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險惡,巨浪滔天。濤濤江水就像在玩弄器具一樣,對羽皇軒等人的海船,肆意推來倒去。僱來的艄公早已落水溺亡,要不是船上好手頗多,早已架不住風帆,整個船隻葬身海底,裡面的人也不會好過。
出發到海上已是第二天,船行有術法推助,按照前一天的行程來看,最多明天,就可以到沃海了。
唯一對沃海有所瞭解的聶相觴,卻是喝着悶酒,躲在房裡不肯出來,裝作暈船,大肆嘔吐,神志不清。羽皇軒何等聰明,早已瞭然於胸,但沉穩的性子迫使着他,不顯露一點知情的模樣。
所幸有欒晴心的體貼,羽皇軒光是享受被人服侍的愜意,都已經來不及了,讓別的人都好生羨慕。更別說,還有一個千嬌百媚的章憂,只怕自己還應付不來。
凌常彥打趣的功夫,那必然要在這裡展現,“羽皇兄,你豔福不淺,我是越來越這麼覺得了啊。”,羽皇軒也不理睬他,揮揮手示意他安分點,自己則是看着海浪,沉思起來,“我總算要知道一個大秘密了,可是卻還沒有辦法對付北堂玉溪,那些個黑衣人,不論是單獨的還是羣聚的,我是一個也戰不過。想不到,到頭來,我還是什麼也做不成。”
正當羽皇軒苦惱的時候,卻是欒晴心出現在面前,“公子,我幫你擦擦汗,好麼?”,不等羽皇軒說完,她已不計較男女之嫌,拿着有醉人香氣的手帕,往羽皇軒的額頭,脖頸,胸膛擦拭,毫不避諱。
羽皇軒心一陣狂跳,要不是船上人多眼雜,說不定自己已經要親欒晴心一口,不,不止一口,是好一陣兒的細語纏綿...
“你,在,想,什麼呢!”,章憂一聲嬌喝,喚醒了羽皇軒的情意昏蒙,“沒有啊,突然來嚇我,你是存心的嗎?”
“對啊,我就是存心要害死你這個負心漢!”,章憂邊說邊笑,說‘負心漢’的時候,也好像全不在意,對身邊是否還站着欒晴心,就更不關心了,只顧着和羽皇軒打情罵俏。
欒晴心默默走開,羽皇軒不免心酸,“你究竟想幹什麼?”,章憂故作委屈,“你就只在乎別人,難道你忘了,我們那天晚上...”
說到一半不說,難免令人生疑。凌常彥還在一旁竊笑,這可急死了羽皇軒,“你倒是說啊,我們晚上做了什麼!”
凌常彥按着羽皇軒的肩膀,示意他莫動怒,“我說,羽皇軒。你啊,什麼都好,就是臉皮兒薄。殊不知,女孩家的臉皮更薄,這些事兒,怎麼能當着我的面說呢。”
“那請您移尊駕,閉上貴嘴,好吧。”,跟得凌常彥多了,羽皇軒也學會嘴皮子的功夫。凌常彥兀自一笑,離開了。羽皇軒轉過頭,狠狠盯着章憂,“我們從不相識,更無半點情分,姑娘若是有什麼誤會,當和在下說個清楚明白。”
章憂聽他說“從不相識,更無半點情分”,簡直氣得要哭,卻欲哭無淚。誰叫自己的迷香,確實是太厲害。他已完全不記得自己,只把自己當作一個壞人的同謀,抓來監視而已。
想到這裡,章憂還是不自覺地掉下淚來,卻是什麼也不說,自然是什麼也說不出。反倒是羽皇軒見狀,有些着急,沒來由地跟她道歉,“抱歉了,我還真不應該這樣說,是我不好。”
其實,他哪裡有半點不好,不過是照實說了罷了。只是他脾性溫婉,堪比女子。因此,他看不得女子受委屈,自己不論再有理,只要女孩家哭了,心一軟,便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章憂也沒使什麼詭計,但見此刻羽皇軒對自己很是着急,心口一暖,“沒事,就是被你打罵,或是殺了,我也心甘情願,誰叫我愛上你了呢。只要你別不要我,我什麼都好。”
羽皇軒就是對女人沒辦法,剛剛還矢口否認自己與章憂的情分,此時卻顧不得這麼多,早已妥協,正想說些什麼,來哄哄這個柔情滿懷的美人兒。不料,史玉禎倒是開了口,“羽皇公子,兒女私情,還是暫擱一邊,先說好了到沃海要怎麼安排吧。”
本來被撞見男歡女愛,就已經很尷尬,還別說連到沃海的計劃也沒定下來,心下一羞,忙推開章憂。好事被攪黃了,章憂自然不悅,瞪了史家兄弟一眼,便嬌滴滴地跑到艙內去了。
羽皇軒道,“史當家有什麼見解?”,史玉禎道,“我沒什麼高見,只是沃海兇險非常,且畢竟是塊地方,是地方就會遼闊,地方遼闊就得四處去找,四處去找就得分頭行事。我們還是商量好,誰要做什麼吧。”
“說的也是。”,羽皇軒低頭暗想,忽而生了一計,“那就請史家三位前輩,去往西面一探。按說,那裡重巒疊嶂,少有可居之處,應該妖氣最爲稀薄。而我,則到北面去尋。”
“那我和你同去!”,不知何時,章憂又跑了出來,挽着羽皇軒的手,鬧着不願分開。欒晴心也候在旁邊,盯着羽皇軒不說話。
史玉禎道,“看來,這兩位佳人,非得和你去不可了。”,凌常彥摸不着頭腦,“那我是不是該和三位當家一同去?”
