也很遲鈍,可璡設爲步行,在雪地中尋找方向。
大概走了兩個小時,可璡再次難以忍受腳踝的刺痛,雙腿麻木的邁着步子, GPS上顯示應該在這附近,可璡往北尋找十分鐘,終於找到小山和稀疏的樹木,心裡寬慰些。大概又是十分鐘,可璡繞過小山,但是情景卻讓他驚訝。自己面前是層層疊疊的深坑,似乎被***炸出來的,地面向中間塌陷下去,連續的地面如同蜘蛛網一般,中間都是無盡的深淵,可璡用手電像下照,很多都看不到底。
下面的事情簡直讓可璡抓狂,勉強稱之爲路的地方簡直如同迷宮,如果不是向着中間凹陷,自己早就迷路了,這時他突然想到仙劍奇俠裡面的迷宮,簡直是折磨人。不停的迂迴,走的可璡精疲力竭,找個避風的地方肯了幾口硬如鐵的東西吃,恢復了一些力氣,卻難忍腹中的寒氣。這麼走下去不是辦法,可璡看着身後的土坡,這是塌方留下的斷層,大概一人多高,可璡拖着路路讓它先上去,自己握緊狗鏈,找了兩個搭腳的地方,使勁一躍把住上面,殘雪直落到脖子裡,可璡忍住,撥開雪面,爬了上去,路路高興的看着。
上面地勢突然平緩,塌方少了很多,可璡看到零零散散的石頭和廢墟,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村子的邊緣,不由加快腳步。整個村子已經沒有了,什麼東西似乎從地底爆發出來,炸了一個隕石坑出來,地面上偶爾也有一些凹凸,好像植樹待填的凹坑,可璡循着根基,向坡底劃去,心裡反而安心了些,這種情況,老家都炸沒了,這裡應該沒有什麼怪物,但是不安同時也滋生出來,這樣還會有什麼線索留下嗎?前面出現了一道黑影,似乎兩三米高,可璡心裡一緊,小心的用手電照過去,那黑影似乎並沒有活動的痕跡,可璡小心的靠近,路路扒住地面不肯往前走,可璡低聲呵斥它,才發現是一個怪石,走近之後看到這是種奇怪的青石,似乎是從地下長出來的,靠近背面,看到上面雕刻着奇怪的圖案,往裡面走,還有其它的石柱,似乎不是什麼好地方,可璡不由握緊球杆。
深坑的中心還是深坑,周圍似乎有幾個黑黝黝的洞穴,看的可璡有些心寒,心裡害怕裡面突然跳出什麼東西。可璡仔細觀察這裡的情況,心裡不由一陣驚慌。這裡不像是炸開,而像是從底下自己翻出來的。但是除了歪歪扭扭的洞口和幾根奇怪的石柱,似乎也沒有別的東西。心情不由有些煩躁。
路路忽然不安起來,左右扯動,可璡不由警覺,用手電四下照去,他聽到石子塌落的聲音,盯緊眼睛發現黑暗的透出點點紅光,這裡絕對不太平,可璡心想。那東西漸漸爬入手電的光線範圍,是個四條腿的東西,腿似乎被強制扭曲,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傢伙竟然是後背貼着地面,肚皮朝天爬行,四肢和身體已經開始腐朽,身體到處都是裂縫,但是沒有衣服,似乎不是人類,前面一個小腦袋,似乎沒有綁緊的鈴鐺,左右亂晃。
這又是什麼東西,可璡暗暗叫苦,路路低吼起來,可璡這才聽到窸窣的聲音四起,不好,自己送到它們的巢穴當點心,心裡不由暗暗叫苦,不知道能否脫身。
