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柔的一句話,不僅戳破了那張難爲情的窗戶紙,也招來了同伴的冷眼。
鄭儼就暗罵一句這個大傻叉。
賀若懷心不怕你頂嘴,就怕你沉默。果然有傻子送上門,他也就毫無公德心的笑納了,畢竟能壓住這些二世祖的場子可不多,他一向秉承賀若家來者不拒和落井下石的兩條金科玉律,笑道:“是啊,是威脅你了,你能怎麼樣?”
賀若懷心的一句話,也有着自己的門道,他用的是你,而不是你們。這就意味着,賀若懷心並不想與所有人結仇。求同存異,分化利用的道理,他還是懂得。他再牛,再有自信,還沒自信到和所有人結仇的地步。
他沒有東方不敗的絕世武功,還是學一學韋小寶,該拉攏的拉攏,該打擊的打擊,這纔是正道。
虞柔被賀若懷心一句話堵在肚子裡,差點憋出內傷。他與兩京的豪門子弟不是沒幹過架,主要還是他們這個圈子有這個圈子互毆的規矩。家世才能不及他的,只能敗走麥城,遠離他的視線,免得自取其辱;家世背景高於他的,又不會做這種毫無規矩的無賴打法,總要顧忌雙方家族的面子,不會撕破臉皮,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辦法。
可他沒想到,賀若懷心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來淵暗暗搖搖頭,鄭儼則差點笑出聲來。
至於裴爽則一如既往地裝深沉,韓氏兄弟臉色不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有觀王楊雄之子楊恭道似乎對賀若懷心敵意未減,自己的嘍囉被訓,該是他這個主子出場的時候了。
“賀若將軍,好厲害的官威啊,我大隋律令,非有便宜行事之權的大將,不得專殺,賀若將軍難道有陛下給的便宜行事之權?”
楊恭道平日裡囂張跋扈,無良至極,不過不是什麼都不懂得二代子,相反,他算是皇室比較有才華的下一代了,只不過被楊雄之妻寵壞了,一個大好的二世祖青年,硬生生被培養成了掘墓二代,也算的上是楊家最不幸的一件事了。
賀若懷心看向楊恭道,不卑不亢的說道:“世子殿下,此言差矣。陛下班師之初,本將就已經在遼東傳下軍令,在遼東者,無論軍民百姓,還是貴族子弟,販夫走卒逃營者殺,叛國者殺,浪費糧食者殺!三殺令一出,全軍整肅,軍民其心,淵蓋蘇文和淵蓋霸數次挑戰,也只能無功而返。末將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太守,可在兩郡之中,也還有幾分權力,這個目中無人的傢伙不尊上官也就罷了,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扔掉了我們遼東軍民都捨不得吃的羊肉湯,就算我不殺他,我遼東軍民豈能放過他!”
衆人這才瞭然,賀若懷心爲何要殺死宇文化及的人。
楊恭道冷笑道:“天下人都知道,你們賀若家與宇文家的齷齪,乃是不可解的世仇。你確定你殺人不是因爲他是宇文化及的人?”
賀若懷心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世子殿下睿智,不過恐怕要令世子殿下失望了。當時驍果軍衆兵士在場,數千百姓也在場,一個小小的百夫長居然將我這個右屯衛將軍,兩郡太守都不放在眼裡,若不給他一點教訓,他還真以爲這天下是宇文家的天下呢!再說了,不將我放眼裡也還罷了,若不把陛下放眼裡,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虞柔適時地抓住賀若懷心的話裡的漏洞,冷冷的道:“賀若將軍,他把你不放在眼裡,何時等同於不將陛下放在眼裡了,我看你這是僭越,這是有造反之心。”
賀若懷心猛地站起身,盯着虞柔,冷冷的道:“聽說虞大人也是陛下所鍾愛的肱骨大臣,是我大隋的七貴之一,怎麼虞公子沒有遺傳半分虞大人的才華,這大牢之中這麼多人,本將何時說過不把我放在眼裡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裡了。此賊子不服管束,這不是質疑陛下對我的任命嗎?況且明知有法而犯法,豈不是把朝廷的法令不放在眼裡,說到底還不是把陛下不放在眼裡?”
虞柔覺得自己的胸口又堵了一口氣,這口氣比之前的那口氣更加讓他憋屈。眼前這個傢伙,真是油鹽不進啊。
看這情形,打是打不過的,用官職壓他也純屬扯淡,要是這嘴上功夫再敗下陣來,那他可真就沒法玩了。
作爲一名資深的貴二代,他可不想見光死。
賀若懷心看這虞柔啞口無言的表情,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心中好笑,笑話,自己這嘴皮子怎麼說也是得過大學生辯論賽冠軍的,用後世的話,妥妥的冠軍底蘊,他還就不信了,一個整日裡泡在酒罈子裡,躺在女人懷裡的掘墓二代能對自己的口才構成威脅?
老子的辯論會冠軍難道是白拿的!
楊恭道看到虞柔再沒有反駁的心思,淡淡的說道:“我們開門見山吧,賀若將軍就打算將我們一直關在大牢中。”
他轉過話題,沒有再這件事情上再糾纏,畢竟這是賀若懷心與宇文化及之間的事情,他們兩個能鬥起來,對於猶如一灘死水一般的兩京來說,衆人樂得坐山觀火斗,找點樂子。
賀若懷心道:“當然不會,朝廷法令有明文,諸位要作爲流軍之刑在戰場上服役,世子殿下就算想在這大牢中偷懶,本將也不敢啊!”
楊恭道差點一口老血噴在賀若懷心臉上,心裡不禁暗罵,你才偷懶,你全家都偷懶,誰腦子有問題會跑到大牢中偷懶,他們這些人,誰正兒八經的進過大牢啊。若不是這次不開眼的賀若懷心不識好歹,不解風情,他們恐怕到現在還未嘗過這種滋味呢!再說了,等等,賀若懷心這話裡什麼意思,上戰場?上什麼戰場?難道真要他們披着盔甲,拿着刀槍去和敵人廝殺!
他們這幾個,除了少數幾個上過戰場的,大多數都手無縛雞之力,你讓她們往女人肚皮上衝肯能沒問題,往敵人面前衝,那可比殺了他們還難。
倒是賀若懷心的一句話,讓原東萊郡太守來淵、周仲,韓世鄂兄弟四人眼光中閃爍着異樣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