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咬牙切齒,雙眼通紅,看着又一次的進攻撤了下來,他恨恨地一拍自己面前的馬鞍,嘆道:“唉,真是見了鬼了,這衛玄的大營,怎麼會如此難攻?早知道,前幾天他們剛到,在這裡紮營的時候,就應該全力進攻,不讓他們有挖溝建樓的機會!”
一邊的李密神色自如,騎在馬上,卻仍然搖着一把小羽扇,顯得瀟灑自如:“大哥,不必這樣說,老賊很精的,開始只是派了騎兵護送着民夫過來挖溝建營,大軍卻是縮在後面,若是我軍當時就強攻的話,他們就不會南下了,把敵軍誘進來打,不也是我們早就商量好的嘛,這營地就是再堅固,又能比東都城的防禦更強嗎?”
楊玄感恨恨地說道:“可現在他們深溝高壘,又是萬箭齊發,我軍一時半會兒,難以強攻得手啊,想不到衛玄老賊,竟然有如此的本事,以前我還真是小看了他呢。複製網址訪問”
李密微微一笑:“衛玄乃是關隴宿將,手下多是關隴世家子弟,人才很多,若說沙場決勝,大哥可以靠個人的勇武來強行突擊得手,這種防禦戰打的就是技術和耐心了,心急不得。我軍畢竟人多,四面圍攻,總有攻下的時候。”
說到這裡,李密的嘴角勾了勾,黑黑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一指前面的大溝,說道:“大哥你看,那條深溝,現在不是也快把木樁給填平了嘛,只要溝底的木刺不再,那我們就可以架梯子強攻了!”
楊玄感搖了搖頭:“還是太慢了點,按現在的進度,只怕是到了天黑也無法填平這條壕溝了,如果天色已晚,我軍只能收兵,老賊又可以連夜再挖新溝,我們明天又得這樣重打一遍!”
李密的嘴角勾了勾,說道:“夜間也可以輪番進攻。萬箭齊發,讓老賊無法輕鬆施工。”
楊玄感嘆道:“密弟啊,要是老賊在營內挖溝,明天一早在溝內另立一道柵欄,我們又怎麼辦?他只要壓縮一下營地就可以,照這打法,我們三個月也不可能攻克啊。”
李密嘆了口氣:“可是攻營戰就是如此。老賊現在依山傍水,兩側和後方給很好地防護着。我們只能從正面進軍,除非,除非我們派軍走氓山小道,穿過敵後,兩面夾擊,但這樣分兵,我們就得盡撤洛陽之圍,而且兵力薄弱,萬一王世充打開城門。兩面夾擊,我們就危險了,雖然說他跟我們有秘密協議,但此人一向見風使舵,不值得信任的。”
在楊玄感一邊,身着皮甲,親兵護衛打扮的紅拂搖了搖頭。說道:“紅拂以爲,王世充在這件事上沒有害我們的理由,我們若是進關中,也正是他的目的,若是他主動得罪我們,對他並沒有任何好處。他也不需要靠消滅我們的軍功來進一步獲得楊廣的信任,只要守住洛陽,他就是首功之臣了。”
楊玄感的眉頭微微一皺:“紅拂,你什麼時候對王世充改變了看法了?以前我記得你最恨的就是這傢伙了,怎麼勸你都覺得他是個至惡之人,不可結交呢。”
紅拂嘆了口氣:“此一時,彼一時。這回還是我們違諾起兵,有負於他,可他也沒對我們下死手,這讓紅拂有些改變了對此人的看法,也許,他真的可以成爲公子的盟友呢。”
李密冷冷地說道:“紅拂姑娘,你最好要有清醒的認識,王世充想要的,是九五之位,就算現在和我們目的一致,以後也必是頭號勁敵,對於此人,不需要有同情,也不必愧疚,基於利益基礎上的有限合作即可,將來總有翻臉成仇的一天,現在我們保持着他的秘密,沒有張揚,已經是對得起他了。”
紅拂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楊玄感突然心中一動,說道:“紅拂,你是探子,對這種地穴之法,有沒有什麼研究呢?”
紅拂搖了搖頭:“不行,就象對東都,地穴戰法沒有用一樣,因爲有深溝和護城河,我們的地道,挖不進去,就會給這深壕所隔斷,所以這個戰法,無法使用啊。”
楊玄感咬了咬牙:“若是把地道挖深一點,比這深溝還要深呢?”
紅拂嘆了口氣,一指那填滿了屍體和沙包的深溝,說道:“這深溝已經有一丈深了,我們的地道若是深過這深溝,那得在一丈之下,這個工程量就太巨大了,而且經過深溝的時候,上面就是沙包,木樁和屍體,土層卻是很薄,很容易就發生塌陷,爲了避免這種情況,至少得向下再挖五尺才行,三個月也不可能挖到對方大營的啊。”
“就算挖進了大營,地道畢竟太窄太小,不可能在敵人無防備的情況下,把幾千兵力給送到營中,公子,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並無可行之術!”
楊玄感嘆了口氣,看着大營的西側,那緩緩而流的大河,靈機一動,說道:“密弟,那我們若是引這洛水,倒灌衛玄大營,可否?”
李密搖了搖頭,一指營地,說道:“他們的大營建在高地之上,不是窪地,沒法水攻,至於火攻,我們早就試過了,敵軍早有防範,柵欄塗了溼泥,又沒有深入密林,加上這裡的風口正好給老賊大營擋住,無法火借風勢,所以用不起來火攻啊。”
楊玄感重重地一拳擊在馬鞍上,打得黑雲一聲嘶鳴,不安地刨了刨地上的泥土,楊玄感恨恨地說道:“難不成,只有這樣用人命強攻了嗎?密弟,你說我們若是驅使那些從城中放出來的百姓,讓他們去扔這些沙袋,會怎麼樣?”
李密的眉頭一皺:“大哥,你一向有仁義之名,爲何現在要做這種事情?”
楊玄感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慈不將兵,義不行賈,我以前只是個世家公子,所以纔會脫離實際,說些妄言,但現在我的每個決定,事關十幾萬人的生死,總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若是實在無計可施,我不能讓我的精銳戰士拿命去填這溝,而是得另想辦法,那些百姓,得了我們的好處,總應該爲我們做點事情纔是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