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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一早,天沒亮佟穗就醒了,只是知道現在起來也不能立即出發,才無奈賴在被窩。

她第二次翻身的時候,蕭縝從後面抱了過來“這麼興奮”

佟穗“祖父若是同意昨晚就讓三弟去驛站接人,我肯定也跟着去了。”

她想爹孃弟弟舅母,想柳初林凝芳,想兩個孩子,甚至對賀氏蕭玉蟬也是掛念的。

蕭縝親她的脖子“我最想的都在身邊,沒你這麼難受。”

有的人恨不得天天在一起,有的人也想,卻不至於想到輾轉反側。

蕭縝止不住佟穗心裡被即將與家人團聚勾起的癢,只能讓她暫且沒精力去惦記。

“之前分開的時候,也會這樣想我”

“跟你又沒分開這麼久過。”

“還要多久隔三天不見我都能讓你哭一整晚。”

“”

今日有小朝會,蕭穆、蕭縝提前進宮了。

佟穗、蕭野、蕭涉跟着蕭守義、蕭延一起在國公府吃的早飯,飯後大家來到國公府門外,才發現外面已經聚集了等會兒要同去城外接人的熟面孔,離得近的是周桂,住在洛水南邊的孫典兄弟、佟貴、喬長安、張文功、潘岱因爲要走上東門,也都選擇先來國公府匯合。

周桂在衛縣的時候還不會騎馬,去年隨軍那麼久,早學會了,這會兒跟在佟貴身邊,而她的未婚夫張文功待在喬長安那邊,規規矩矩地保持着距離。

年輕人跟蕭守義打招呼的時候,孫典問蕭延“去接人,大家都穿常服,你怎麼偏穿官服有你這麼喜歡顯擺的嗎”

蕭延板着臉,將這些可以去接人的兄弟們挨個瞪了一遍,丟下老爹騎馬先跑了。

蕭守義無奈地搖搖頭,去追兒子,父子倆要走南邊的定鼎門。

喬長安“哎,三哥居然忍得住”

蕭野“祖父不許,他忍不住也得忍。”

佟穗瞥眼兩人,道“別打趣你們三哥了,既然人都到齊了,出發吧”

昨日黃昏衛縣一衆家眷就抵達洛城東北郊外二十多裡處了,因爲老爺子不讓他們趕急路纔在附近的鎮上投了客棧。馬上要跟家人團圓了,還是去都城過富貴日子,大家都興奮得睡得晚起得早,隨便吃點早飯,天矇矇亮就又開始了趕路。

如此,佟穗等人才沿着這邊的官道跑出十里地,就瞧見前面出現了一支車隊,前面是十輛坐人的騾車,後面跟着三輛拉滿箱籠的騾車,另有十個護衛守在前後左右。

佟穗他們還沒敢認,一個護衛突然激動地大叫起來“是二太太”

這稱呼一出,那就對了,佟穗這幾個賽馬一般爭先恐後地往前衝去。

馬車裡的人也迫不及待地探出車窗朝前張望,像蕭玉蟬、佟善,更是先一步地下了馬車。

佟穗都沒顧得上蕭家衆人,直接奔着自家爹孃去了,她撲在母親周青懷裡哭,周桂緊緊摟着母親姜

氏不放,十四歲的佟善本想像以前那樣抱抱姐姐,可是看着似乎已經比他矮了那麼一點點的姐姐,他有點下不去手。

佟貴一巴掌將弟弟拉到自己面前,捏捏肩膀再比比身高,笑道“行啊,這一年小山可竄了不少。”

佟穗聽了,紅着眼圈從母親懷裡站直,視線在弟弟身上轉了一圈,高興道“好像都比我高了。”

這麼久不見,爹孃的變化並不大,只有弟弟,身高都算次要,氣度變了很多,以前還是個山溝溝裡的土小子,現在瞧着居然有幾分書卷氣了。

周青解釋道“都是三太太教的好,不光教小山讀書,各種禮儀規矩也都幫小山調教出來了,哼,臭小子平時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到了三太太面前就成了乖學生。”

佟善臉紅道“人家三太太肯教我,我敢不老實,姐姐第一個揍我。”

佟穗“那是,咱們家屬你命最好,先是跟着宋相踏踏實實讀過一整年的書,又被三夫人親自教導了一年多。”

佟貴“對,回頭小山必須給咱們家考個進士出來,最次最次也得是秀才,纔對得起你這兩位高師。”

佟善笑道“行,我努力”

周青瞅瞅前面的蕭家衆人,示意女兒快去那邊瞧瞧。

佟穗擦過眼角,走了過去。

蕭玉蟬見了,故意道“呦,這是皇上親封的安國夫人吧,跟我家的二嫂可一點都不像了。”

佟穗上下打量她一遍,笑道“玉蟬這珠圓玉潤的相貌,瞧着越發貴氣了。”

面容圓潤身段豐腴,站在日頭底下白得彷彿會發光,這樣的蕭玉蟬,說她從小長在富貴窩都有人信。

蕭玉蟬臉一紅“拐彎抹角的,你直說我胖了就得了。”

賀氏“我早說了讓你多做點事,你偏不聽,那就別怪你二嫂笑話你。”

