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支文信看到太子殺人般的眼神,心中苦笑。
太子啊太子,你如果只有這點東西的話,在王權爭奪中,可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的啊。
“對了太子殿下,太子抵達遼東城之前,太子太傅鄧大人先期來到遼東城,說是養老告歸,不知太子殿下知否?”乙支文信笑着又說了一句。
太子這個時候也急忙反應過來,明白並不是乙支文信叛變了,而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和淵蓋家爭奪乙支武勝男的局面已經形成,不可更改,所以他必須也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提親。
可是親不是自己來提的,這與禮不合。
乙支文信這是在提醒他,自己的老師太傅鄧雄告老還鄉遼東城,正好可以做自己的媒人,不由得大喜,道:“駙馬都尉說的不錯,既然淵蓋家已經先於本太子求親,本太子自然也不能落後。其實太傅歸鄉,便是我這一趟的媒人,只可惜太傅身體不好,居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給耽擱了。”
他淡淡的掃了淵蓋屠一眼,向右衛率田厥道:“田厥,你立刻去鄧府,請太傅來見。”
田厥喏了一聲,然後甩身而去。
乙支文信這纔看過來,笑道:“太子殿下,如今你們二家都來求親,是我乙支文信的榮幸,也是我乙支家族的榮幸。只是,小女蒲柳之姿,年齡尚幼,恐怕登不了大雅之堂啊!”
乙支文信的謙虛的說了一番客套話,淵蓋屠笑道:“駙馬都尉,您謙虛了。‘海東雙姝’之名,在朝廷,在天下,皆爲一時佳話,我臨行前,蘇貞那丫頭也想來見見她的勝男姐姐,只不過,她母親身體不好,這一趟便沒有成行。將來若是我家侄兒有幸取得乙支小姐,從此‘海東雙姝’居於一處,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乙支文信笑了笑,沒有說話,目光卻在淵蓋屠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世人皆傳淵蓋屠只是一個粗莽無力的大漢,今天這一見,便知道世人所傳皆是虛妄。
這哪裡是有勇無謀的匹夫,明明就是智勇雙全的名將啊。
“那不過是世人牽強附會的胡言罷了,一個小女子,何堪淵蓋大人這般褒獎。”
“對了,淵蓋大人剛纔也未說清楚,你奉大對盧之命求親,不知爲那名賢俊求親啊!”
淵蓋祚有兩子兩女,長女已經嫁人,長子淵蓋蘇文十九歲,次子淵蓋淨土十七歲,皆已經到了成婚的年齡。至於幼女淵蓋蘇貞年齡比乙支武勝男尚小兩歲,身體不好,一直待在府中。
淵蓋屠大聲笑道:“自然是嫡長子淵蓋蘇文了。”
乙支文信看了一眼乙支文德,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看來淵蓋家是真的有備而來啊。
一直以來,這件事的當事人乙支武勝男都端坐在乙支文德身旁,什麼話都沒說。
楊雪兒低聲在賀若懷心說道:“你這個美人好手段,我看這個淵蓋屠要白忙活一場了,還有那什麼太子,也不過是一顆棋子。”
賀若懷心自動忽略她前面的一句話,低聲問道:“什麼意思?你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楊雪兒冷哼一聲,道:“之前在遼東城街道上你不是聽過一句傳言嗎?怎麼忘了。”
“什麼傳言?”賀若懷心一顆心又是害怕身份暴露,又是心思在淵蓋屠身上打轉,那還能記得什麼傳言。
“乙支文信有幼子守竈的想法,也就是想將將來遼東大權交給幼女乙支武勝男的想法。”
賀若懷心猛地一驚,他望着楊雪兒,道:“你是說太子也好,淵蓋屠也好,都成了這件事的擋箭牌?”
幼子守竈的傳統在以前不算什麼,但是經過幾百年的發展,這種傳統早就不普遍了。高句麗又深受中原文化的影響,嫡長子繼承製纔是合情合理合法的繼承製度。哪怕是乙支文信想要百年之後將大權交給乙支武勝男,也會招致非議。可若是有外在的事情推動,那事情就會是另一種發展方向了。
就比如現在,乙支家族夾在高建武、淵蓋家族和太子黨的夾縫中,一舉一動,任何一個選擇都關係着整個乙支家族的未來。因爲從目前的情形看,無論是選擇太子還是選擇高建武,對於乙支家來說都不是最優的選擇。
可他們沒有時間了。
他們想要拒絕,也得有拒絕的理由啊!
而幼子守竈便是最好的理由。
將乙支武勝男留在家中,便無須嫁人,相反,需要招收贅婿。太子也好,淵蓋蘇文也罷,可都做不了贅婿啊!
楊雪兒脣角露出幾分陰惻惻的笑,道:“是啊,以遼東城爲棋,太子、淵蓋祚爲子,乙支文信這盤棋下的很大啊!只是他忘了一件事?”
賀若懷心剛好看見楊雪兒露出那種恐怖的笑,問道:“忘了什麼?”
“他還有兩個兒子,而且都是不一般的兒子。”楊雪兒輕聲說道。
“乙支武藏和乙支武臣?”賀若懷心叫出了他們的名字。
楊雪兒道:“不錯,不過呀,在我看來,哪怕這兩個人聯手,恐怕都不是你那個美人的對手。他們頂多也就是爲乙支武勝男的上位製造些麻煩罷了,真正能阻止她的人,不在遼東!”
賀若懷心都有心在她腦袋上敲一下子了,什麼我的美人。
他急忙否認,道:“我和她素不相識,上次相見之時,你也在場,何故這般胡言亂語。”
楊雪兒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的自酌自飲了一杯。
賀若懷心見她不說話,繼續問道:“你說能阻止她的人不在遼東城,那在何處?”
楊雪兒忽然鬼魅一笑,淡淡的道:“王都平壤!”
話音剛落,太子右衛率田厥便領着原太子太傅鄧雄來到了大堂之上。
鄧雄已經致仕,在家中養魚逗鳥爲樂,此時被人擡着進了大廳才發現事情不一般,他狐狸一般的眸子,在淵蓋屠身上稍作停留,便心中瞭然。
太子急切的走到鄧雄身前,扶住鄧雄,說道:“恩師,你可來了?”
鄧雄顫顫巍巍的忙向太子跪下行禮,太子拉住他的胳膊,說道:“恩師免禮,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