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齊聲應喏,雙雙操起一杆步槊,足有一丈多長,在多數手持只有幾尺長武器的隋軍中,格外的顯眼,而沈光的眼中寒光一閃,手裡倒提着那根大鐵棒,低吼一聲,就向着城牆的方向衝去。(
錢傑和麥孟才緊隨其後,再後面是二十多個沈光的親兵部曲,各自全副武裝,環甲而出,高句麗城頭幾個眼尖的士兵一下子發現了這人羣中格外顯眼的一小隊人,爲首一員虎背熊腰,全副武裝,即使比起正在攻城的驍果鐵甲壯士都要粗壯上一圈的壯士,後面的兩人雖然沒前面這人這麼雄壯,卻是操着兩杆長得嚇人的長槊,不知作何用,而再後面跟着的一隊親兵部曲,則顯然只有將軍纔會有這樣的待遇。
一個興奮的高句麗隊長高聲叫道:“弓箭手,快點射隋軍大將!”
城下的隋軍弓箭手們,一看到沈光帶頭衝鋒,一下子士氣又變得高漲起來,本來已經退入盾陣之中的幾千名弓箭手,又紛紛地跑了出來,在各自的隊長們的帶領下,紛紛瞄準起城牆上的高句麗士兵,拉開了弓弦,正要放箭。
一個隋軍弓箭隊長的手已經高高地舉了起來,隨着他的動作和口令,百餘名弓箭手已經作好了準備,瞄準了目標,只等一聲令下,就會百箭齊發。
這名弓箭隊長剛想要把手往下一切,示意放箭,可突然覺得屁股上一痛,身形站立不穩,幾乎要摔一跤,這明顯是給人踹了一腳,他罵罵咧咧地回頭想要看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居然敢踢自己,卻正對上了司馬德堪那張陰沉的臉。
這名弓箭隊長不過是一個旅帥,跟身爲虎牙郎將的司馬德堪差了足有十幾級,這一下嚇得臉都白了,生生地把到了嘴邊的一句“直娘賊”給吞了回去,改爲堆起滿臉的笑容。說道:“司馬將軍,小的是弓箭隊長陳玄禮,有何吩咐?”
司馬德堪罵道:“你昏了頭了?我軍將士還在爬城牆,要你放個鳥毛的箭啊。射死自己人,你這腦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陳玄禮愣了一下,抓了抓腦袋,奇道:“可是剛纔沈將軍明明下了令,要咱們弓箭手發箭支援啊。還要咱們不要顧及攻城將士的損失,儘管開射呢。”
司馬德堪的嘴角勾了勾,壓低了聲音:“陳玄禮,咱們都是宇文大將軍的左武衛的將士吧。”
陳玄禮點了點頭:“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司馬德堪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神色,聲音變得更低了些:“咱們左武衛的兵,就只聽宇文將軍的命令,這沈光是至尊的貼身侍衛,帶了幾千驍果軍士來攻城,咱們幹嘛要聽他的令?象他這種嘴上沒毛的傢伙。哪見過真正的戰場,哪有前方弟兄們在攻城的時候,後面還要放箭的道理,你以前這樣打過仗嗎?”
陳玄禮也曾經參與過去年征討吐谷渾的戰鬥,搖了搖頭:“按咱們的操典上,這步兵攻城時,弓箭手是不許放箭的,就算要放,也得往遠處射,不能傷到自己人。可是沈將軍這樣下了令,咱也沒辦法啊。不是宇文少將軍也跟咱們說過,要咱們要奉這沈將軍的令嘛。”
司馬德堪微微一笑:“那是宇文將軍給至尊派來的人一點面子罷了,現在姓沈的攻城去了。他的命令也不需要執行,不然萬一哪個不開眼的傢伙一箭射到了沈護衛,那有多少個腦袋也不夠至尊砍的啊。”說到這裡,他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聽說至尊可是把吃的飯都賞給這沈光呢,又讓他這個侍衛過來攻城領功。真要有啥三長兩短,就等着滅族吧。”
陳玄禮嚇得一哆嗦,哪還敢把手往下砍,連忙叫道:“全都給我把弓箭收起來,不許放箭!”
遼東城頭,隨着那個認出沈光的小兵手指指向,奔跑過來的二十多名高句麗箭手紛紛開弓放箭,直射這一小隊人,沈光大喝一聲,手中的鐵棒如旋風一般地揮舞,水潑不進,七八枝奔向他而來的弓箭被生生打斷,飛到了一邊,這力道讓高句麗的弓箭手們也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再度拉弓放箭。
至於持着兩杆長槊,緊跟在後面的錢傑和麥孟才,卻是沒有半點揮舞兵器擋箭的意思,他們手中的兵器太長,也不可能用來擋箭,可是身後的那十幾名部曲,卻是人人掛着一面鐵盾,迅速地奔到二人的身邊,連揮盾牌,爲麥孟才和錢傑二人擋住了七八枝箭,有三枝箭射中了這幾個部曲的身體,他們悶哼一聲,咬着牙繼續揮舞盾牌,彷彿沒有中箭似的,只是那不斷滲出的鮮血卻告訴所有人,他們還是受傷了!
如此這般,五六十步的距離轉眼即至,錢傑和麥孟才高高端起的長槊突然放了下來,他們的步子也停頓住,正好離城牆只有六七步左右的距離,兩杆長槊放至腰部的低挺刺位置,然後非常怪異地相錯而過,對形成了一個叉狀,對着了正站在二人正前方的沈光。
高句麗人看得莫名其妙,附近的弓箭手和砸石頭的士兵都象着了魔似地停下了手頭的動作,不知道這個隋軍將官想要做什麼,而他後面跟着的那兩個人,難道是要刺殺自己的主將嗎?
錢傑和麥孟才齊齊地發了一聲吼,全速地向前衝去,沈光原本已經在原地站定,突然象是察覺到了些什麼似的,頭也不回,雙腿一下子轉得如風車一樣,也是以最快的速度開始向前衝去,似是要躲避那兩杆步槊的突刺。
城頭的高句麗軍士個個哈哈大笑起來,正站在直面沈光位置,離他最近的一個隊長大笑道:“看哪,兄弟們,隋軍內訌了,這個隋將是來督戰的,可他手面的手下卻是要取他的命啦!”
話音未落,兩根步槊已經搭上了沈光的腰間,可是高句麗人所希望的那種白刃入體,血光四濺的場景卻沒有出現,兩根步槊的交錯之處,正好頂在沈光的腰上,這讓他彷彿被一杆大叉子架着,被後面的兩人推着,直向城牆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