史玉禎一臉沒好氣地道,“真虧你還叫我們當家,我們墨武出了你這麼個笨後生,真丟死人了!”,凌常彥羞愧地低下頭去,羽皇軒不便反駁,說道,“他也是關心則亂。既然如此,常彥便和聶大哥一同往東面去吧。”
凌常彥點點頭,立即找聶相觴去了。衆人打點好兵刃,便分頭離開了...
章憂依舊是一個媚笑,“有你在,什麼都不怕了。自然,我也是會保護你的。”,羽皇軒的心怦然一動,雖然自己的手臂被挽着,多有不便,卻也很是歡喜,只是不言說。
欒晴心在旁,始終默然。看着羽皇軒幸福洋溢的神色,她也就不多說了。
到了一個山洞,羽皇軒陡地停下腳步。章憂問道,“怎麼了?”,羽皇軒道,“妖氣很重,儘管是在慢慢消散。那妖怪還在,只是快要死了,但還是要小心。”
兩個姑娘點點頭,隨着羽皇軒進去山洞。之前,羽皇軒就覺得欒晴心不該跟來,但想起她在船上以死相逼,自己也不好再勸了,只得發誓保護好她。他默默牽起欒晴心的手,感到對方也在緊緊握着自己的掌心。
突然左臂一陣疼痛,回過頭去看,是章憂使勁掐了一下。她看着欒晴心牽了自己的手,在示意自己不要花心。羽皇軒苦笑不止,欒晴心悄聲說道,“公子,前面過不去了...”
羽皇軒想也不想地運起一股力,往石壁上打去,用的力氣很巧,絕不至震塌山脈。可惜一切徒勞無功,石壁之後,竟然還有一堵厚厚的冰牆...
羽皇軒的功法,可說是當世少有人能比,試了好幾次,卻也破不開這冰。欒晴心凝視許久,道,“這冰,必是寄宿了施術者最深的意念,一般方法是破不開的。”
羽皇軒看着欒晴心,滿是好奇,“那,應當如何?”,欒晴心道,“公子若能以自身的堅強信念,灌注入法力之內,或許可以一試。”
羽皇軒依言,想起自己最爲在意,也是最悲痛的事,那就是爺爺死去了。當下冰屑震落,整個冰牆被撼動,卻還是沒能夠破開。欒晴心急道,“還差一些,公子,再想別的。”
“沒別的了。”,最愁苦的事都想來了,只差沒掉眼淚了,欒晴心只好說道,“公子曾安慰我,說自己也是無父無母,定是孤單得很。”
章憂怒罵道,“你怎麼儘讓他想些難過的事啊?”,欒晴心也不理會,卻見羽皇軒仍舊力有不逮,不免着急,“你要是有辦法,你也可以說啊。”
說到難過,章憂忽的想起葉月涼,忍不住心頭一酸,但看見羽皇軒如此賣力,若在此功虧一簣,一切都將化爲虛無,只得道,“你,有什麼喜歡的人麼?或許,你曾受過情傷也說不定...”
羽皇軒經這麼一提點,猛地想到葉月涼,看着章憂,久久不說話。章憂還以爲他察覺了什麼,正當和盤托出,不料羽皇軒流下了淚,冰牆也應聲俱碎...
