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后的鳳目眨了眨:“至尊,這可是軍國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這些啊?”
楊廣笑着在蕭皇后的臉上掐了掐,說道:“我的美娘怎麼會是什麼一般的婦道人家,你是女中男兒,巾幗宰相,論見識,論政治,一大半的朝臣都不如你呢。(廣告)有時候你的一些見解,就連你大哥和阿瑀都比不上,好了,你我夫妻多年,就不要這樣推來推去的了,現在朕只信得過你,想聽聽你的意見。”
蕭皇后的峨眉輕挑,凝神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王世充看起來倒是比虞世基,裴蘊這些人更忠心,只衝着他明知陛下不喜歡聽諫言,還是冒死進諫,應該就是個忠臣。”
楊廣冷笑道:“可是美娘,你不是不知道,此人心狠手辣,一肚子的壞水,以前我們在爭儲君之位的時候,他出了多少邪惡的點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能相信這麼一個先後背叛了高熲,後來又及時脫離了楊素的人,會是一個忠臣義士?”
蕭美娘微微一笑:“王世充當然不是什麼忠臣,但他是一個聰明人,因爲他聰明,所以他絕對不會背叛陛下,也因爲他聰明,所以他纔會選擇和虞世基他們不同的方式,現在表現得象一個直臣。”
楊廣輕輕地“哦”了一聲:“說詳細點,朕想聽聽美孃的高見。”他說着,扶着蕭美娘,坐在了一個繡墩之上。
蕭美娘輕輕地撫了撫額前的秀髮,說道:“依臣妾看來,王世充早年爲了向上爬,投靠當時最有權勢的人,先是高熲,後是楊素,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他這樣的商人之子,全無根基,又被關隴世家和山東大族所看不起。只能抱大腿了,而高熲和楊素這兩大重臣,也是看中他這一點,所以纔會對其限制使用。一方面不能把他提得太快,以免引起跟隨自己的世家子弟的不滿,一方面又讓他參與衆多機密之事,做下許多陰謀,以用其精明幹練和聰明才智。”
楊廣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非但高熲和楊素,就是朕,當年在做晉王的時候,也是專門用此人做髒活兒的。他知道了朕太多當年的機密,所以朕幾次想要除掉他滅口,但一想到此人確實有才,現在又這麼恭順,一時又不忍下手,唉,也不知道朕的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蕭美娘微微一笑:“陛下,你是一代聖君,心中裝着九州萬方,四海列國,當然要有駕馭王世充的氣度了。自您上任以來,各種雷霆手段,懷柔政策,把那些囂張狂妄的前朝遺老們整得是服服帖帖,王世充見識到了陛下的厲害,自然不敢生出異心了。所以只能忠心效順。”
楊廣滿意地捋了捋自己的鬍子。不管何時,只要聽到有人拍自己的馬屁,明知是奉承,他也會很高興。他笑道:“美娘,你不用象虞世基他們這些人那樣,盡是溢美之詞的,你我夫妻之間,這樣就見外了,你說說看。王世充既然要忠心效忠於朕,爲何還要經常和朕對着來,說些朕不愛聽的話呢?”
蕭美娘正色道:“這就是王世充的聰明之處了,他本就是個圓滑,勢利,善於見風使舵的人,在高熲和楊素面前都是各種表演,裝孫子,拍馬屁,這些陛下是知道的,所以他在陛下這裡,自然不能再用以前的那套,否則陛下覺得此人不真實,滿口甜言蜜語,只會對他反感,甚至殺了他。所以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在陛下面前裝得象個忠臣,處處直言進諫,跟虞世基他們這些人針鋒相對,這樣纔是自保之道。”
楊廣點了點頭,說道:“美娘,爲何說王世充跟虞世基作對,是自保之道呢?他就算直言進諫,也可以對事不對人,可是朕覺得他現在是處處針對虞世基,裴蘊這些江南新寵,朕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你是旁觀者清,能說說你的看法嗎?”
蕭美娘秀目中眼波流轉,緩緩地說道:“王世充跟虞世基現在看起來是結了仇了,表面上看,原因是因爲那個封倫,虞世基出手護下了王世充的仇人封倫,現在還不停地給他找麻煩,找到機會就想害他,而王世充又是個厲害角色,絕對不會吃啞巴虧,所以對虞世基的反擊,也是在情理之中。”
“這次薛道衡之死,王世充是反對陛下對薛道衡的處置的,不是因爲他有多善良,而是因爲薛道衡死了,對虞世基最有利,所以他自然是要極力阻止,只要薛道衡還活着,虞世基就不得專寵,在文人圈中的地位也只能屈居第二,這就是虞世基爲何拼命要置薛道衡於死地的原因!”
楊廣的眉毛微微一挑:“朕也是想讓虞世基來監視薛道衡,本來朕是希望薛道衡能識相,爲朕效力,這樣讓他和虞世基能互相監控,互相揭發,他們兩個都沒有根基,也沒有黨羽,最後只能爭相依附於朕,此乃所謂的帝王制衡之術。可是現在薛道衡已經死了,虞世基無人可制,美娘,你看王世充此人,值得信賴嗎?能不能制衡虞世基?”
蕭美娘本想順着楊廣的意思說下去,突然心中一動,覺得王世充這樣的梟雄,如果放在楊廣的身邊,不讓他去地方上興風作浪,掌握兵權,那天下不可能亂得起來,念及於此,蕭美孃的嘴角勾了勾,說道:“臣妾以爲,王世充其人聰明絕頂,如果只是爲了制衡虞世基這樣爲陛下起草詔書的文人,有點大材小用了,陛下不妨藉機把他出放,這樣既可以讓虞世基害不到他,又可以讓王世充幫更多的忙。”
楊廣笑道:“朕還有點捨不得呢,王世充這兩年來爲朕排憂解難,辦了不少事情,朕是相當的滿意,此番朕要遠征高句麗,他又有軍政才能,帶在身邊,也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