佟穗“我可不是笑話,我是真心誇讚玉蟬的,姑母您說是不是”

蕭姑母“是啊,我們玉蟬就是命好,不光祖父父親哥哥們有本事,哥哥們給她娶回來的嫂子們也個個都是頂尖的好。怎麼樣,阿滿這一路沒受傷吧”

佟穗笑着給蕭姑母端詳一遍,陪長輩們說完話,這纔來到柳初母女面前。

綿綿已經十歲了,隨了柳初的杏眼桃腮,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柳初朝旁邊一輛馬車使個眼色,低聲對佟穗道“自打過了河,除了投宿吃飯,基本都沒露面了。”

佟穗“近鄉情怯,回去路上我陪陪她。”

除了蕭佟兩家,佟穗還要去跟其他幾家的長輩寒暄。

孫家來的是兄弟倆的母親杜氏、孫典的兒子大郎、孫緯的妻子李氏及一雙兒女。

佟穗“孫叔怎麼沒來老爺子還盼着跟孫叔一起喝酒呢。”

杜氏笑道“他啊,跟文功爹一樣,都放不下里正的差事,寧肯留在家裡,我也是太想他們哥倆了纔過來瞧瞧,住一陣還要回去的。”

佟穗面

露驚訝,孫緯解釋道“我爹之前就給我們寫過信,說是讓我們哥倆在京城安家當差,他在村裡住着更自在。”

老爹在靈水村做了二十多年的里正,除了蕭老爺子就沒被別人壓過風頭,走到哪都有人敬着,真來了洛城,吃住上面是富貴了,可週圍誰都不認識,出門晃悠街上隨便遇到個人都可能是個官或是大財主,只有老爹討好別人的份。

張文功帶着他的兄嫂侄子走過來,他爹張里正跟孫興海是一樣的想法。

張家大嫂探頭瞧瞧不遠處的周桂,笑着對佟穗道文功他哥腿腳不便,本來我們一家三口也不想過來的,後來還是想着要幫文功操持婚事,這纔來湊湊熱鬧,等喜事辦完,我們也跟着杜伯母一起回衛縣。▍”

張文功耳垂泛紅,道“嫂子急着說這個做何。”

佟穗倒是明白了張家嫂子的意思,張家在洛城的宅子是張文功掙來的,兄嫂倆沒想着要來佔好處。

對周桂來說,這就是難得的和善妯娌了。

佟穗還禮道“文功那宅子挺大的,把你們都接過來也住得開,你們就別回去了,再把張叔也勸來,一家人都在洛城多好,省着互相惦記。”

張家嫂子“故土難離啊,我們還是更習慣鄉下日子,來這邊肯定不適應。”

潘岱也帶着家人過來了。

潘勇父子倆都在洛城,潘老太太、王氏、潘月柔自然跟蕭、佟兩家家眷一樣,徹底在洛城安了家。

“見過夫人。”娘仨笑着朝佟穗行禮。

佟穗扶起老太太,道“我們跟潘叔阿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您老就別這麼見外了。”

潘老太太感激道“我家這父子倆原本只是鐵匠,全靠國公爺侯爺提攜才混了個官當,蕭家對我們的大恩大德,我們全家這輩子都不會忘。”

王氏“是啊,在村裡的時候國公爺就對我們家頗爲照顧,這次我們也能跟過來享福,村裡縣裡多少人羨慕我們呢。”

潘月柔笑着勸這婆媳倆“夫人平易近人,不愛聽這些虛話,娘你們就別嘮叨啦,再說下去只會耽誤夫人跟家人團聚。”

佟穗“月柔說的是,咱們先回城,安定下來以後再好好聚聚。”

寒暄了一圈,車隊就要重新啓程了。

佟穗跟爹孃打過招呼,來到了林凝芳的馬車前。阿真一直在車邊站着,扶佟穗上車時,阿真紅着眼圈道“您別怪我們夫人失禮,這邊的一草一木我見了都難受,夫人若下車,萬一失態只會敗了大家團聚的喜慶。”

佟穗心疼還來不及,哪裡會怪林凝芳失禮。

阿真就在外面車轅上坐着了,佟穗彎腰進了車廂,一擡頭,就對上了端端莊莊坐在裡面的玉蘭花似的姑娘,似是想朝她笑,兩行清淚卻無聲地墜了下來。

佟穗心裡酸酸的。

她一年不見母親,重逢時那麼高興都忍不住眼淚,林凝芳已經喪母兩年多了,如今終於可以回家,爹孃兄嫂卻都已不在。

佟穗坐到林凝芳身邊,將人拉進懷裡抱住,一邊輕輕拍着她的背一邊柔聲哄着“哭吧,想哭就哭,哭夠了就好了。”

掌心下的單薄脊背不停地輕顫着,哭了一會兒,林凝芳自己摸出帕子墊在佟穗的肩頭,等佟穗感覺到重新滲透過來的涼意,取出自己的帕子換給她。

馬車靠近洛城時,聽着前面蕭姑母提醒蕭玉蟬把腦袋縮回車裡的聲音,佟穗問已經平靜下來的人“先回國公府,還是先去旌善坊”

林宅的情況,她都跟林凝芳說了。

林凝芳笑了笑“那邊不急,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