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思來想去
空蕩蕩的房間,空蕩蕩的半邊衣櫥,空蕩蕩的梳妝檯,空蕩蕩的大牀……
看着眼前空蕩蕩的一切,玉瑾然的心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心裡也是空蕩蕩的難受。站在牀邊看了片刻,他猛地擡頭對空氣中大聲叫道:
“楊若兮,爺知道你沒走!你趕快給爺出來說清楚!就這麼走了算什麼意思?你要給誰騰位置?你倒是出來給爺說清楚啊!……”
迴應他的只有滿室的寂寥,他像只困獸似的在屋裡來回走動了吼叫,陽臺、浴室、客房,都被他找了個遍;如此吼叫了半晌後,玉瑾然頹喪的回到牀邊,重重將身體投到了牀上,衣服鞋子都不脫便縮到了牀上,將屬於楊若兮那隻枕頭拖到了懷中,可隨即便發現了不妥。
抱在懷中的竟然是他許久都沒睡過的瓷枕,雖然套上了棉布套子,抱在手中也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哪裡有他想象中沾染了楊若兮味道的柔軟棉花枕頭那麼舒服?
嘭——
枕頭被他狠狠的砸到了地上,“楊若兮,你倒是走得徹底!你是不是早就打了主意和段皓庭私奔?你狠,你竟然不要爺,那爺也不要你!你等着,總有一日爺會讓你求爺準你回來的。”
狠話倒是發了一籮筐,可不到一會兒,他整個人就在被單下蜷縮成了一團,隱隱可見被單在不住的顫動,間雜着他壓抑的低問:“我是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你們要一個接一個的離開我?”
又過了許久,被單又被他扔在了一邊,他翻身就從牀上跳了下來。開門就往客廳走,還好晚上走廊和客廳都留着油燈纔沒讓睡在客廳的顧小和睜開眼就被嚇暈了去。
“少爺……這麼晚了你要去哪?”顧小和睡眼惺忪的揉揉眼,侷促的站了起來,他不該在少爺這麼傷心的時刻睡着的。
“去哪?”玉瑾然的眼神在沙發座椅和茶几間轉了一圈,終於是發現了被遺忘在茶几底下的紙張,那正是楊若兮寫給他的“自請下堂”決心書,找到後如獲至寶的按在了胸口,沒發覺聲音已經嘶啞得不像話。猶自大聲對顧小和喝道:“你以爲爺要連夜追那個女人嗎?爺根本就沒在乎她,算她識相還知道自請下堂;左右不過是個女人,走了就走了!爺纔不會急巴巴的追上去。”
“……”顧小和無辜的盯着自己的腳尖,他沒以爲少爺要怎麼樣啊?
“哼!睡你的覺吧。”玉瑾然捏着信紙又風一般的捲回了臥室,在梳妝檯上展開手中的信紙將楊若兮用簽字筆寫的“自請下堂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看了好幾遍,緊緊的皺起眉頭開始分析上面的一字一句。
漸漸的,楊若兮說過的話一句句在他腦海浮現:
玉瑾然。我最恨別人騙我,要是誰騙了我,我會記恨一輩子!
我騙了你嗎?玉瑾然拿手指節扣了扣梨花木的桌檯面,想起了隱瞞明珠和寶兒那件事。
眉頭緊緊的皺起,不會吧,她是怎麼知道的?
玉瑾然,你要是另有所愛請和我說清楚。我不會像個潑婦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只要你給我說清楚了,我會給你喜歡的女人讓位置的。
我沒另有所愛啊?難道,這紙上的“舊愛”是說洛千蝶?!
玉瑾然猛地瞪圓了眼,後知後覺的想起了洛千蝶和楊若兮之間的暗潮涌動,楊若兮當時貌似一點也不喜歡洛千蝶住在侯府,是他爲了贏得和段皓庭的賭約一味的留洛千蝶在府裡,甚至還留她住了主屋,難道就是這麼點小事惹得她這麼大反應?
繼而他又想起明珠和寶兒母子倆來,扶着額頭鬱悶的趴在了梳妝檯上。重重的捶了梳妝檯幾下,他就說要先把那母子倆送去滄瀾溪莊子等着李全回府再說的嘛,偏偏顧順拿了這樣那樣的藉口拖了這幾天。
可他回頭一想,就這麼點事情楊若兮就能長脾氣和人私奔?只能說明她本身也有問題,這樣的女人哪裡還值得留?不過,他就是想不通段皓庭哪裡比他強,楊若兮會跟着段皓庭走?
