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列艦與重型巡洋艦這樣的大型艦可以憑藉厚重的裝甲在彈頭風暴下保全自我,驅逐艦、護衛艦級別的小型艦,卻如同顫慄汪洋上的一葉扁舟,被激盪的浪潮吞沒,被狂暴的海風掀翻,泯滅在充滿爆炸與火焰的海洋裡。
女武神護衛艦的出現一下子打亂獅心王獨立艦隊與衛戍艦隊的攻擊節奏,造成一種無法約束的混亂局面,同時布塞法洛斯號火力全開,大和炮與艦首主炮,及成羣結隊的j飛彈專門往大型艦身上撞。
一開始天行者衛隊遭遇背叛,然後被包圍的事情如今在他們身上重演,儘管過程有些不一樣,但是局面相同。只不過前者發生在整個戰場,後者發生在區域戰場。
衛戍艦隊這支軟柿子成爲布塞法洛斯號與女武神護衛艦的重點關照對象,只是一輪搶攻,100艘戰艦便損失一半以上。
“夜琉璃號”上,庫德莉亞與阿蓮娜直勾勾盯着大屏幕上戰火紛飛的太空,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現在的心情。那艘戰艦自從露面後就沒有與她們進行過溝通,直到一炮轟爆“黑鋼號”,把瑟維斯侯爵送入地獄,然後吸引來更多戰艦,再把它們從裡到外包餃子。
原以爲它是來保護“夜琉璃號”,拯救她們脫離險境的,卻沒有想到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陰謀,救人的同時,還順帶網起一大波河魚。
庫德莉亞愁雲密佈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她聽亨利埃塔形容過唐艦長,心想能做出這種事來的,恐怕也只有那個傢伙了。
她們震驚於布塞法洛斯號的強大,更震驚於唐方的詭計多端。
當然,感激與喜悅的情緒同樣存在。尤其是那道青藍色光柱洞穿改進型神諭級戰列艦,將毀滅的火焰注入“黑鋼號”體內的時候。
瑟維斯雖然沒有說他想要幹什麼,可是“夜琉璃號”艦橋所有人都能從他眼睛裡看懂侯爵大人內心深處的想法。
如今,他死了……對於她們來說,很痛快,很解氣。
只可惜沒人知道他臨死前那一刻是否後悔。會不會嚇尿褲子,或者喊媽媽……其實,大多時候女人比男人更記仇,哪怕是庫德莉亞這樣的人。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在“黑鋼號”毀滅前與瑟維斯侯爵好好談一談,問問那個狗niang養的,大小姐的是不是很有一些未卜先知的能耐,說“你去死吧”,結果他真就去死了。
嗯。對了,還可以讓他幫忙,給帕特農侯爵——他已經亡故多時的哥哥帶句問候的話,告訴那個可憐人,已經有人給他報仇了……儘管怎麼看,都有點便宜了瑟維斯。
她就是這麼刻薄,連一個將死之人都不放過,因爲瑟維斯不配贏得她的尊重。
阿蓮娜不清楚庫德莉亞心裡複雜的想法。思緒由瑟維斯侯爵身上,轉到朱里亞諾身上。在心裡默唸道,不知他的底格里斯號怎麼樣了。
就像忽視st-276、st-277一樣,瑟維斯死後,新派勢力一方已經沒有人再關心“夜琉璃號”的死活,一來面對布塞法洛斯號與女武神護衛艦羣的內外夾攻,疲於應付。自然不會在其他事情上浪費太多精力,二來對於除瑟維斯以外的人來說,“夜琉璃號”跟其他戰艦沒有什麼太大分別,幹掉它除了激怒那艘陌生戰艦外,不會帶來任何正面效果。他們不願自己的戰艦成爲第二個“黑鋼號”。不想這麼快就下去同瑟維斯侯爵團聚。
雖然說獅心王獨立艦隊是王國精銳,把榮譽看的比生命還重要,但是在主帥身死,作戰計劃有變的前提下,能活着,誰願意去死?
