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還在夢中,費南斯就被樑曉斌幾乎要把門砸穿的敲門聲吵醒了。

周淮眼也沒睜,吼道:“滾一邊去!”

樑曉斌混不在意,隔着門喊道:“大美女,起來吃飯。我媽做了皮蛋瘦肉粥,還有親手醃製的鹹鴨蛋。”

費南斯說:“好,馬上來。”

話音剛落,就聽到樑曉斌哼着歌下樓去了。

費南斯打了個哈欠,起牀。

洗漱完,費南斯回到牀邊,拿起衣服背過了身子。

周淮親了親她額頭,說:“等我一起下去。”

等他進衛生間洗漱,費南斯穿好衣服,立刻下了樓。

樑曉斌笑得一臉曖昧,問:“昨晚睡得好嗎?”

費南斯閉了閉眼,說:“謝謝您關心,很好。”

不一會兒,周淮下來了。

費南斯坐在樑曉斌左邊,周淮坐在右邊,兩人一左一右將樑曉斌夾在了中間。

樑曉斌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往身旁兩人看去。

兩人均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

“劉大昌的老婆孩子有問題嗎?”

周淮看費南斯一眼,說:“暫時看不出來。不過,那個馬強,可以查查。劉大昌生性孤僻,只有他這一個朋友。如果劉大昌有仇家,或許他知道。”

費南斯說:“我覺得他那個兒子怪怪的。”

樑曉斌問:“怎麼怪?”

費南斯說:“一般說話眼睛滴溜溜亂轉的人,多半都心裡有鬼。”

樑曉斌沒好氣地道:“大小姐,眼睛滴溜溜亂轉怎麼招惹你了?!”

費南斯說:“周淮亮出身份後,我總覺得劉佳平是故意支走他媽,好像是怕她說錯話。”

周淮說:“你的感覺沒錯。”

費南斯看他一眼,笑了,朝樑曉斌說:“連周淮問他愛人做什麼的那麼簡單的問題,他都是顧左右而言他。這不是心裡有鬼是什麼?”

樑曉斌搖了搖頭,說:“我覺得他是看你像騙子才故意顧左右而言他的。”

費南斯愣了。

樑曉斌說:“現在人防備心都重。”

費南斯沒說話。

樑曉斌掃了周淮一眼,給兩人一人盛了一碗粥。

“今天,我和你一起去再會會他。”

樑曉斌憋住笑,朝周淮挑了挑眉。

兩人到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馬玉芬正在摘菜,劉佳平還在吃早飯。

寒暄兩句後,屋裡便陷入一片沉默。

與昨天的熱絡不同,馬玉芬從兩人進屋開始就一言不發,劉家平則專注於吃飯。母子二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絕不多說一句話。

周淮也不說話,費南斯說:“劉會計,我們來取昨天留下的登記表。”

劉家平點了點頭,說:“媽,就在我牀頭放着,你去拿來給兩位吧。”

馬玉芬應了一聲,進屋取來登記表交給了費南斯。

費南斯剛要說話,周淮說:“劉會計,我看資料裡有幾戶年紀很大,辛苦您一下,幫我們溝通溝通。”

劉佳平說:“行,不過我得先去支部看看。如果不忙的話,就去找你們。”

周淮說:“那好。我們先去,待會見。”

劉佳平起身要送,費南斯一把攔住他,笑着說:“您先吃,待會見。”

離劉佳平家遠了,費南斯終於憋不住了,罵道:“老狐狸,笑面虎。”

周淮問:“你要直接回去嗎?”

費南斯搖頭道:“不。下一家在哪?”

周淮愣了一下,說:“很遠,走過去十來分鐘。”

費南斯抓住他手便往前走。

“那趕緊去。”

周淮握住她手,說:“你不是要會會劉佳平?”

費南斯說:“我看看能不能從村裡人嘴裡問出點東西。而且,我敢肯定,他一定會去。”

周淮問:“你有幾成把握?”

費南斯說:“十成。”

“這麼敢肯定?”

“對,就衝他那嚴防死守的勁頭,我就敢打保票他一定會去。”

“我猜他一定不會去。打個賭。”

“賭什麼?”

“我贏了,你答應我一個請求。”

“那要是我贏了呢?”

“你贏了,我就答應你一個請求。”

一處紅磚白牆的三間平房,戶主已經七十五了。

老大爺手腳不是很利索,耳朵也不好使。周淮只得扯着嗓門喊。

正問他家裡幾口人的時候,劉佳平推開門走了進來。

我贏了。

費南斯朝周淮揚了揚眉毛。

劉佳平打了個招呼,便坐在了大爺身邊。

“這是我大伯。他耳朵壞了,有什麼問題你們可以問我。”

牆角處的地面上躺着兩隻運動鞋,款式不一,鞋碼很小,像是幼童穿的。

周淮問:“孩子幾歲了?叫什名字?”

劉佳平說:“叫毛毛,大名叫劉曉軍。今年四歲半了。”

周淮問:“上戶口了嗎?”

