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則生變
距離太遠了,李世民看着高高在上的陳破軍?.
自己與他之間足足隔了有近二十步遠,而且中間還隔着父親李淵及王世充等人。在唐、鄭兩家主臣與陳破軍之間,那臺階之下,還站着一溜八名身着金甲的侍衛。他知道那些侍衛,早有耳聞,金甲御衛,彪悍勇武足以以一當十。
他之前的設想要藉機向陳破軍請罪,然後把下了毒的酒敬給陳破軍。可眼下看這情形,他連靠近陳破軍就都做不到,又怎麼能把毒酒敬給他呢。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他小心的打量着四周,發現他不但離陳破軍很遠,而且廳中還有諸多侍衛往來,爲賓客們上菜斟酒。就算他要敬酒,也很難有機會把下了毒的酒,給陳破軍喝下去。
上首座位之上,陳破軍看似不經意,但實際上去一直緊緊的盯着李世民。他要親眼看着李世民在他面前上演這一出拙劣的戲碼,而且,他更期待着,能借李世民之手,把本來就已經定做了目標的王世充除去,殺刀殺人。要不是因爲這個原因,他也不會一直安穩的坐在這裡,看着李世民一步步的演着。
“知錯難改,善莫大焉。雖然有點晚,但總算是醒悟了。好,就憑這一點,今天就值得大家痛飲一杯。”陳克復站起身,臉上笑容滿面,彷彿真的在爲李世民拍手稱讚。
王世充也拍着手附和着陳克復,“是陳王寬懷大量纔是,陳王真令我等佩服啊。”
陳克復微笑着直視王世充,這個西域胡人,雖然一頭黃色的頭髮卷着,那又精明的眼神下是碧綠的眼珠,可他說話做事,語氣神態中卻絲毫也看不出胡人的樣子。一個胡人,認漢人做父親長大,又揹着奸佞小人的罵名,侍奉逢迎着楊廣多年。又憑着他那鐵腕、冷血的強勢手段,才終於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走到了如今,這也不容易。
如果說李淵是頭老狐狸,那麼王世充就是笑面虎。人前他永遠都是這麼的謙卑、恭讓,讓人生不起警戒之心,不把他放在心上
可事實上,誰要是忽視小看了他,都必然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以一個小小的侍衛,能做到如今的一方梟雄,他所憑的沒有如李淵一般的家族門閥之力,也不是如楊暕一般的天皇貴胄,金枝玉葉,龍子皇孫。他靠的就是他自己,靠一雙手打下了這一切。對於他,陳克復像來把他放在了李密之上。
李密雖然看似聲勢浩大,但他與農民軍的糾纏,讓他註定成不了大氣候,只能是曇花一見。而王世充不同,佔據着洛陽的他,可謂是佔據了隋末天下的政治中心,不容小覷。
單獨的李密或者王世充,陳克復心中並不懼他們。他心中真正擔心的還是兩人的聯手,蕩平河北已經是馬到功成的事情。下一步,就是馬過黃河,南下中原之時。到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李密與王世充這兩個梟雄,會不會在河北軍的強大威脅之下,選擇聯手。這樣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一個李密不可怕,但如果再加上一個王世充,那就不能大意了。
如今今天能先除掉其中一個,而且還不用經過自己的手,借李世民這把刀而殺王世充,陳破軍那是再高興不過了。
“說來本王以前也是很惱火世民的不懂事,還好,如今他總算是醒悟了。要不然,本王以後都不知道要怎麼對面秀寧了。這下好了,本王與李家又是親如從前,甚好,甚好啊。”陳克復大聲笑道。
廳中其它人也跟着附和大笑,一時笑聲大震動。唯有王世充看着陳克復大喜的表情,笑的有些勉強。河東的那五個郡吞下去了,他可是從沒有想過要吐出來的。李家龍門戰敗,最大的贏家就是他王世充了。可如果李家真的鐵了心歸降了陳克復,那最不高興的恐怕就得是他了。
到那個時候,陳克復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河東諸郡,就是自己佔據的這幾郡,只怕也很難保住。想到此,他不由覺得半邊牙疼,剛剛那看戲的心情,也是剎那全無。
王世充的表情,陳克復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對着李世民道,“二郎,本王已經表態,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了。可是,鄭王卻好像還有些不太甘心啊。本王聽說,雁門勤王之時,你們李家與鄭王在太原可是鬧的十分的不愉快。上次李家與楊暕龍門大戰,鄭王又背後擺了你們一道。雖然說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可如此一來,冤冤相報何時了?如今你們既然已經都歸附朝廷,那今後咱們就是同殿稱臣,都是自家人。過往的恩怨再記在心中,可就不夠大氣了。”