玉瑾然就這麼在矛盾中度過了艱難的一夜,等到早上顧媽媽找來的時候嚇了一跳。一夜未睡的玉瑾然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鬍渣,雙眼佈滿了血絲。
“少爺,您這是怎麼了?”顧媽媽並不知道楊若兮留書的事情,只道是楊若兮在秦媽媽等人回楊府後生了氣。這纔沒回府裡;問了一聲後,顧媽媽想着楊若兮不在,順道就想幫玉瑾然收拾了房間,豈料進門又被屋裡的情景給嚇了一跳。
大開的衣櫥內只有玉瑾然大婚後縫製的紫色衣袍,梳妝檯上空無一物,不禁張口結舌:“這……,這秦媽媽也太不像話了,竟然連夫人的東西都一起收拾了。”
旁人不知道,玉瑾然卻是知道楊若兮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她收拾東西,別人哪有她身上的空間裝的東西多,這還是客氣的沒將被單鋪蓋也一併裝了。
“少爺,您還是去楊府接了夫人回府吧。”顧媽媽想起今早有丫鬟給她報上來的事情,今日那難纏的彩蝶郡主可還要過府來,她的身份有限,估計郡主是不會和她有什麼話說的。
“顧小和,我們去天意珠寶店。”顧媽媽的話就像是幫玉瑾然下了個決定似的,不過他不是去楊府,而是去珠寶店,今日珠寶店開年頭天開張,作爲三大巨頭的楊若兮和段皓庭指定到場,到時候還要艾敬軒在,他看楊若兮還要怎麼自圓其說說是他辜負人在先。
等玉瑾然帶着顧小和從主屋一路暢行無阻到門口時卻遇上了已經駕着馬車等在府門口的顧順。
“少爺,小的還說套好了馬車就來主屋請您,沒想到您早有準備。”顧順上下打量玉瑾然的一身紫色箭袖棉袍,配上白玉發冠的確顯得貴氣微風,可他依舊略感不快:“少爺,今天是開年頭一次上朝您穿得這麼隨便不會被聖上怪罪嗎?”
“爺又不是去見聖上,他管我什麼穿得隨便不隨便。”玉瑾然悶頭掀開車簾就要往裡鑽,一夜沒睡的身子已經感覺到了疲累;可立馬就被車內盛裝的母子嚇得連退三步,指着車簾的手指抖啊抖的,“他們怎麼會在馬車上?”
“少爺,難道您忘了昨日答應明珠夫人和小少爺的要求了?要趁早送了小少爺進宮給皇后娘娘還有太子瞧個究竟,也好早日給小少爺取個正名錄上玉家族譜,別再讓小少爺做個無根飄萍了。”顧順恰當的表情讓人覺着他真的是個再忠心不過的奴僕。
然而玉瑾然的心裡不知怎的竟然會響起楊若兮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來,好像是提醒他莫要着了和穆清風一樣的道道來;鬼使神差的,他反問了顧順一句道:
“這麼着急幹什麼?爺的嫡子都還沒錄上族譜哪裡就輪的上一個下人生的庶子?”
“我的少爺呀,您怎麼能這麼說小少爺?小少爺七歲了還沒個大名,要是嫡出的小少爺……”或許是意識到即將戳中玉瑾然不能近女色這毛病的尷尬處,顧順的話來了個急剎車,並跟着又來了個大轉彎:“玉府和侯府家大業大,少爺您要廣納美妾,多多爲未來小少爺添幾個兄弟,也好幫未來小少爺分憂解難。”
“意思就是幫着掌管玉家和侯府的偌大家財是不?”玉瑾然嗤道:“玉家的東西爺什麼都不要,爺的家業爺自己會掙!而且爺的家業纔不會留給誰,誰要是有本事那就憑自己能力去掙。爺的兒子,爺最多花銀子養他到十八歲娶親。”
玉瑾然上下打量了一番衣飾看上去比玉朝雲還要像個富家老爺的顧順 ,又接着問道:“顧順,說起來產業,爺幽州產業這麼幾年是有賬冊的吧?回府也有三四日了吧,只是聽你說給爺報賬,沒見你交賬冊給爺呢?這樣吧,你先回院子好好整理賬冊去,午膳之前爺要在主屋書房見着賬冊。”
顧順大概是沒想到玉瑾然這大咧咧的紈絝少爺會突然提到這茬,明顯的愣了愣,隨即連忙應了一聲是,賬冊他早就動了手腳,像玉瑾然這樣不事生產的大少爺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況且他可不認爲玉瑾然看得進去賬冊。
“那讓小和駕車,少爺趕緊上朝去吧。”顧順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將位置讓給顧小和,隨手拍了拍他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玉瑾然看他那做派挑了挑眉;“爺今兒不上朝,”看了看天色,“顧小和,和爺走路去十字街口吧,馬車讓你爹重新趕回去。”說着,還擡腳在車伕位置颳了刮腳底沾上的雪水混着泥土,接着便瀟灑轉身而去。
沒注意到他走後顧順盯着泥土嫌棄得幾乎跳腳的模樣,以及他對車內明珠隨便的語調:“還不快點出來幫我擦了這泥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和幽州的時候一模一樣,誰受得了他。”
車內探出一隻拿着布巾的纖手,明珠的聲音隔着簾子傳了出來:“大庭廣衆的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難道要我這個主子姨娘親手幫你擦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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