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箭,弦,拉弓,瞄準,再隨着隊正們的號令,齊齊地發射,動作整齊劃一,萬餘弓箭手們,竟然象是一個人在射箭一般,如果不是在城頭是被射擊的對象,王世充甚至要開始鼓掌讚歎起來了。
不過即使如此,王世充也是長長地一聲嘆息:“關府兵,真的是名不虛傳,以前我們見識多了唐軍的騎兵如風一般的迅捷,步兵如山一樣的堅韌,今天,卻是看到了他們的弓箭手,也是如此地訓練有素,按說弓箭手多是普通的府兵,民夫徵召,是很難有這樣的紀律性的,由此看來,關兵馬,真的是王者之師啊。”
魏徵勾了勾嘴角,一邊把大盾舉起,爲王世充遮擋着空的箭枝,一邊說道:“主公,你這時候還有心思誇敵軍的厲害嗎?真有你的。不過,唐軍現在弓箭手這樣射城,我們不用大炮飛石和八弓弩箭來反擊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沒有必要,這個是打密集步兵的,重裝步兵,你看這些弓箭手們,站的都很分散,我們用大殺器來打,不但會暴露位置,也不會有太好的殺傷效果。這正是李世民希望我們做的事。”
說到這裡,他的眼碧芒一閃:“傳令,繼續潛伏,不得擅動,等敵軍再向前行進時,聽我口令攻擊!”
十輪羽箭射完,城頭已經密密麻麻地插滿了箭矢,大批的旌旗在迎風招展,在這獵獵的寒風之飄揚着,可除了這風展戰旗的聲音外,城頭幾乎沒有任何的動靜,連聲咳嗽或者是慘叫聲都聽不到,戰場之,顯得格外地詭異,所有的弓箭手們都扭頭看向了候君集這裡的方向,等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候君集咬了咬牙,厲聲道:“繼續前進,離城三十步,給我把所有的箭枝全給射出去!”
他的命令很快給被各種鼓角傳到了每個士兵的耳朵裡,也傳到了城頭,萬餘唐軍弓箭手紛紛向前而行,王世充的眼冷芒一閃,扭頭看向了一邊的王仁則:“聽到號角的方位了嗎?”
王仁則點了點頭,長身而起,五石二斗的大弓,早已經搭了一枚四尾鐵翎狼牙長箭,他的眼殺機一現,對着剛纔發出號角之聲的地方,是一箭射去。
“哇”地一聲慘叫傳出,候君集身邊的那個吹號兵,脖子突然給這一箭穿過,血洞乍現,嘩啦啦地往外噴血,候君集的臉色一變,卻只聽到城頭一陣梆子聲響起:“殺啊!”
幾乎是在一瞬之間,城頭的女牆垛口之後,突然站出了數千名弓箭手,與一般的輕裝弓箭手不同,這些弓箭手全都身着重甲,全身下都被鐵甲包裹,連臉都戴着各式各樣的惡鬼面當,而他們手所持的,幾乎是清一色的四石左右的大弓,面的狼牙長箭,也遠遠一般的箭枝更長,更有力,這三千射手不是別人,正是王世充多年來親自挑選的長弓銳士,弓矢之道,舉世無雙!
而唐軍的弓箭手們這回正在排成三線隊列,向前疾行,城頭的梆子聲響起,他們仍然在向前運動,候君集身邊的吹號手一箭斃命,這一瞬間,萬名唐軍府兵弓箭手幾乎沒有任何的組織和指揮,所有人是這樣繼續向前走,甚至連停下或者是拉弓,都做不到。
候君集身邊的另一個傳令兵,馬意識了過來,飛快地拿起那個吹號手手的號角,正要吹停止號,只聽“嗚”地一聲,又是一箭飛來,這回他是眉心了一箭,箭矢穿顱透腦而過,直接慘叫一聲,仰面便倒。
候君集大吼道:“快吹號叫大家停下來!”他一邊說,一邊抄起大弓,搭箭弦,對着城頭的王仁則,是一箭射去。
王仁則的臉色微微一變,這一箭的來勢兇猛,他一低頭,只聽“叭”地一聲,身後緊跟着傳來“奪”地一聲,他的眼角餘光掃過身後,卻是頭頂那鮮紅的盔纓,給這一箭直接射飛,帶着這團火焰般的纓子紮了身後的樑柱之,還在那裡晃個不停。
王仁則這一下幾乎送命,卻是不驚反笑,探出了身子,大吼道:“好箭法,好對手,來,與爺爺對射三百回合!”他說着,一箭一弦,對着候君集是一箭射出。
而隨着王仁則的這一箭飛出,城頭的幾千枝箭,也幾乎是在同時飛下了城樓,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空氣都在被這些利箭劇烈地撕裂,抖動着,而正在向前行進,還沒有完全停下來的唐軍府兵弓箭手們,如同被大風吹倒的麥子一般,一片片地倒下,甚至連傷者的呻吟之聲也聽不到,因爲這些華強軍的弓箭手,完全都是對着頭,頸之類的要害之處,瞄準發射,五箭射一人,只一個回合下來,對方起碼倒下了五六百人,全是箭箭斃命,不帶傷的。
候君集一咬牙,順着刺眼的日光,他能看到一根長箭飛速地向着自己飛來,他的手指一鬆,“嗚”地一聲,箭弦的長箭離弦,猛地一下撞了向自己飛來的這一箭,在離他的面門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兩箭空相遇,“叮”地一聲,箭桿被這一下劇烈的衝擊,齊齊地折斷,而這兩箭也同時落到了地,入地足有一尺有餘,可見二人射擊的驚人力量與準度。
這一箭射出,連王仁則都不免喝了聲彩,而趁着這一箭的空隙,候君集身邊的第三個親衛終於撿起了這個號角,鼓起腮幫子吹了起來,那個立定射擊的命令,化爲聲聲號音,傳遍了整個戰場。
唐軍的府兵弓箭手們,終於隨着命令站定,他們的身邊已經倒下了不少同伴的屍體,可是活着的人都來不及看周圍的內伴一眼,飛快地抽箭弦,對着城頭是一陣射擊,弓弦響動之聲不絕於耳,因爲這一次不可能再做到立定齊射了,所有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瞄準最近的敵人匆匆擊發,空的箭矢橫飛,不停地有箭頭相撞時擦出的那種火花之聲,而兩邊的箭手們,也開始紛紛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