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的臉色一變:“王世充,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朕在前方打仗,有人敢在後面造反?”
王世充正色道:“臣不敢妄言,但是天子之位,足以引得那些陰謀家們甘冒滅族之禍,陛下登基以來,也觸犯了不少人的利益,心中怨恨陛下的人,不是沒有,願陛下深察!”
楊廣冷笑道:“好,很好,還有這樣的宵小之圖,看來朕還是手太軟,沒殺夠,原以爲殺了高熲,賀若弼這些不把朕放在眼裡的前朝老傢伙,就能震懾一些人的心,可想不到這些人還是死性不改。↖,王愛卿,你說,這些野心之徒,到底有哪些人,朕可得在出徵之前,把這些隱患給清除了。”
王世充搖了搖頭:“微臣手裡沒有明確的證據,只是覺得有一人,值得陛下注意,一般的小蝦米也掀不起大浪,所以有能力趁陛下遠征,在內作亂的,一定是重量級的老臣。”
楊廣笑道:“朕的重臣,都得和朕一起遠征高句麗的,國內不會留下什麼重量級的老臣,除非…………”他說到這裡,臉色突然一變,急道,“你說的是,現在留守江都,正在督建江都宮殿的張衡?”
王世充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惟願陛下聖裁。”
楊廣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張衡弒殺自己父皇之後,那股發自內心的得意的冷笑。這讓他有些不寒而慄,而那把他拿在手中,還沾着斑斑血跡的大木棒子。也曾經是他幾年前的惡夢。揮之不去。一個敢於親手弒君的人。這個世上是沒有什麼可讓他畏懼的了,而張衡的心狠手辣,讓自己也心有餘悸,這幾年一直藉故將他外貶,此人現在想來對自己也已經懷恨在心,聽王世充這麼一說,還真是有作亂的動機和能力呢!
楊廣咬了咬牙,說道:“王愛卿。你有什麼具體的有關張衡圖謀不軌的證據嗎?要實證,不可有一絲揣測和捕風捉影!”
王世充說道:“十天之前,禮部尚書楊玄感代陛下巡視江都的時候,張衡曾經對他說過,說薛道衡無端受過,實在是冤枉,眼看性命不保,他這個做臣子的不能勸諫陛下,着實遺憾。”
楊廣輕輕地“哦”了一聲:“果有此事嗎?楊尚書爲何沒有向朕言明呢?而且朕這裡沒有一人上奏摺爲崔道衡鳴冤,張衡也從未上過書反對啊。”
王世充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厲的碧芒:“陛下。這張衡的深意,不在於爲薛道衡鳴冤。而在於拉攏楊玄感啊。當年楚國公之死,外界頗有非議,而楊玄感這些年來也一直是被安排文職,從未領過兵,所以張衡是想趁機拉攏楊玄感以後跟自己一道,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啊!”
楊廣氣得一拍桌子,大罵道:“老賊着實可惡,王愛卿,此事是否千真萬確,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王世充正色道:“張衡在江都建宮殿,所用的木料建材,多是微臣的商號所提供,所以當日裡張衡宴請楊尚書的時候,也是挑了微臣所經營的江都最好的一處酒樓設宴,這些話許多人都聽到了,張衡毫不忌諱啊,可見他平日裡這樣的事情做了多少,以至於習以爲常,毫不顧忌了。”
楊廣咬牙切齒地說道:“那這楊玄感,又是怎麼回事?他爲何回東都之後,不向朕稟報此事?”
王世充微微一笑:“楊玄感不過是一介武夫,只怕是未聽出張衡的深意吧。除此之外,張衡督建陛下的江都行宮已經歷時一年有餘,可是工程完成了還不到三分之一,而且他屢次跟人說,陛下用民力過甚,宮殿造得太多了,有損國力。”
楊廣恨恨地罵道:“當年朕在幷州建汾陽宮的時候,這張衡就多次說過這種話,被朕申斥過,哼,朕看他自己的莊園,倒是建得很好,也不說愛惜民力嘛!想不到朕把他趕到江都了,還跟朕玩這一手。合着朕就是不顧民力的獨夫民賊,他張衡就是體恤百姓的忠臣良相嗎!”
王世充看着楊廣在這裡火冒三丈地發泄,心中冷笑不已,但嘴上仍然是唯唯諾諾,不住地稱是。
楊廣罵完之後,說道:“王愛卿,現在你說怎麼辦?要即刻鎖拿張衡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微臣以爲不可。只憑一句戲言,就捉拿重臣,只恐民心不服。而且張衡已經到了東都一年有餘,在那裡經營的勢力不算小,若是貿然動他,只怕他會拼死一搏,雖是螳臂當車,卻也會誤了陛下征伐高句麗的大事,還請陛下聖察。”
楊廣沉吟了一下,說道:“那依你看,怎麼辦?”
王世充正色道:“微臣願爲陛下分憂,跑一趟江都,以檢查張衡督建宮室進度的名義,看一下他對陛下是否忠心,如果他已經把宮殿建得差不多了,那說明此人對陛下還是忠誠的,反之要是他故意拖延進度,甚至剋扣費用,那就說明此時的張衡,是在暗中作準備,想用這些錢招兵買馬,趁陛下遠征之時作亂了,到時候陛下就要發一紙詔書,調張衡入京,就說隨駕徵高句麗,然後將其在東都拿下,而微臣則掃蕩他在江都的勢力,如此,即可將一場叛亂化解於無形。”
楊廣聽得心中大喜,正要開口,卻覺得有些不對勁,說道:“可是現在江都的兵權在張衡的手上,朕當時爲了方便建宮殿,給了他調集江都附近兵馬之權,若是到時候要徵他入京,他會不會懼而不來?而他的親信黨羽,又怎麼甘心束手就擒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就需要陛下的一道聖旨了,以徵高句麗的名義,詔江南和嶺南地區,出動水手兩萬,弓弩手三萬,長槊步兵三萬,集結於江都,由去年征討流球得勝歸來的虎賁郎將陳棱所節制,準備沿大運河北上涿郡,如此一來,諒張衡即使有反心,也不敢亂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