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太原,城外,人喊馬嘶,戰鼓之聲響徹天地,三萬突厥鐵騎,加上兩萬劉武周的步騎兵,已經在城外紮下了營寨,旌旗蔽日,戰馬如雲,兇悍的戰嚎之聲,此起彼伏,如同蒼狼厲嘯。
平時熱鬧的太原外城的集市區,這時候已經空無一人,除了城外的大營已經是嚴加戒備,與太原城呈犄角之勢外,城內的所有軍民,都已經被遷到了堅固的內城之中,外城城廓上,空無一人,只有王威,高君雅和幾十名手下的腦袋,高高地懸掛在一面“隋”字大旗邊上,染得大旗一片腥紅,而四面城門則是大開,從外面看進去,城中的街道上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影。。
李淵正襟危坐在內城的城頭,冷冷地看着城外那浪濤般的突厥軍隊,說道:“想不到突厥軍來得如此迅速,也虧我們昨天及時發現和斬殺了這兩個賊人,不然只怕太原必然會落到突厥的手中。”
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都站在了李淵的邊上,王,高二將已死,也沒人再去追究爲什麼這兩個人會在這時候出現在太原城了。
李建成勾了勾嘴角,說道:“父帥,現在城中兵馬也有三萬,太原是堅城一座,爲何還要放棄外廓,大開四門呢?”
李淵正色道:“太原城池雖然堅固,但是城太大,三萬人如果散在外城,每百米的城牆上不過數十人,突厥兵不需要攻城,只要用強弓硬弩射擊城頭,就能大量殺傷我軍,如此一來,城池難以守住,只有退入內城,集中兵力,再這樣大開四門,才能讓敵人不辯真假,不敢貿然進犯。”
李元吉點了點頭,說道:“父帥這一招是用了前幾年高句麗人守平壤時的戰法,放棄城牆,引來護兒所部進入城市,狹窄的街道無法展開大軍,會被佔據了城中制高點的弓箭手大量殺傷。”
李淵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四郎說的很對,突厥多以騎兵爲主,平原上來回衝突,我們並非其對手,若是守城,又不能照顧大城的城牆,現在這樣,是唯一的選擇,若是突厥人真的敢放馬進來,那我們就萬箭齊發,城外平房中的一些長槍伏兵也可以利用地形襲殺突厥胡騎。”
李建成的臉微微一紅,他沉吟了一下,說道:“那若是突厥人不攻我太原城,而是直接強攻城外大營呢?”
李淵笑道:“城外的大營早已經準備多時,營地堅固,深溝高崗,突厥騎兵若是想強衝,只會死傷慘重,昨天我特地加派了三千弓箭手入駐,當可無憂。”
李世民點了點頭:“突厥人作戰,無利不起早,這回突襲太原,也是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看中的是城中的財富,糧草和人口,哪會費時費力地去啃大營這樣的硬骨頭呢?所以他們一定是攻城爲主,如果攻不下,哪怕撤軍,也不會強攻大營,浪費時間的。”
李淵正色道:“現在,就看突厥人如何選擇了。”
城外的突厥騎陣,中軍的狼旗之下,阿史那思摩一臉的嚴肅,和劉武周並轡而立,看着遠處四門大開的太原城,一言不發。
劉武周笑道:“思摩將軍,看起來李淵是措手不及啊,連城門都沒來得及關上,就逃進內城了,我們正好趁勢突擊,必可一鼓而下!”
阿史那思摩搖了搖頭,一指城西那座巨大的軍營,旌旗招展,箭樓之上盡是弓弩手,嚴陣以待,說道:“不對,劉可汗,你看看他們的大營,明明已經是嚴陣以待了,怎麼會城裡沒有防備呢?而且你看他們的城內。”阿史那思摩馬鞭一指太原城,那空曠的街道與沒有半個人影的集市,說道:“這城內外城的城門大開,內城的城門卻是緊閉,顯然是佈置好了埋伏,城內街道狹窄,不利於我軍騎兵的衝殺,卻是可以讓步兵攢刺,讓弓箭手瞄準射擊,上次你們隋軍的來護兒,不是就在平壤城吃了這樣的大虧嗎?”
劉武周咬了咬牙,說道:“可是看着太原城就在眼前,卻不去試着攻取,這樣不太好吧,我們這次好不容易勉強徵得了始畢大可汗的同意,讓我們攻擊太原,怎麼能就這麼回去呢?”
阿史那思摩的眼中冷芒一閃,說道:“撒離布,你率三千騎兵,從北門殺進去,從東門衝出來,記住,不得在城內擄掠,遇到有隋軍抵抗,就弓箭射擊,然後迅速退出,萬萬不可以與敵軍纏鬥!”
一員黑臉黃鬚,皮帽鎖甲的突厥將軍拱手稱諾,一夾馬腹,絕塵而出,只片刻,就帶着三千騎兵,呼嘯如風,衝過了北門的護城河上的木板,直入太原外城!
李淵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有料到,突厥人竟然真的攻了進來,李建成的手裡捏了一把汗,內城的城頭之下,隱藏着的五千弓箭手們,都眼巴巴地盯着李淵,等着他的命令。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說道:“父帥,敵軍這只是用先頭騎兵來試探的,我們若是這時候攻擊,只會暴露我們的實力,憑這三千人,不可能攻克太原,如果突厥盡銳而出,三四萬騎都進來,那我們就關閉城門,狠狠地打,不然的話,還是以不動爲好!”
李淵點了點頭,沉聲道:“二郎說得對,傳令諸軍,堅守崗位,隱蔽不出,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箭!”
三千多突厥輕騎,在這太原外城的街道上來回奔馳,把集市上那些空曠的貨架,攤位撞得七零八路,一些來不及撤進來的瓜果蔬菜,給撞得滿地都是,如此這般,在外城裡足足奔馳了半個時辰,卻沒有一個隋軍出現,也沒有一箭射出。
撒離不一直在盯着太原內城的城頭,卻只見旗幟遍佈,不見多少人影,他很多次都想下令射擊城頭,但一想到阿史那思摩的軍令,只能咬了咬牙,沉聲道:“傳令,全部從東門撤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