四下點點紅光好像沒有熄滅的炭火,此起彼伏,有生命的呼吸一般,可璡橫握球杆,把狗鏈套在手腕,四下防範。爬蟲離自己只有三四米之遙,可璡聽到嘶嘶的聲音,似乎是氣息,但感覺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眼前的紅光一滅,可璡掄圓球杆回去,同時矮身躲避,球杆悶了個正着,一聲哀叫激盪起來,麻袋一般掉到身後,四下激盪起來,爬蟲不是上來試探,可璡感覺衣服一緊,被撤掉了一塊。可璡左右出擊,且戰且退,路路十分害怕,扯來扯去,一下把可璡絆倒。可璡驚慌的看着準備蟲涌的怪物,路路害怕的大叫起來。
可璡來不及站起,匍匐後退,不由間一個後仰,拉着路路滾落到洞中。還好洞壁都是土質,間雜幾塊石頭,接連幾個翻滾,可璡感覺肚子翻江倒海,忍住沒吐,路路也是一陣哀嚎,可璡爬起身,看到手電滾了下來,接住看看路路傷情,它正無限哀怨的對看,上面有聲響,可璡惡意油生,那蟲子纔下來,可璡早有準備,一杆把它釘在地上,任由它在那裡嘶叫掙扎。沒有武器,可璡連連後退,慌不擇路的逃入黑暗之中。地下的空洞四通八達, GPS沒有信號,可璡憑着感覺往東南走,這裡看樣子不是天生的洞穴,那麼就是蟲子的老巢,可璡小心翼翼,儘量不出一些聲響,把手電照在腳底,慢慢向前摸索。
但是情況出奇的好,除了墓土陳舊的氣味,可璡並沒有遇到危險。路路嚇怕了,緊緊貼着可璡,不時碰到他的腿上。這裡好像沒有什麼蟲子活動的痕跡,可璡有些奇怪,有些通道似乎常年沒有通行,塵土味兒很重。道路一直向下傾斜,可璡擔心自己又會走回到五龍源的地下洞穴,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不少塌方,可璡摸索看有沒有可以爬出去的地點,結果發現很多死路,不時需要迂迴,耽誤了不少路程。感覺自己只有向西南轉折過去。上面是塌方,可能堵住了路,可璡想,就算出去也不知道能否爬上斷層。
可璡忽然聽到前面有聲響,心裡不由害怕,擋住手電光,仔細去聽,感覺聲音沒有靠近的趨勢,稍微安心一些。那些聲音似乎是打鐵的叮叮噹噹聲,路路搖搖耳朵,鼻子的空氣中探尋。停了一會兒,可璡更加小心的往前挪動腳步。空間漸漸寬闊起來,可璡感覺空氣中夾雜了陣陣熱氣,洞勢向西北拐去,可璡看到前面牆上映出紅黃的火光,隨着叮噹的節奏搖曳,打鐵聲聲聲入耳,此起彼伏。
可璡關掉手電,背靠洞穴,向裡望去。這是兩個籃球場大的空間,結構複雜,橫七豎八是各種木設備和熔爐鐵砧,裡面零零散散幾十個人影忙而不亂的工作,鐵錘敲擊火星四濺,淬火的滋滋蒸汽升騰,頂部接來雪水,落入容器。可璡拉緊路路,把目光集中到最近的人身上,思索這是敵是友。那人最少一米八幾,身上的衣服破爛幾乎變成短褲,背對自己,火光照映出結實的肌肉,另外一個黑影傳來材料,可璡似乎聽到沉重的腳鐐聲,那人將映紅的鐵片放好,掄起籃球大的錘子,可璡清楚的看到他的手腕上也鑄着鐵鏈,一直連到腰間。他們是奴隸,可璡想。紅光一閃,可璡心裡一顫,那人面目猙獰,看起來絕非善類。可璡目光放遠,除了打鐵的,其他的人似乎十分瘦弱,映出乾柴一樣的身影。看起來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雖然自己不知道它的用處和由來。