“屬下豈敢,陳王言重了,言重了。”王世充連忙起身,搖着手道。
“二郎,還不快給你王世叔斟酒道歉,磕頭賠禮。”陳克復依然笑呵呵的道。
李世民正在那裡找藉口,沒有想到陳破軍卻先幫了他一個忙。雖然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毒殺陳克復,可王世充也在他們李家議論的毒殺之列。眼下一時還沒有找到好機會殺陳克復,先給王世充敬一杯毒酒倒是正好。
心中高興,李世民沉着的臉也笑的十分燦爛,“多謝陳王爲卑職出面調解,卑職這就親自向鄭王斟酒陪罪,磕頭道歉。”
揮着獨臂向廳中的侍女一招手,早就盯着這邊的竇紅線馬上就端着托盤輕盈的走了過去。
纖纖素手提着銀酒壺,取過兩隻酒杯斟滿了兩杯酒,輕輕的遞到了李世民的面前,還不望目光與他相視一對。目光中滿是期待與鼓勵。
李世民對着她微微一點頭,伸手去接酒杯之時,拇指習慣性的去轉中指上的戒指。
下一刻,李世民卻突然面色大變,笑容完全僵在了臉上,眼神之中透露着慌亂。
竇紅線看着李世民的神情也不由一愣,以目示意,焦急的看着他。
李世民有苦說不出,就在他剛剛準備動用手上準備好的空心戒指給酒下毒時,卻突然大驚的發現,一直戴在手上,裡面裝滿了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於無形的毒藥戒指,居然不見了。
他明明記得自己來時把戒指帶在了中指之上,甚至來的路上還不時的轉動着。他記得自己就是進了大廳後,都還轉過兩次,那時都還明明在自己的右手中指上。可是現在,正要用時,卻突然不翼而飛了。這個事實,讓他面無人色,心中慌亂不已。他偷偷的對着竇紅線抖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那上面空無一物。
竇紅線看着那空空的手,也馬上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同樣有些慌亂起來。那些毒藥,是這次計劃的關健之物。而且那毒藥珍稀無比,李密也只從那道士手中得到了這麼多,她全把他給了李世民。可現在,事到臨頭了,卻不見了。
兩人眼神慌亂的向四周掃視着,想要看看是不是剛纔摔倒時,遺落在了那裡。可是兩人目光一遍遍眼過,卻絲毫沒有發現那枚漂亮的紫色寶石戒指,當然就更沒有了殺人無形的毒藥。
李世民與竇紅線兩人站在那裡,已經引起了幾個人的注意,不過卻只是以爲李世民在這個時候,看中了這個美貌的侍女。竇紅線雖然一身侍女妝,可是那獨特的氣質,還是引得不少的注意的。甚至有不少的粗蠻好色的將領,還打算宴會結束後,就把這漂亮的侍女帶走收入帳中。此時看到李世民與她站在那許久,不由的恨恨嘆了一聲陳老二下手真快。
“你還有沒有準備其它的。”竇紅線面上堆笑,將酒壺收入托盤中,趁機輕聲的問道。
這個時候,再去找那個突然失蹤的戒指,已經是十分不現實的事情了。當務之急,是想出其它的辦法。要不然,錯過了今天這樣的機會,要想再有下次,可就難了。
李世民一下子驚醒過來,想起了衣袖中藏着的那一包毒藥。那本來是他準備用來對付大哥李建成的,卻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卻是正好派上了用場。
雖然這包毒藥不是李密送來的這種絕佳毒藥,但事到臨頭,也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當前先想辦法把陳破軍和王世充兩人先幹掉纔是最重要的,至於後面可能隱瞞不住的情況,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當下藉着竇紅線的掩護,李世民迅速的掏出了那包毒藥,一咬牙,將毒藥倒入了酒杯之中。看着那白色的粉末漸漸溶入琥珀色的酒液之中,李世民的一顆心控制不住的劇烈跳動起來。
李世民下毒之時是揹着上首的,上面的陳克復與王世充等人都沒有發現他下毒。但是就在他上首的裴寂和李淵卻是看見了,他們看見李世民突然沒有按照先前所計劃的那樣用空心戒指下毒,反而從袖中取出一包毒藥,都是大感意外,緊皺着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