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德二年,五月。
一支騎隊飛馳過渭橋,馳向長安城。
騎隊在長安城門前也沒有停下,他們一路馳馬入城,守門士兵也不敢阻攔。爲首一員戰將,年輕而又魁梧,身着一件沾滿灰塵的明光鎧甲,他騎馬一直在皇城前才停下。
跳下馬,目光灼人的看了眼黃昏下的長安城,遞上自己的魚符。
把守城門的是天子元從禁軍,左監門將軍許洛仁是左武侯將軍真定侯許世緒的弟弟,兄弟倆個都是皇帝的元從功臣。李淵稱帝后,如羅成授封遼東元謀功臣一樣,也定了一批功臣,授封功臣名號。
其中有江都十八元謀功臣,有長安三十六元從功臣,以此授封那些在江都和長安輔佐和擁立他的功臣。
許家兄弟分別統領着長安城的兩萬兵馬,號爲元從禁軍,這是李淵親自掌握的一支嫡系,也是如今長安城最後一支防禦力量。
“陛下在延英殿等你,柴將軍。”
自趙王李世民和廬江王在河東兵敗被擒,而永安王李孝基在靈州戰死,這段時間,皇帝天天召見文武,宮中議事。有時一天要召見十幾二十人。
大多唐軍將領都不些誠惶誠恐,如今唐軍在各地戰場連吃敗仗,皇帝聽說都一夜花白了頭。
駐守漢中的獨孤懷恩,前不久被李淵召來長安,皇帝拜他爲工部尚書加山南道大總管,讓他去攻打西城郡和巴東郡的土蠻叛將,結果這位在長安時倒是對李淵拍着胸脯表示定馬到成功。
可是回到漢中出兵後卻連吃幾個敗仗,李淵氣的接連下了幾道旨意訓斥,而誰知道獨孤懷恩也氣。
在長安時,皇帝答應給他兵馬錢糧,可等他一回到漢中,結果原本說好的兵馬錢糧沒給他,反而還從漢中調走了三千人。
手裡僅五千兵馬的獨孤懷恩,既缺兵又少糧,根本搞不過已經跟秦軍眉來眼前的土蠻叛軍,一氣之下,他乾脆謀反叛敵,直接派親信跑到對面去聯繫秦將。
長安城的李淵還盼着獨孤懷恩這位舅表弟能夠戴罪立功,誰知轉身就傳來獨孤懷恩率五千漢中唐軍獻漢川郡降秦將單雄信的消息,幾乎把李淵氣的半死。憤怒的李淵也顧不得孤獨懷恩是他孃舅兒子,下令把獨孤懷恩在長安的妻小全都抓起來殺了。
事後李淵拍着桌子對將軍們道,“羅成一路高歌猛進,單雄信、杜伏威等人原本也不過是一軍兵馬,可他們爲何就能在山南站住腳,爲什麼就能籌到糧,他獨孤懷恩身爲皇親國戚,率領五千兵馬守漢中,主場做戰,卻反打不過客軍,吃了敗仗訓斥幾句,就叛亂投敵,這是多麼無恥,多麼無能?”
柴紹在皇城門前卸去了沾滿灰塵的鎧甲,解下了自己的佩劍,然後隨禁衛軍進入皇城,再穿過皇城來到皇宮。
雖然時間緊急,可內侍卻依然還是先帶他去了一處偏殿,在那裡讓他沐浴更衣。
洗漱乾淨,重換上一套衣服的柴紹才被帶到皇帝面前。
皇帝見到他,徑直走過來,柴紹見皇帝果然頭髮花白,眼睛通紅。
“嗣昌,你終於來了,現在只有你能解救大唐了。”
“陛下。”
“叫我父皇。”
李淵拉着柴紹的手,先前他本想把李秀寧嫁給柴紹,可最後又是他做主把秀寧嫁給了羅成,江都起兵前,李淵爲了拉攏柴紹這個青年才俊,最後還是選了個女兒嫁給柴紹,當時那姑娘還才十三歲,已經是李淵未嫁女中最大的了,可李淵哪管的了這些,還是把這女兒硬塞給了柴紹。
柴紹這兩年的表現,讓李淵覺得當初的決定很對。
李淵現在有七個女兒嫁了人,他選的七個附馬馮少師、竇誕、段綸、長孫孝政、趙景慈、豆盧懷讓、柴紹,個個都表現不錯,其中尤其是柴紹表現最好。
江都之亂時,柴紹堅定的站在他這邊,護他逃出江都城,助他說服沈光、陳棱,後奪回江都後,柴紹也是幫拉拉攏了不少貴族侍衛,此後西返關中的路上,柴紹也是攻城破池,立功不小。
雖然在隴右第一次淺水原之戰,柴紹兵敗被擒,可二次淺水原大捷後,柴紹代替李世民留在隴右,卻是一面整合西秦降軍,一面四路出擊,迅速爲李唐拿下了整個隴右地區,爲李唐穩固後院立下汗馬功勞。
可以說,柴紹自江都起事以後,還只打了一次敗仗而已,尤其是他在隴右半年,如今整合了隴右的唐軍和西秦軍共計有二十萬人馬。
現在李淵最缺兵,極度缺兵,建成和世民兩次大敗,把李淵的底子都快抖乾淨了。
如今藍田方面有兵兩萬,潼關三萬,同州兩萬,長安兩萬,這就是他這邊最後的兵力了,總共才九萬。
隴右的這二十萬兵馬,李淵迫切的渴望着能夠爲李家守住關中出力。
數次大敗,現在李淵已經不敢談什麼進攻了。
各戰場損兵折將,唐軍已經由出擊進攻的態勢轉入了防禦,甚至要開始重點防禦。
爲此,李淵不得不把隴右的這支大軍調來,哪怕其中有許多是新招降的原西秦軍,而原西秦軍中又有大量的隴右羌部落兵,以及大量的賊匪流民反軍。
李淵管不得了,他不得不把這支‘重兵’拉到東面來,以完善長安的關河防線。
二十萬人馬,他在隴右各地只留了約四萬人,然後剩下的十四萬,他要柴紹全帶過來,整編成十二個軍,每軍約一萬二千人。
“關河防線是我們長安的最後一道防線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守。獨孤懷恩挾漢中降秦,幸好有竇抗堅守河池與散關,守住了我們這道西南門戶,保住了與巴蜀的聯通。”
“武關失守,東南門戶我們只能退守關中的藍田關,幸好那邊路險難走,羅成主力也不在那邊,所以如今我們關鍵是要守華州潼關和同州蒲津二處,這是關中的東大門和東側門,絕不容有失,一旦有失,秦軍將長驅入關,再難阻止。”
李淵是懂兵事的,所以他很清楚潼關和蒲津的重要性,這是長安的關河防線,如能守住這山河之險,還能有一線生機,守不住就全完了。
“陛下是讓臣去增援潼關嗎?”柴紹問。
“不,不去潼關。”李淵卻搖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