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主事何不問一問高大人,我看高大人對那小子禮節也不淺薄,說明高大人對他的身份也是忌憚的。難道真猶如市井小兒所傳言的那樣,這傢伙是王都來的天潢貴胄?”
王貴面露爲難之色,他們王家好不容易搭上鄧家這條線,才比之前有了些許的進步,現在出來一個神秘的商人,頓時就衝鄧禹來了。
這是他王家表忠心的時刻,他豈能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又豈能別人來破壞自己的這個好機會。他既然現在投靠了鄧禹,便要卯足了勁保護鄧禹,當然也是保護自己。
他都有些暗暗的想,當時爲何自己不在安樂坊,若是自己在那裡,拼的一身剮,也要保護鄧川公子不受傷,最起碼可以贏得鄧家的絕對信任。
鄧禹搖搖頭,眼光在遠處的諸人身上流連了一下,終究沒敢去追問。
他再厲害,也只是一介商賈,和位高權重的實權派相比,太過無足輕重。
這一點自覺還是有的。
“罷了,不管他是什麼人,現在都不是爲敵的時刻,我們還是等消息吧。”鄧禹知道,他在自己的地盤上都沒辦法治賀若懷心,在這守衛森嚴的鎮將府,自己就更沒有那個資格了。
夜晚。
賀若懷心在鎮將府秘密拜見了乙支文信和高啓元,三人坐着搞了一個秘密會談。
只有他們三個人。
其他人都被摒退。
包括乙支文信的兒子乙支武藏。
在會談一開始,乙支文信就拋出一個重要的炸彈。
公開賀若懷心的身份。
這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雖然上次已經告訴了高啓元,但是在三個人面前說出來,和兩個人秘密說出來,作用是不一樣的。
乙支文信看着高啓元,說道:“原本我是不想說出來的,不過看到你們雙方發生了矛盾,我覺得還是有將事情攤開的必要。啓元啊,你應該知道,賀若將軍就是幾個月前在我遼東城下讓三軍膽寒的隋軍白狼騎首領。”
高啓元微微一凜。
看賀若懷心的目光比之前更加內斂了些。
隋軍的兩郡太守他們不怕,一般的將軍也不會引起他們的特別關注,可是能在戰場上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的將領,就連高啓元也不敢大意。
“白狼騎!”高啓元喃喃的低聲說了一句。
賀若懷心笑道:“高將軍,言重了。”
高啓元淡淡的道:“就是破新城,擊敗淵蓋霸的白狼騎?”
乙支文信點點頭,點頭稱是。
高啓元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之前這個名字不過就是一個簡單的名字,可是知道了賀若懷心戰績以後,他整個人就變得立體起來。
“怪不得鄧川嚇不住你。”高啓元笑道。
賀若懷心搖搖頭,也笑了起來,說道:“高將軍說笑了。”
“可是這都裡鎮的人都知道鄧家是我的人,賀若將軍這樣對待鄧家,你讓都裡鎮的人怎麼看,讓卑奢城的人怎麼看?賀若將軍這是衝着我來的呀。”
說高啓元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先將鄧家之女是她的禁臠這件事拋開不提,賀若懷心這麼公開的救黃家,打擊鄧家,在所有人看來都是指向高啓元的。
賀若懷心看着高啓元,慢悠悠的道:“高將軍,有一句話將軍不知願不願聽?”
“什麼?”
賀若懷心看了乙支文信一眼,乙支文信點了點頭。
得到乙支文信的許可,賀若懷心也就變得直率起來。
“高將軍有意磨一柄鋒利的刀子,這不是壞事;可是刀子越鋒利,越容易傷了自己。高將軍治理卑奢城,需要依靠大族不假,可更需要百姓。鄧家自從得到高將軍的支持之後,仗勢欺人,欺壓百姓,搞得卑奢城中百姓怨聲載道。別的不說,就歡樂坊之事,若對面的人不是我,估計那個人早就身死魂滅了。高將軍覺得,長此以往下去,對高將軍沒有影響。”
高啓元沉默起來,沒有立刻回答。
不過,鄧家有意黃家,高啓元也是知道的,更是許可的。不然也不會有替自己兒子求娶黃家小姐之事。
他對黃家的家財資貨也是垂涎三尺,好不容易等到黃家背後的人在王都失了勢,才這樣步步緊逼,下手爲強。
誰想到賀若懷心借勢而爲,居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幾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一個受乙支文信支持的李公子突然崛起,站到了鄧禹的對立面,也站到了高啓元的對立面。
賀若懷心笑道:“不過,今日我與鄧公子相爭之事,對乙支將軍和高將軍來說,卻都是好事。”
“什麼意思?現在全城都知道我與乙支將軍不和,這算什麼好事?”
賀若懷心站起來,向乙支文信看了一眼,道:“在卑奢城或許不好,可是從長遠的眼光來看,沒有什麼比兩位將軍離心更能讓敵人放鬆警惕了。淵蓋家也好,漢城侯也好,他們可不希望乙支將軍與高將軍和和氣氣,幸福美滿呢!”
乙支文信讚賞的看着賀若懷心,他對這個年輕人,越是交往的深,越覺得心中驚人。有時候,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大智慧,完全算的上是步步驚心的謀算。
這樣的人,令人敬佩,這樣的對手,令人不安啊。
他可能會激發出最好的自己去應對,將自己的潛力完全激發出來。
“你的意思是營造這個假象,迷惑敵人?”高啓元眉頭緊鎖,淡淡的說道。
賀若懷心點點頭,道:“不錯,瞞天過海,欲蓋彌彰。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當所有人都認爲乙支將軍腹背受敵之時,兩位將軍卻早已經形成合力。猝然出擊,便能得到致命的效用。想必高將軍也不願意淵蓋家借這個機會徹底架空王室,手握王國大權吧。”
笑話,高啓元自認是一個有着底線的王族。
他能來卑奢城分氣勢滔天的乙支家的勢,便是因爲心中有着復興王室勢力的夢想。如今乙支家對高氏政權構不成威脅,反倒淵蓋家成了高氏的大敵,這也是他與乙支文信單獨媾和的最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