自己走回去也沒有什麼把握,可璡看着頂上的破洞,雪影從上面洋洋灑灑的落下來,如果可以爬上那條採雪的渠,也許自己可以逃出去。如果這些人是奴隸,那麼他們也許不會阻擋我,但是監工在什麼地方?可璡仔細尋找,卻沒有什麼發現。黑影打好鐵刃,咣噹一聲將錘子放在旁邊,瘦小的遊工過來接應。可璡看到他被鐵鏈固定在鐵砧上面。遊工將鐵刃傳去淬火,另外有人將半成品推過來,可璡不由連連後退,直到另外一邊岔路,俯下身,看到黑影帶着鎖鏈聲悶聲悶氣的推着小車,不時傳來鐵刃滑動的聲音。半分鐘後,小車回去,可璡小心的起身,來到另外一處洞穴。這裡似乎是儲藏室,做好的兵刃井井有條的放在架子上。
這絕對不是量產,幾乎每把兵器都不一樣,但都是刀。左邊全是大型道具,幾乎有鐮刀那麼大,刀背是幾層鐵條加厚,粗狂中卻顯現出一種特別的韻味,刀刃閃着寒光,絕對實用,刀身比自己都高,刀柄上纏着層層的厚粗布。可璡不由想什麼樣的人才能使用這樣的武器,向廉完那樣的怪物?想到廉完,可璡背後一陣發寒,不由向後看看。右邊的刀具做工類似,但是型號稍小,門口旁邊有幾柄超小號的特別品,有些像劍,一邊是刀刃,另外半邊前面是利刃,下面一段是鋸齒,估計是血槽,中間卻是鏤空,大概和球杆一樣長,一米有餘,它們橫七豎八的放着,似乎是殘次品,最少看起來不受重視。可璡拿起一柄,感覺還是有點沉,但是還可以使用,順手在刀架的木條上試削一下,做工絕對精良,刀刃鋒利無比,可璡四下學麼看看有沒有刀鞘,這個走路割到大腿估計都要放半斤血,可惜人家沒有配套。
可璡退出刀室,重新回到鍛造室,他看到接水渠旁邊多了一個彪形大漢,穿着和帖木兒類似的對襟短衫,但不是皮毛而是棉布質地,露出寬闊的胸膛,火光映襯下是一道道傷疤,他走起路來左臂連同半個肩膀都是空落落的,竟然是個獨臂。旁邊還跟着一個人,也是高頭大個,他可能是二把手,一個遊工懼怕的從他身邊繞過,他卻上前將他推到,拿火鐮燙出一陣哀嚎,可璡聽的心驚肉跳,但其他人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剛纔自己沒有覺察到有這樣的人存在,還在自己沒有強行試圖從水渠逃走。他一定是監工。可璡看他倆巡視了一週,走到左邊,將自己座位上巨型鐮刀一樣的武器插在地上,心裡隨着刀刃的劃土聲一顫。這傢伙也許是廉完的同夥,可璡看着陣勢心想。
“大哥,再過兩月就是嫂子的祭日,你可有什麼想法?”
“想法?”大哥站起身,”血債血償。”
水渠上面傳來零落的腳步聲,可璡看到兩三個身形瘦小的遊工踉踉蹌蹌的跑下來,打鐵聲斷續的停下來,看着來人,其中一個體力不支,撲到在大漢前面,似乎想陳述什麼,但自己卻是上氣不接下氣。二把手一腳把他踩在腳下。
“果連成,他們來啦,我們的礦也被他們搶走,好幾個兄弟都死了,我們拼死纔回來。”另外一個遊工說。
“那你就把他們引回來?”果連成踢走地上匍匐的遊工,轉身提起寬闊的長柄雙刃,遊工還來不及哀求,他用刃背隨手一敲,那個人癱倒在地,第三個嚇的在地上連滾帶爬的逃命。水渠上傳來聲響,可璡看到渠頂滲出幾點猩紅的血眼,幾隻怪蟲凌空而落。二把手一腳踏上鐵砧,巨斧劃了一個十字,只聽劃骨之聲,兩隻怪蟲就被攔腰斬斷,幾隻落在地上,打鐵手抄起未完工的巨刃加入搏鬥,身形瘦小的遊工卻被怪蟲追趕慘叫不斷。二把手似乎完全不在乎遊工,遊走一圈,將怪蟲逐一擊殺。
好厲害的角色,可璡不由佩服。
“小小逐蟲,竟然敢到練功號擾事。”果連成對着腳下的屍體吐口水。
“連成,他們既然敢來,肯定就有撐腰的。”大漢把手放到刀柄上,”還債之前先祭刀。”