章憂向來堅強,但也看不得羽皇軒哭,也跟着眼圈紅了,“你別哭,我不是有意的。”,羽皇軒什麼也沒說,搖搖頭,埋下臉去。
欒晴心也不好受,“都怪我,是我想的蠢辦法。”,羽皇軒低聲道,“沒事的,我們進去看看。”
裡面倒不是很空曠,三個人進去了,低頭避開了一個矮矮的洞頂,纔到了一個豁然開朗的地方。然而,其實也並非多開闊,只因一個龐然大物,堵死了整條前路。
章憂道,“這下好了,我們被這頭肥豬擋在這裡,過不去了。”,羽皇軒一擺手,卻道,“不必了,妖氣,就是從它身上散出來的。”
“公子,你看!”,順着欒晴心的指向,羽皇軒看到巨妖的面前還冰封着別的兩個人。
章憂好奇道,“他們是誰啊?看起來和這個肥豬打了一架啊。”,欒晴心驚道,“這莫非就是北辰冰王?只有他的冰封咒法,纔會有這麼強的威力。他身邊的女人是誰?還真沒聽說過北辰冰王喜歡過誰。再說,北辰冰王盛名仍在,不應該死在這裡了啊...”
聽得這麼一連串疑問,羽皇軒亦忍不住探究欒晴心的正身,“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欒晴心這才收斂,不安道,“公子,北辰冰王很有名,我想你應該知道的。”
章憂說道,“是的,他是名氣很大。不過,我的羽皇軒將來會更厲害,是麼?”,章憂媚惑的功力確實奇妙,羽皇軒不由得心神一晃,忘了盤問欒晴心,再加上自己只求心安,不愛懷疑她人,也就將此事擱了下來。
“喀拉”一聲聲響,冰屑不斷落下來。欒晴心喊道,“不好!冰封已破,妖物必出!”,羽皇軒皺眉苦思,忽然飛身上去,解救了冰中兩人,“走!”
兩個姑娘點頭,便往後跑,卻沒跑多久,那龐然巨物便漸漸甦醒過來!
“我來擋住它,你們帶着這兩位先走!”,兩個姑娘哪裡肯聽,執拗不走,羽皇軒喊道,“別在大事關頭前耍性子,我會去找你們的,先照看好這兩位前輩!”
兩個姑娘只能含淚點頭,一人攜着一個,轉身離去。
羽皇軒倒是苦惱了,若是那麼厲害的前輩都殺不了的妖怪,自己怎麼可能擋得住?光是冰封整個山洞,就已經是自己所不能爲了。
羽皇軒運起“天仙淸妙法”,想他多日以來,在房內休息時,仍不忘潛心修習此法,若沒有那什麼鬼氣,幾可與北堂玉溪一比。
羽皇軒祭出化氣神劍,再以“如意隨心決”變強,又施以“三生無往結”,縛住妖物手腳。只可惜妖物身形過於龐大,三生無往結撐不了多久,便已破功了。羽皇軒並不遲疑,擲出神劍,直中妖物面門,“可惜韶樂華舞重傷未醒,不然至少提升我一半的力道。”
雖然話語間這麼喪氣,但那妖物掩面哭嚎,想必羽皇軒的劍氣有了一番功用。“好,讓你看看,我跟聶大哥修行的成果!”
羽皇軒飛身向前,手中握出兩把氣劍。換做從前,他是不擅使的,但練劍已久,心眼通明,揮起劍來隨意所欲,使雙劍已不是問題了。只見他像是胡亂揮砍,卻已然砍了上千刀,只消一會兒,那妖物的臉便支離破碎!
“看來,這妖物也不過...”,話還沒有說完,羽皇軒胸口傳來一股大力,原來是妖物隨手一揮,擋開了羽皇軒,卻將他打得飛出去老遠,險些出了洞口!
“不行,不能放他走!”,羽皇軒本想強自站起,但那妖物雖然雙目已被劃傷,但仍能感覺到羽皇軒的氣息,當即一掌按下,結結實實,饒它手中是山岩,也得裂了!
羽皇軒吐了一大口血,那妖物得手,還不足夠,手上登時長出肉刺,直接洞穿了羽皇軒的軀體。可想而知,羽皇軒是遍體鱗傷了...
“豬頭妖怪!領死!”,羽皇軒朦朦朧朧聽見凌常彥在叫自己,睜開眼來已經被拖出洞口,看着面前與妖物苦鬥的,便是聶相觴。
“不行,讓我來!”,凌常彥怒道,“來什麼來!都要死的人了!”,凌常彥按下羽皇軒的手,慶幸道,“所幸你修煉有道,積攢不少法力。我幫你強行運轉,應能保住一條小命。”
“章憂呢?!小欒呢?!”,羽皇軒口中咿呀,凌常彥苦笑道,“我說,老弟,這個時候還想女人啊。她們沒事,就是她們尋到我們的。只是不讓這兩個女人跟來,倒費了我一番口舌。”
羽皇軒“呵呵”一笑,便又暈了過去。不知多久,醒來的時候,已是在船上。
然而,船上似乎,少了幾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