劉家平說:“上了,一出生就上了。”

周淮問:“男孩女孩?”

劉家平說:“男孩。”

周淮問:“在哪家幼兒園啊?”

劉家平說:“還沒上呢。”

周淮剛想繼續問,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了哭聲。

劉佳平趴在大爺耳邊大聲說道:“大伯,毛毛睡醒了。”

老大爺哦了一聲,站起來,越過周淮打開了他身後的臥室門。

門一打開,孩子哭地更大聲了。

“我要媽媽……”

“毛毛乖啊,別哭,爺爺給你糖吃。”

費南斯看向劉佳平,問:“毛毛爸媽呢?”

劉佳平說:“都外出打工了。”

費南斯問:“他爺爺耳朵不好使,他爸媽不擔心嗎?”

劉家平說:“沒辦法,他們太忙沒時間照顧他,只能交給我大伯了。”

有了劉佳平,效率明顯比昨天快很多。

到了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信息已經採集好了十三家。

和劉佳平道別後,費南斯說:“回賓館,明天再來。”

周淮說:“你要再會會他?”

費南斯搖頭,說:“不,我要再會會他的“鄉親”們。”

周淮笑了,沒說話。

費南斯說:“明天我們自己來,你別告訴他。有他在,什麼都問不出來。”

周淮挑了挑眉,說:“可是,有他在,我反倒輕鬆了很多。”

費南斯沉了臉,說:“打賭你輸了,你說過答應過我一個請求。”

周淮哦了一聲,笑着說:“那好吧。”

飯吃到一半,樑曉斌問:“今天怎麼樣?”

費南斯問:“你幾歲上的幼兒園?”

樑曉彬說:“四歲。”

費南斯問周淮:“你呢?”

周淮說:“四歲。”

樑曉斌問:“問這幹什麼?”

費南斯說:“一個四歲半的孩子,不光沒上幼兒園,還被扔給一個耳朵快聾了的七八十歲老頭。你媽會同意嗎?”

樑曉斌說:“當然不同意,我媽可疼我了。”

費南斯問周淮:“那你媽呢?”

話一出口,費南斯猛地想起,周淮說過他一歲到三歲一直寄養在別人家,和他爸媽連面都見不了幾次。

忙說:“你媽媽肯定也捨不得。”

周淮看她一眼,說:“一般來說,父母都不會。除非她們不想要這個孩子。”

費南斯看着他,搖頭說道:“不,沒有父母不想要孩子的。除非這孩子不是親生的。”

樑曉斌說:“你們忘了還有一種可能。”

費南斯問:“什麼可能?”

樑曉斌說:“母親去世,父親再娶。後媽不待見,只能扔給老人。”

費南斯連連點頭,對周淮說:“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樑曉斌嗤了一聲,說:“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得到。”

費南斯拍了拍他肩膀,說:“想不到你人長得帥,腦袋瓜子居然也這麼好使。”

樑曉斌白了她一眼,說:“你才發現啊?要是早點和周淮講,我們倆一起幫你,說不定你早就找到那兇手了。你還死倔。忙活了那麼多天,居然連自己要找的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周淮咳嗽了一聲,樑曉斌知趣地閉了嘴。

飯後,費南斯一把抓住要溜走的樑曉斌,將他堵在飯廳裡。

“給我再開一間房,我要自己睡。”

樑曉斌只得給了她另外一間房——303的鑰匙。

正要去洗澡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費南斯打開門剛想說話,驚覺門口的人居然是樑曉斌的媽媽,忙改口道:“阿姨,您找我有事?”

樑曉斌的媽媽一臉不好意思,說:“南南,今晚上突然多了幾位客人,你能不能騰出來一間房給樓下的客人?”

與303僅一牆之隔的304屋裡,周淮坐在牀尾,樑曉斌趴在牀上,兩人屏住了呼吸。

聽到費南斯答應,樑曉斌笑得一臉花枝爛顫。

“我說吧,我媽出馬,她絕對答應。聽着啊,馬上就來敲門了。”

不到一分鐘,敲門聲起。

周淮看一眼笑到捶牀的樑曉斌,起身開門。

樑曉斌的媽媽說:“小周啊,你介不介意和費小姐將就一晚上,騰出一個房間讓給其他客人。”

周淮看一眼黑着臉、撇着嘴的費南斯,說:“不介意。”

費南斯走進屋,看到被子已經攤開了,樑曉斌穿着外衣趴在牀尾的白牀單上,立刻叫道:“阿姨,換個房間吧。”

然而,樑曉斌的媽媽早就下樓了。

樑曉斌一個翻身從牀上跳下來,叫道:“幹嘛?嫌棄我啊。”

白色襪子踩在地上。

費南斯皺着眉頭盯着他,沒有吭聲。

周淮咳了一聲。

樑曉斌白了周淮一眼,穿上鞋,摔門出去了。

費南斯大聲道:“樑曉斌,這可是你自己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