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哈哈大笑起來,走到御案前,滿意地拍着王世充的肩膀:“王愛卿,還是你說話辦事讓朕放心,你的想法與朕完全一樣,可惜啊,羣臣中能理解這一點的不是太多,看來以後有些事情不用聽太多人的意見,與你商議即可。”
王世充裝出一副謙恭的模樣:“陛下,萬萬不可,微臣的出身太低,不入那些世子貴胄們的眼,陛下若是想強行提拔微臣,只會搞壞和那些關隴世家,山東大族間的關係,無論是要打仗還是治國,陛下還離不開他們啊,臣一番肺腑之言,還請陛下三思!”
楊廣冷冷地說道:“朕想要用,想要提拔什麼人,還需要看他們的臉色嗎?當初朕重用虞世基,裴蘊他們的時候,這些北方大族也都反對過,現在又如何了,還不是隻能接受這一事實?”
王世充長嘆一聲,裝出一副忠義耿直的模樣:“陛下,虞侍郎和裴大夫他們,本身就是出身於江南的世家大族,也是高門子弟,比微臣這樣的商人之子,西域胡人之後要強上了這麼多,而且他們很聰明,執掌中書門下省,專門爲陛下起草詔書,一方面接近陛下,是陛下身邊的寵臣,另一方面他們也並不掌人事軍政之權,沒有分那些傳統世家的權力官位,即使有些事情會得罪那些世家大族,也可以把這個決定推到陛下身上,所以這矛盾並不是很尖銳。”
“但微臣不一樣,陛下如果要用微臣,那一定不是聽微臣成天山呼萬歲的,而是要微臣辦些具體的事務,這樣一來就難免會得罪人,他們不敢恨陛下,只會拿臣開刀,微臣就是現在這樣,也不停地有人在跟陛下說微臣的不是,所以陛下也知道。微臣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陛下這裡,也是無所不言。只是希望能用這樣的表現,來證明微臣的忠心,打消那些對微臣的中傷。”
楊廣微微一笑,說道:“王愛卿,勿慮。朕對你是非常信任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你做這麼多機要之事,說你壞話的人確實是有,而且還不少,想必你也知道是哪些人吧。但朕是不會聽他們的。”
王世充咬了咬牙,說道:“陛下,如果是出於公心,或者是出於對微臣的出身不滿,那麼提醒陛下不要重用微臣,提防着微臣。都是可以理解的,微臣也不會說些什麼,畢竟當年高穎和楊素都直說過,微臣這樣的情況,即使不犯任何過失,只要在官場上,就會惹人嫉妒,中傷!”
“可是微臣不能接受的是,那些傷害過,中傷過。甚至是刻意地陷害過微臣的人,微臣曾經念在同朝爲臣,不想得罪人的份上,放過了他們。可是這些人不但不體會微臣的好心,反而得寸進尺,變本加利,他們以爲自己找到了新的靠山,就可以來繼續中傷微臣了,還請陛下明察!”
楊廣哈哈一笑:“王愛卿。你想說的,可是宇文述?”
王世充搖了搖頭,說道:“陛下,宇文將軍位高權重,他的情況不一樣,他是害怕微臣上升得太快,動搖了他的地位,這一點,微臣完全可以理解,而且微臣在這次徵遼的時候多次搶了他的風頭,甚至提出與他相反的意見,也確實是有些咄咄逼人了,這是微臣做得不好的地方,與宇文將軍無關。”
楊廣的眼中冷芒一閃:“宇文述這回仗着朕對他的信任,在前線也是囂張跋扈,任意胡爲,這回兵敗平壤,固然於仲文要負主要責任,但若不是他在前面孤軍冒進,扔下輜重大車,要士兵們背二到三石的軍糧輜重,又怎麼會逼得士兵們拋棄軍糧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宇文將軍也是一時心急,想要搶功所致,他並不是不知道士兵們的做法,所以後來選擇了在薩水一線紮營觀望,以待後援,軍事上來說,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
楊廣恨恨的說道:“朕就是不能接受他這種把私人的功利罷於國家利益之上的做法,這次朕沒治他的罪,只斬了劉士龍,罷免了於仲文,已經夠對他客氣的了,若是他再不知好歹,繼續因私廢公,朕也不得不對這個親家公翻臉不認人啦。”
王世充心中竊喜,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現在楊廣還在氣頭上,有意無意地提醒兩句宇文述的事情,哪怕嘴上是在爲他求情,說好話,但楊廣只要現在想起於仲文的事,就不會對他網開一面,重新起用,如此一來,自己既保留了宇文述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又讓他近期內不可能再害到自己,王世充有充分的自信,兩到三年內,自己就完全不用再怕任何人的陷害了,無論是宇文述還是虞世基,更不用說封倫了。
楊廣恨恨地發泄了幾句後,奇道:“王愛卿,你既然不是針對宇文將軍,那你說的這個一直在恩將仇報,陷害你的人,又會是誰?”
王世充咬了咬牙,沉聲道:“現任內史舍人,內侍侍郎虞世基的幕僚,封倫。”
楊廣輕輕地“哦”了一聲:“朕沒有聽過他說你的不是啊,也沒有見過他上的奏摺有關於你的內容,王愛卿,你是不是弄錯了?”
王世充搖了搖頭:“微臣有自己的情報和眼線,封倫幾次三番地唆使虞侍郎,要置微臣於死地,上次在遼東的時候,宇文將軍看微臣不順眼,當時封倫就極力要求虞侍郎在這時候加把勁,站在宇文將軍一邊,把微臣往死裡整,這點絕不會有錯的。”
楊廣的臉色微微一沉:“王愛卿,你這管得也太寬了吧,封倫不過一個五品的內史舍人,你就監視他的不會一動,那是不是朕的大臣們,你都要監視?”
王世充連忙跪倒在地,磕頭道:“陛下,微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別的官員,微臣萬萬不敢私自監視竊聽,惟有這封倫,上次在榆林設局害微臣,若不是老天有眼,讓微臣僥倖躲過,只怕這會兒微臣的全族已經性命不保,有些前車之鑑,微臣不得不在封倫身邊放幾個眼線,以求自保。這絕非對陛下的不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