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軍後軍,輔助兵們並沒有前方將士們的那種踊躍的興奮感,還是不緊不慢地搬運着東西,從前方運回傷員,這就是輔兵和輜重兵們的真實一面,大多數人並沒有什麼有希望的未來,不過是混日子而已,打完仗後,他們仍然是奴僕的身份,看不到希望,活着,也就是最大的賞賜了。
長孫順德帶着百餘名騎衛衝到了這裡,大聲道:“大帥有令,爾等輔助兵,現在火速去前線攻城,不得有誤!”
一個年長的輔兵隊長睜大了眼睛,說道:“將軍,我等不過是些奴僕,戰亦無功,我們的任務並不包括到前方去作戰啊。”
幾個輔兵跟着嚷了起來:“是啊,打贏了也沒功勞,我們在這裡做的不是好好的嗎,前線已經大勝,並不需要我們頂上啊。”
長孫順德皺了皺眉頭,沉聲道:“這是大帥的命令,大帥說了,這一仗人人都要參與戰鬥,戰後,也會給所有人相應的封賞!”
最後一句讓所有的輔兵們都興奮了起來,幾百人一下子扔下了手中的活計,奔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道:“什麼?真的有封賞嗎?”
“我們不是良家子弟啊,按律是沒有軍功封鎖的,大帥真的這樣說了嗎?”
“不會是騙我們去攻城填溝的吧,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啊。”
長孫順德擺了擺手,雙手下壓,示意所有人安靜,面對越圍越多的人羣,他大聲說道:“這是大帥的軍令,不會有假,我軍已經佔了巨大優勢,根本不需要爾等出力攻城,這是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立功!我們是義軍,跟官軍完全不一樣,暴隋的不少律令,就是不給人活路的,這纔有了我們的起兵建義,什麼奴僕不能得功的命令,大帥根本就不會遵守的!”
輔兵們暴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唐國公萬歲,大帥萬歲!”
“我等願效死力,將軍,帶我們去攻城吧!”
“我願意去,我願意去!”
長孫順德哈哈一笑,一揮手,說道:“大帥有令,調三千輔兵搭人梯爬城牆,要快!我只帶走三千人,多的一個也不要!”
霍邑城外,李淵神色輕鬆地坐在一處小高崗上,天色已經黃昏,不少淵軍的將士們正打着火把,集中在這座不大的城市的四門,看着前鋒的戰士們,踩着站在城牆根下的那些後軍輔兵們的肩膀,靠着這種人梯爬上城牆,更是有不少輔兵們,站在城下,形成人墊,不停地接着從城頭給打下,摔落的軍士,這些人爬起身後,二話不說繼續爬人梯上城頭,而東城的城頭,一面“隋”字大旗緩緩地倒落,而一面“李”字的義軍大旗正冉冉升起,霍邑城內外,一片歡呼之聲。
李淵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很好,這霍邑城算是拿下了,一天的時間,我們就消滅了宋老生的軍隊,拿下了這個關鍵的地方,這都是全軍將士們的功勞啊,大郎,二郎,你們今天的表現很好,爲父很滿意。”
李世民微微一笑,拱手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大哥今天死守住了正面,這纔是首功之臣呢。”
李建成面露慚色,搖了搖頭:“二郎,別這麼說,今天多虧了你及時殺到,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大哥今天差點就壞了大事,談什麼功勞呢。”
李世民笑着拉住了李建成的手:“精銳騎兵都給小弟帶走了,大哥只靠步兵就守住了正面,擋住了宋老生主力精銳的輪番突擊,這不是功勞又是什麼呢?現在攻城的也是大哥的步兵,當居首功啊。”
李淵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好了,你們兩兄弟就不要互相謙虛了,攻下霍邑之後,我們不能拖延時間,火速向西南方向前進,在屈突通作好準備之前,一定要圍攻河東郡。”
“不過,在此之前,仍然是需要安民賞功,今天我說了,讓輔兵的那些奴僕們都參與攻城,會按軍規獎賞,傳我將令,所有參與攻城的輔兵,全部給予良家子的身份,戰利品也按斬獲兩個敵人的標準給予分配。”
李建成微微一愣,說道:“父帥,這,這個賞格太高了吧,要說分點戰利品也是應該,畢竟人家不避矢石,冒着生命危險搭了人梯,但是他們並沒有斬獲,卻給斬首二人的賞格,還直接給他們良家子的身份,這,這恐怕普通將士不服啊。”
李淵搖了搖頭,說道:“大郎,現在不是太平盛世,我們需要的,是人心的歸服,爲什麼晉陽起兵,有這麼多人來投?就是因爲天下人苦隋暴政久矣!這些人爲什麼會是奴僕,囚犯?是他們天生就是這個賤命嗎?不,他們多數人本就是良家子弟,百姓人家,就是因爲被隋朝的暴政逼的走投無路,有些人蔘加義軍給俘虜,有些人交不出苛捐雜稅,只能賣身爲奴,我們既然是建義,要興兵除暴,就得爲這些人打天下,不讓他們看到希望,他們怎麼會來投奔呢?!”
李世民聽得連連點頭,開口道:“父帥所言極是,我們是義軍,就要跟隋軍有斷然的區別纔是,隋室以暴政凌虐民衆,我們就要救之於水火,不可拘於常理。”
李淵點了點頭:“破城之後,對於隋朝在霍邑的官吏,不要侮辱,更不要殺戮,想留下的歡迎,擇纔給職,有家人在關中,想要回去的,就發給路費,任其離開,至於普通的軍士,原則上一個不放,不想進入大軍的,就和留守的部隊混編留了守城。”
“至於城中的民衆,還是跟西河一樣,授予民爵,七十以上的,全部給個五品散官。”
李建成搖了搖頭:“父帥,其實上次在西河,孩兒就想說,這官是不是發得太濫太多了?什麼阿貓阿狗都發個官,那以後朝廷的官吏體系還如何維持?”
李淵哈哈一笑:“無非是散官而已,朝廷又不要發一文錢的俸祿!楊廣捨不得這些散官虛爵,所以天下人人離心,我就反其道而行之,讓人人都有個散官當,有面子,豈不是順應天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