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吃驚地張大了嘴,喃喃地說道:“單雄信?不至於吧,他一直是翟讓的人,接觸不到我們這裡的核心機密的,而且,翟讓死後,他對您可是很恭順啊,徐蓋父子還有些牴觸情緒,不怎麼想合作,可是這單雄信可是鞍前馬後的,親自負責新軍的訓練呢。”
李密搖了搖頭,說道:“這纔是問題的所在,徐蓋父子和單雄信幾乎是同時上的瓦崗,也都給翟讓大力照顧過,翟讓被殺,徐蓋父子那樣的反應纔是正常的,而單雄信,幾乎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之前是跟翟讓一直提醒,要提防着我,之後卻是對我處處逢迎,裴柱國啊,你不覺得這個轉變,有點太突然了嗎?”
裴仁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啊,其實之前我也覺得有點奇怪,這單雄信一個武夫,怎麼就會看出來你要對翟讓下手呢?連徐蓋這樣的智者都不覺得你會下手,可他卻認定了這點,再聯想之前洛水之戰時,他在右翼那莫名其妙的崩潰,你這樣一說,我還真覺得此人有點問題了。”
李密冷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在留意此人,畢竟是從王老邪那裡過來的,王老邪以前很信任此人,在氓山和我密會的時候都會帶上他,可見其是王老邪的親信,只因爲王老邪屠殺戰俘,他就要離開王老邪,我覺得這個理由本身就牽強得很,但不管怎麼說,他和徐世績是兄弟,以前又是在翟讓的手下,我也不好過分地調查他,可是現在,我就不能不對此人加以懷疑了。”
裴仁基笑道:“如果魏公覺得單雄信有問題,那我帶人把他拿下就是,反正他是翟讓的死黨,在宴會廳上卻當衆下跪,現在又是對您這樣處處迎合,寨中的兄弟早就看不起他了,你就是現在殺了他,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李密搖了搖頭:“不可,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剛剛下過令,只誅翟氏一黨,餘者不問,現在我要是沒有明確的證據就殺單雄信,只會讓人人自危,到時候連孟讓,李公逸這些山寨頭領們,也會心生去意了,這就是所謂的殺一人而失衆人心,不上算啊。”
裴仁基皺了皺眉頭:“那怎麼辦?一定要拿到證據是嗎,那我派人暗中監視單雄信,我就不相信,他不會漏出半點蛛絲馬跡!”
李密笑道:“要是單雄信真的是王老邪的人,他們一定會有非常隱秘的通信方式,不是你我可以查到的,所以不用費這力氣了,反而會打草驚蛇,我只需要用計來試探一下,就知道單雄信是不是可靠了。”
裴仁基奇道:“用計?用什麼計呢?”
李密沉吟了一下,說道:“最近是不是王老邪閉營不出,可是在用高過普通軍餉五倍的價格,在各軍徵集壯勇,還有,他最近是不是也在殺牛宰羊,大宴三軍呢?”
裴仁基點了點頭:“是的,逃亡過來的軍士都這樣說的,王世充大概是看我們這裡糧草充足,怕太多的人逃亡到我們這裡,所以咬咬牙拿出糧草來大吃一頓,以安人心,這幾天他這樣做了,逃過來的人確實是少了不少。”
李密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裴柱國,你還是沒理解王老邪的用意啊,以我對此人的瞭解,他絕對不會因爲缺糧而搞這種名堂,全軍上下都知道,他們的糧草沒有我們多,畢竟我們佔着洛口倉,他就是一天殺一萬頭牛,也打消不了士兵們的疑心的。”
裴仁基點了點頭:“那王老邪的意思是什麼?難道,是要用好吃的來精選壯士,重新編練部隊嗎?是不是他看我們現在已經消滅了翟讓,讓各寨臣服,所以他也得用這種辦法,來加緊收編各路援軍呢?”
李密冷笑道:“要是王老邪真的能控制各路援軍,也不會之前對我幾次手下留情,養寇自重了,他以前打勝仗的時候都控制不了,現在一敗再敗,又怎麼可能控制呢,真要精選壯士,一紙調令即可,何必又是要用酒肉牛羊,又是要提高五倍的軍餉來吸引壯士過來呢。”
“王老邪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他準備要趁我們不備的時候,偷襲回洛倉城了,之前我們剛剛火併翟讓的時候,看似那時候人心不穩,是最好時機,但王老邪若是知道我早有佈置,不管是出於對我的瞭解還是出於內奸給的情報,他都按兵不動,現在我們已經渡過了火併後的困難時期,這時候人也是最容易鬆懈的,各寨上交的軍糧,這時候也都屯在回洛倉城,所以王老邪想要出奇不意,奇襲回洛倉城,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裴仁基信服地點了點頭:“魏公真乃神人也,王老邪這一手已經可以說是兵法大師了,可仍然逃不脫你的火眼金睛啊,那我這就去準備,佈下埋伏,王老邪的精兵若是偷襲,管教他有來無回!”
李密微微一笑,說道:“記住,佈置三道埋伏,王伯當第一道,羅士信第二道,第三道嘛,交給單雄信。”
裴仁基本能地點着頭,正要應諾,突然臉色一變,奇道:“什麼?單雄信第三道?魏公,我沒聽錯吧,你不是懷疑他有問題嗎?”
李密笑道:“這不就是最好的測試嗎,讓單雄信知道我們的計劃和佈置,如果他是王老邪的人,一定會想盡辦法通知王老邪的,到時候王老邪無論是不來,還是虛張聲勢,都說明他知道了倉城有埋伏,那一定就是單雄信的問題,到時候我們可以明正典刑,全軍上下都不會有話說。”
裴仁基笑道:“魏公高明啊,實在是高明啊。只是萬一單雄信有問題,那我們倉城中的上百萬石存糧,不就是危險了嗎?”
李密搖了搖頭:“所以只讓單雄信知道外面有三道埋伏,倉城內部,讓孟讓率領他的手下,秘密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