“和逐蟲一窩的雜碎,”果連成牙咬的蹦蹦響,”老子等他幾十年了。”
血眼如同漁火一般在洞口點起,逐蟲蜂擁而至,果連成砍斷兩個近身的打鐵手鐵鏈,怒吼一聲,逐蟲如同飛蝗般從洞口涌入,場面陷入混戰,但果連成神勇無比,遊走在逐蟲間遊刃有餘,竟嚇得這幫惡蟲紛紛避讓。但逐蟲數量衆多,除了打鐵手,哀鴻遍野。
果連成放出更多打鐵手,逐漸控制了場面。
虛空中似乎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可璡疑惑的尋找來源,果連成聞聲定身。”吳楚,你也敢來送死,爺爺等你好久了。”
可璡看到洞口似乎漂下來一個瘦弱的中年男子,飄飄蕩蕩,走路似乎都不穩當,果連成話不多說,揮起巨斧迎上去,吳楚似乎並沒有戰鬥的意思,身體像蛇一樣左躲右閃,在練功號裡和果連成捉貓貓。果連成雖然力氣大,但是卻沒有吳楚身形敏捷,加上號裡設備雜亂,竟然一時沒有什麼辦法,吳楚不時譏笑果連成,讓其惱怒不已。
“吳楚,這麼久,你只是來此演猴戲?”大漢暗藏怒氣。
吳楚攀爬上架子,”錢明,當年惡行如蛆附骨,一日不除你我死不瞑目,存了六百年,今天我就是來收命的。”
錢明悶哼了一聲,”你毒念入髓,自結惡果,和尚不肯超度你,我來了結吧。”
吳楚悽慘的仰天長笑,”當年我視你們如兄弟,你卻喪失人性,殺妻之仇不共戴天,只有無心之人才能與豺狼爲伍。”他看着腳下的果連成。
果連成似乎暴怒,大叫走狗,引狼入室,自尋惡果,砍斷木樁,吳楚身形一晃,竟然被果連成凌空抓住,果連成轉身面向熔爐,”你個狗日的命到頭了。”
吳楚也不反抗,依然慘笑不已,錢明揮刀起身,剛想阻止,果連成一把把吳楚按到熔爐,同時一斧子下去,頓時血噴如注,奇怪的是,黑血並沒有四濺開去,而是像蛇一樣攀爬到果連成身上。
“連成。”
果連成感覺情形不對,吳楚來絕對不是爲了送命而來,“大哥,咱們的緣分盡了,來幫兄弟一把,了結此事。”果連成向前一撲,投入熔爐,黑血蒸騰起來爆成一團。錢明一聲怒吼,旋風搬把逐蟲切成碎片。
這是逃走機會,人家的事自己看不懂,但現在的場面似乎逃跑正好,可璡看準時機,拉着路路衝向水渠,黑霧附着在另外一個打鐵手身上,傳來一陣悽苦的呼喊,可璡左右躲避,砍斷一個守在水渠上的逐蟲的腿,衝入黑暗。
外面風雪重新怒吼。
這必定是個慘烈的結局。
這竟然是山腳的一塊空地,這個洞口是人工挖出來的,可璡在黑暗中奔跑一段時間,直到冷風重新灌透他的身體,這才慢慢的冷靜下來,回頭看看,確認沒有追蹤者,這才慢慢的向前走。
寒冰冷刃,讓可璡多了不少安全感,他這纔會想起剛纔的事情,卻一頭霧水,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究竟誰是誰非,自己無法分辨清楚。就這麼一直想,一直往前走。本來是想到這裡尋求離開的辦法,但是自己感覺哪怕一絲真相都沒找到,不由心灰。
寒冷襲來,可璡這纔想起自己的境況,還是儘快回到車上才能躲避風雪,這種情況對自己不利,凍死在這裡也是白挺硬。還好有路路在,哈士奇的本能讓它在雪中尋路比較輕鬆,可璡拉着它,向停車的方向走回去。
電話突然響起,沒有準備的可璡嚇得心差點吐出來,摸出手機,是鄺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