於是乎,“夜琉璃號”那些女人們成了一羣看客,懷着複雜的情緒,親眼見證一場以少勝多的戰役。
她們纔是這場戰鬥的主角,但是發展來發展去,反而沒了她們的事。說實話,在死裡逃生的喜悅中或多或少夾在着一些失落心理。
肯泰羅與賽菲羅斯差不多也是同樣心情,從主角到配角的切換,心理上多多少少有些難以接受。
“前幾天我們救了他,現在他救了我們,嗯,這很公平……”
賽菲羅斯望着大屏幕上寬慰自己的肯泰羅,沒好氣地道:“事情發展到今日地步,也只有你這種沒腦子的貨才把哈林大橋發生的事情當真。”
當初唐方參加完伊麗莎白組織的酒會,從哈爾王宮出來,駕車趕赴“迪卡本”途中遭遇鵜鶘級武裝穿梭機的偷襲,險些車毀人亡,他第一時間指揮戰艦衝破軌道管理局巡邏艦隊的阻攔,突入卡布雷託大氣層,將那架鵜鶘穿梭機打爆。
與此同時,肯泰羅則駕船趕赴“迪卡本”市區,營救唐芸、芙蕾雅等人。亨利埃塔甚至不惜亮出抗熱能裝甲的新技術,以警告讚歌威爾不要輕舉妄動。
從這一點來看,肯泰羅的話沒有說錯。只是賽菲羅斯不那麼想,自從見到唐方後,他查過很多資料,從“晨星號”抵達星盟雅加達布爾恆星系統開始,一直到聯合議事會召開。無論是伊賀實業的福井純一,洛基亞特首克萊門特,還是奧尼恩斯議員、亞當總統,又或者海盜頭子艾伯特、蘇魯帝國的哈林頓?哈里斯將軍,以及特里帕蒂、乃至讚歌威爾,都沒有什麼好下場……許多跟他玩陰謀詭計的傢伙,都被他以同樣的方式幹掉。
哈林大橋上發生的一幕是他們親眼所見不假,但是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實的嗎?誰能保證那不是唐艦長用來掩人耳目,麻痹國王陛下的行爲?
肯泰羅是一個直性子,但不是一個白癡,聽到賽菲羅斯的話,眼睛深處有光芒迸射:“你是說……之前的事情,是那個傢伙耍得把戲?”
賽菲羅斯聳聳肩:“我看像。”
肯泰羅義憤填膺道:“合着我揍迪卡本警察局長的事情是自作多情?給自己找不痛快?”
賽菲羅斯依舊聳聳肩:“好像是。”
當初唐芸等人在迪卡本遇襲。警察局長消極怠工,惹得肯泰羅老大不滿,後來亨利埃塔追究迪卡本安全部門不作爲,通過海軍方面立案調查卡布雷託安全部門實權官員是否暗中參加針對唐方的襲擊。
肯泰羅趁此機會在審訊室狠狠揍了早就看不順眼的迪卡本警察局長一頓,爲此還被安特利指着鼻子一頓臭罵,現在賽菲羅斯告訴他哈林大橋與迪卡本的遇襲不過是唐艦長演給國王陛下的一幕苦肉計。這讓他在感情上受到極大傷害。
便在這時,賽菲羅斯毫不留情地給了他第二次傷害。
“如果我沒有猜錯,就連這場戰爭,都在那個小子與攝政王殿下的計算中,甚至包括會有人叛亂……”
肯泰羅的嘴巴越張越大,眉頭輕輕挑動,一臉不能接受的表情:“你說什麼!這都在他們的意料中?”
賽菲羅斯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或許朱里亞諾是一個意外。”
“爲什麼?既然他們算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爲什麼不提前做些安排……死了那麼多兄弟,犧牲那麼多艦船……攝政王殿下……他……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就像當初面對警察局長的推諉感到憤怒一樣。肯泰羅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但是又不敢質疑那位老人所做決定,臉色複雜,心情更復雜。
賽菲羅斯掃過大屏幕上的交戰畫面,眯着眼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一老一少……打算全殲戰爭之子、衛戍艦隊與趕來支援的獅心王獨立艦隊。”
“什麼?!”不只肯泰羅愕然,連附近的副艦長及艦務官等人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衆所周知,勢均力敵的兩支艦隊之間的鬥爭。擊潰對手容易,若要全殲。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肯泰羅說道:“賽菲羅斯,你在說什麼瘋話,在現在的情況下全殲對方?這可能麼?”
