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向後看去,只見王世充一身將袍大鎧,在穿着皮甲的紅拂的陪伴之下,帶着幾十名精幹強壯的護衛,走上了城頭,衆人一看一員大將親自登城,一個個都喜形於色,心下稍安。
今天的守城,王世充特意向樊子蓋請命,讓樊子蓋去東城防守,而西城則交給了城中的宿將劉長恭,桑顯和,而元文都和盧楚也自告奮勇地去助守。最最關鍵的北城,則完全是由王世充親自負責,在看到楊玄感大軍的分兵與推進之後,王世充就下令一萬二千名精兵悉數下城。
城樓之上,除了幾百名操縱八弓弩箭和大炮飛石的王家護衛之外,則只安排了四五千名老弱軍士,兩千多名臨時徵召的家丁壯夫,還有一千多名婦人,穿着軍裝,多布旗幡,所以精明的楊玄感一看就知道這北城乃是弱diǎn,也把主攻的方向對準了這裡。
這些老弱軍士們看着王世充,一個個眼中都充滿了期待,甚至在幾裡之外,那瘋狂衝刺的敵軍也不在話下了,很多人認識王世充,知道這人是個名將,還有些老兵曾經當年跟着王世充打過仗,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軍說道:“王將軍好哇,小的朱三才,給您請安啦。”
王世充看了一眼這個朱三才,diǎn了diǎn頭:“嗯,朱三才,我記得你,當年我遠征南寧州的時候,你在張須陀張將軍的手下當過親衛。現在看來,你又重操舊業,當了隊正啊。”
那朱三才一下子淚光閃閃:“哎呀,王將軍真是貴人也不忘事啊,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記得小的。小的今天死也可以瞑目了。”
王世充笑着擺了擺手:“沒事,今天國家遭逢大難,咱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的,也要出來爲國效力了,大家聽好了,東都。不是叛軍可以進入的地方,我們有堅固的城防,忠勇的將士,足夠的軍械,一定可以打敗叛軍的!”
說到這裡,他的嘴角勾了勾,一指城外那些兩眼血紅,正怒吼着瘋狂衝刺的叛軍們,說道:“這些人。已經被逆賊所洗腦,變得如同野獸一般,不可再將之視爲人類,要是他們上了城,攻破了●dǐng●diǎn●小●說,.£.※os_;>東都,那我等全將死無葬身之地,大家一定要齊心協力,把他們通通消滅在城下!”
城頭衆軍轟然響應道:“好!”士氣也頗爲不弱。
王世充看着朱三才。說道:“朱隊正,你來指揮這五十步內的將士。按大隋的軍令,敵近二百步,強弩發射,敵近一百步,弓箭發射,絕不能讓他們過了護城河!”
朱三才暴諾一聲。回頭開始組織起身邊的弓弩手來,而七八里長的城牆之上,也是忙成一團,弓箭手開始列起隊,準備輪流發射。
王世充神色從容。走到了城樓裡,在他的身前,十幾名護衛架起一面雙層盾牆,以作護衛,從盾牆的縫口,仍然可以清楚地看着城外的整片開曠空間,瘋狂的叛軍正在拼命地衝鋒,已到三裡距離之內。
紅拂的秀眉微微一蹙,說道:“王將軍,你爲何不下令發射那八弓弩箭?已經到了射程之內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不急,不急。”
同樣一身皮甲在身,護衛打扮的魏徵,微微一笑,輕輕地撫着自己的山羊鬍子,說道:“主公的意思,可是先以弱示敵,吸引其投入主力精銳,然後再火力全開,將之一舉打垮呢?”
王世充笑着diǎn了diǎn頭:“玄成深知兵法,甚合吾意,你看,楊玄感把那些船工民夫放在一線,這些人戰技很差,但是苦大仇深,極度狂熱,就算遭遇我軍的重大殺傷,也是死戰不退,就是用這些人的性命,來硬填護城河的。”
“我軍要是現在就盡出大炮飛石,八弓弩箭這些大規模殺傷武器,那楊玄感很可能一下子就明白難以攻克東都,接下來會變攻爲圍,在外圍不停地招引流民,驅這些人來攻城,消耗我軍的儲備。”
“洛陽給圍得太快,石料不足,要是都用在這些炮灰的身上,那就太不值得了,所以,我不打前面的炮灰,讓他們順利地衝到城下,等楊玄感覺得有機可乘,投入主力的時候,我軍再萬炮齊發,打他個千朵萬朵桃花開,楊玄感的鋒銳一挫,自然也就圍不下去啦。”
魏徵笑着diǎn了diǎn頭:“主公高見,只是敵軍要是這樣不顧一切地架雲梯攻城,我軍靠城頭的這些老弱婦孺,能dǐng得住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自有妙計!等着看吧。”
正說話間,城頭的傳令兵的大嗓門已經響起:“敵近二百步!”
王世充神色自若,輕輕地揮了揮手:“弩箭發射!”
一聲沉重的號角聲響起,在整個城牆上回蕩着,每隔五十步的一隊弓箭手,隊長几乎同時下了命令:“強弩擊發!”
城頭的一千餘架弩箭,頓時伸出了垛口,向着二百步外,密密麻麻的叛軍人羣,扣下了板機,但是這些弓弩,就如同他們的主人一樣,多是年久失修,在武庫裡扔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老舊玩意。
不少弩箭的機身之上,已經是鏽跡斑斑,而那些弩弦,也是毫無那種張力可言,只這一下擊發,“嘭”“啪”的弩扣脫落,或者是弩弦崩斷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千餘部弩箭,正常給射出去的,居然還不到八百。
而這八百多根弩箭,也是稀稀拉拉,全然沒有那種貫金洞玉的氣勢,也許是弩弦已經失去了彈性,也許是拉弦之人力量太弱,拉不到位,又是一半多的弩箭根本飛不出百步,就紛紛落下,甚至那幾十步外的護城河裡,都掉進去不少,寬寬的河面上,起碼漂起了二百多根弩箭。
只有二三百根弩箭,射到了叛軍的人羣之中,這些叛軍,前排的人都dǐng着盾牌,一手扶着雲梯,快步上衝,只聽“乒乒乓乓”不絕於耳,好不容易飛到二百步左右距離的弩箭,已經是真正地弱弩之末了,別說盾牌,就連一些叛軍身上的帆布,甚至是纏頭的黑布帶也無法射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