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搖了搖頭,說道:“不,現在這樣做還太早,等進了關中,打下大興後再考慮此事,不然我等於把自己的身份降到劉武周,竇建德這些人的程度,充其量一個李密而已,未必能收天下英雄之心,尤其是現在忠於隋室的人還是有,所以我決定,尊楊廣爲太上皇,而迅速地奪取關中,立楊侑爲帝,這樣我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劉文靜和裴寂對視一眼,笑道:“主公高明。不過此舉,還是有掩耳盜鈴之嫌啊,真正的英雄看來,不過是一個花樣罷了。”
李淵點了點頭:“就是這個花樣很重要,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花樣,但這事關名份,大義,我因爲和江都消息隔絕,而擁立新君,這樣嚴格來說並不是反叛,也能拉攏不少還心存猶豫的士人和世家子弟。”
劉文靜正色道:“那主公準備如何跟突厥說明此事呢,始畢可汗可是說得清楚,如果您自立爲君,他就出兵相助,不然的話,恐怕得不到突厥的支持。”
李淵冷笑道:“我只要突厥不直接來攻擊我就行,並不需要他們多少支持,這些草原狼是喂不飽的,現在若是欠了他們太多的情,以後沒準就真成了傀儡,擺脫不了他們的控制了。那樣的話我還起兵做什麼呢?”
劉文靜笑道:“主公的想法可以理解,不過現在義兵新集,已經有五萬之衆,數量上還可以,但就是缺乏戰馬,我們可以不要突厥的出兵相助,但是不能不要他們的馬啊。這會直接影響到我們的作戰能力的。”
李淵沉吟了一下,說道:“肇仁(劉文靜的字,這時候李淵以表字相稱,說明不拿劉文靜當外人了,以示親密),麻煩你去突厥一趟,先和他們談互市的事情,一方面通知始畢可汗我的決定,另一方面就說大軍新建,需要軍馬援助,請他派人率幾千軍馬前來,我用高價購買,至於結盟的事情,以後再說。”
劉文靜的眉頭微微一皺:“主公要多少匹馬,多久能到?”
李淵笑道:“一萬匹左右吧,再多太原也沒這錢了,告訴他們,戰馬平時是四千到八千錢一匹,這回我加到一萬五千錢一匹,讓他們挑最好的戰馬過來。”
劉文靜笑道:“十天之內,我一定把戰馬帶到,主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十天之後,太原城外,一個月前的戰場,這會兒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集市,上萬匹戰馬,十幾匹一欄,正在被李淵的部下騎兵,與精通馬經的世家子弟們檢視着,穿着皮袍小帽,深目高鼻的突厥商人們,正在和李淵手下的戶曹官員們爭得面紅耳赤,手舞足蹈,不停比劃着討價還價。
李淵頭戴一道紫金冠,身披大紅披風,騎着一匹高頭大馬,面帶微笑,在這馬市中來回尋視,身邊跟着一個身材高大,方面大耳的突厥將軍,此人名叫康鞘利,乃是漠南康部的一個吐屯,這回聽說李淵需要大量戰馬,漠南的幾個部落頭人紛紛跑到陰山汗庭,使了各種手段來爭奪這次的競價機會,因爲誰都知道,李淵這回是出了平時三倍的價來收購戰馬,錯過這一次,不知道還要等多少年!
康鞘利的滿臉都是興奮之色,他指着這馬市上那成百上千的馬欄,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唐國公啊,我們康部的戰馬,是整個漠南草原上,最好最好的,這次一定能讓你滿意,你看,這些都是汗血寶馬啊,要不是爲了賣給你,我賣別人都要五萬錢一匹的。”
李淵明知他是在吹牛,仍然微微一笑:“康將軍辛苦了,這些馬確實不錯,雖然比不上大可汗的鐵騎,但也算是好馬了。”
康鞘利的臉色微微一紅:“這個,我們最好的馬肯定是要先供應大可汗的,不過唐國公放心,除了進貢給大可汗的馬外,這些已經是我們部落最好的戰馬了,就是我們自己的部落戰士,也沒有這樣好的坐騎呢。”
李淵笑道:“康將軍費心了,我會按照我的承諾,以一萬五千錢一匹的價格,買五千匹馬的,這個錢,我們用絹帛的價來折算,一匹也不會少你們。”
康鞘利睜大了眼睛:“不是要一萬匹嗎?怎麼,怎麼只要五千匹?”
李淵搖了搖頭,說道:“我是說讓你們帶一萬匹馬來,沒說全要,我也總得挑一些吧,不可能全收,太原現在錢糧都不是非常充裕,我這裡又是剛剛建義起兵,需要大量的錢糧去招募兵馬,不可能全用來買你的馬吧。”
李淵看着康鞘利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笑道:“康將軍,你放心,早晚我都會把你這些戰馬全都收下來的,只不過現在沒錢,也不需要這麼多罷了,以後我們征戰天下,肯定是需要越來越多的戰馬,等我打下長安後,只怕你整個部落的馬,都不夠我的需要啦。:
康鞘利的臉上轉而笑容燦爛起來:“那就多謝唐國公了,這次我還帶了三千戰士過來,都是我們部落最驍勇的戰士,一定能幫唐國公建功立業的!”
李淵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康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些戰士還請你帶回去吧,我這裡的兵足夠多,並不需要大突厥的過多兵馬,如果我需要的話,會直接跟始畢可汗開口的!”
康鞘利的嘴角勾了勾,說道:“這麼說來,唐國公這次只想買些馬,並不想我們部落出力,也不打算帶我們分戰利品了,是嗎?”
李淵笑道:“康將軍多慮了,我畢竟不是劉武周,我看的是整個天下,而不是幾個邊郡城市,我們漢人對你們突厥人還是有些看法,我現在要是用了太多你們的兵,那就無法得到天下漢人之心了,就象如果有漢人要你帶路,進攻大可汗,那突厥人也會打心底裡看不起你康將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