賽菲羅斯反問:“放在半個小時前,你會相信有人突入戰場,救下我們嗎?放在半個小時前,你想過年輕有爲的瑟維斯侯爵。會在最意氣風發的時候,連同他的‘黑鋼號’一起被一炮轟成渣嗎?放在半個小時前,你能夠想象到100艘導彈護衛艦配合那艘大型旗艦,將200多艘各式戰艦包了餃子嗎?”
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肯泰羅無言以對。因爲他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情節會有這樣的轉折。
賽菲羅斯繼續說道:“沒有我們的犧牲,就沒有這樣的結果……”
這句話是對肯泰羅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電子沙盤上,“阿波菲斯號”帶着戰爭之子主力及獅心王獨立艦隊部分戰艦將“鏡光號”壓縮在一個極小區域內。
因爲戰爭之子的電子戰艦干擾,以及獅心王獨立艦隊與衛戍艦隊所屬戰艦對戰場的分割,他們並不知道“鏡光號”那邊所面臨的情況,但是不知爲何,賽菲羅斯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按照安特利的說法,“鏡光號”脫離天行者衛隊是要接應庫德莉亞的“夜琉璃號”,羅斯加?利頓與瑟維斯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大幅收縮防線,甚至帶着各自精銳護衛艦隊前壓,要給予獵物致命一擊。但是放到現在來看,彷彿“鏡光號”與“夜琉璃號”就是魚鉤上的餌料,故意吸引魚羣接近。
他很好奇,“夜琉璃號”這邊,那艘大型旗艦配合100艘導彈護衛艦將敵人200艘戰艦包圍。面對“阿波菲斯號”及更多艦隻的“鏡光號”所在戰場,又會發生怎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
與“夜琉璃號”的遭遇不同,“鏡光號”沒有遇到可以保護它免受傷害的強大戰艦,包括“阿波菲斯號”在內,整整400多艘戰艦將它團團圍住,壓縮在只有幾公里的活動空間。
無數炮火在銀河護盾表面綻放,或變成翻滾的火焰,或激起扭動的電暈,令周圍空域被戰火充滿,光芒之盛幾乎超過克哈諾斯三兄弟傾瀉在卡布雷託大氣層的青華。
“鏡光號”第一艦橋,安特利接到亨利埃塔傳來的最新命令,拿起電話,向設備池的年輕軍官,以及相關部門工作人員鄭重宣佈“啓動鏡光系統”的命令。
隨着指令下達,從艦橋到能源系統,再到護盾核心,零素儲備庫,許多人一下子忙碌起來,氣氛甚至比當初原生反應堆上線時還要激烈。
在備用艦橋,唐林注意到作戰指揮台右側閃出一個窗口,上面顯示鏡光系統激活倒計時,從10開始,依次向下遞減,當到達3的時候,戰艦全息模型外面籠罩的銀河護盾亮起一道快速閃爍的光芒。
當倒計時數值變爲猩紅的0,全息投影停止閃爍,原本淡淡的一圈光影幾乎凝成實質,變爲一種蜂巢結構。
在艦橋內可以看到這種變化,在艦橋外面的太空,這種變化更加明顯。
原本閃耀斑斕星芒的護盾好像突然被凍結,星輝不再閃耀,光華不再奔流,甚至連激光武器轟擊護盾製造的漣漪也消失不見,橢圓形的護盾表面出現一個又一個6邊形,構築成一種蜂巢網格。
瑩白色的光芒凝結在網格表面,看上去就像一面面透鏡。
護盾的形態發生轉變,並不能延緩周圍戰艦對“鏡光號”的狂轟濫炸,2道粗大的光柱由一艘神啓級戰列艦首尾射出,直接落到變化新形態的護盾表面。
與以前不一樣的是,它並沒有在護盾表面激起澎湃的光涌與漣漪,就像透過鏡面通道進入另一個時空,消失的無影無蹤。
下一個瞬間,幾乎相同的兩道光芒,毫無徵兆地從剛纔命中處不遠的六邊形鏡面射出,反向而去,落到神啓級戰列艦外殼,熔出一個大洞,露出夾層青藍色的嵌入式能量護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