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天了,黑皮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微信不再回復,電話也無人接聽。

費南斯還在糾結要不要再去那家燒烤店找他,電話突然就接通了。

費南斯問:“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黑皮哀嚎了一聲,說:“大姐,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有個警察男朋友啊。”

“怎麼了?他是他,我是我,我倆不搭噶。我又不是警察。”

“在我眼裡,你們倆都一樣。”

“你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連我電話都不敢接?”

黑皮頓了頓,說:“我怕了你了,行不行?”

費南斯這才笑了,說:“和你說正事。你有沒有法子,找到那個肇事司機?”

黑皮沒好氣道:“大姐,找你男朋友啊,他可是警察。”

費南斯皺着眉頭說:“我說了,他是他我是我,這事不歸他管,他沒那麼大權利。而且他說了,警察手裡事情太多,不會浪費太多人力在一個逃逸的人身上。更何況,昨天你已經答應我了。”

黑皮想了一會,說:“行吧,我試試看。”

費南斯覺得黑皮說的也對,於是打電話給周淮。

“警察叔叔,忙不忙?”

周淮不知道在幹什麼,聲音有點喘,說:“什麼事?”

費南斯臉一沉,問:“你在幹嘛?”

周淮聲音有點不耐煩,說:“拉屎。”

......

好一會兒,費南斯才消化掉這個詞,問:“在哪裡?”

周淮說:“出外勤,外面公廁。到底什麼事情?”

“那就好。”

“你打電話是來查崗?”

“對啊。看你乖不乖,有沒有沾花惹草。”

周淮嘆了一口氣,說:“說吧,到底什麼事情?”

費南斯猶豫片刻,說:“我想問問那搶我手機的孩子,肇事車輛信息什麼的。”

“你手機不是還回來了嗎?還操心這些幹什麼?”

“好奇啊,萬一你們警察或者人家家屬有獎金什麼的呢?”

周淮哼了一聲,說:“別想了,沒聽說過有什麼內部消息,就算有內部消息我也不能說,這是紀律!以後這種事情,也不許再問我了,聽到沒?”

費南斯知道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於是決定逗他,說:“那你拉屎拉完了?”

“沒,你真的查崗啊?”

“當然咯。”

“結果滿意嗎?”

費南斯干嘔了一聲,說:“不滿意,有點噁心。”

周淮哈哈哈哈笑了,說:“這幾天我很忙,你早點下班,自己注意點。”

那邊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周淮哎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費南斯去領了艾學習的骨灰盒,又按照農村土葬的規格,給他準備了一些金元寶、銅錢,還有紙衣服等東西,該做的法事也請王光全給他做了。

郭潔給艾學習買的墓在城北陵園,一個很好的位置。

下葬的那天,黑皮也去了。

加上臨時趕回來的郭潔和一臉不情願的郭曉林外,一共四人,再也沒有其他人。

郭潔將一束花放在墓碑前,盯着照片半晌沒說話。

郭曉林一臉挑釁地看着黑皮。

黑皮看到郭曉林欠揍的臉,差點想動手,直到費南斯狠狠瞪了他一眼。

見郭潔一直盯着墓碑,費南斯讓黑皮幫自己在園裡找找況凌琳的墓。

依舊沒有。

黑皮問:“你找的況凌琳是誰啊?”

費南斯嘆了一口氣,說:“一個美麗的姑娘。”

黑皮沒追問。

兩人回到艾學習墓前時,郭曉林站在一旁不說話,郭潔依舊低垂着頭,長髮遮住了整張臉。

幾滴水珠落在郭潔腳下深灰色的石板上,暈開了。

費南斯愣了愣,隨即走開了。

黑皮也看到了,撇開了眼。

郭潔開車帶郭曉林離開,郭曉林坐在車後座,衝黑皮比了一箇中指。

黑皮看到,罵罵咧咧道:“媽的,要不是你攔着我,真想揍死他。”

費南斯也看到了郭曉林的中指,瞥了一眼黑皮。

“當初人家勸自己哥哥遠離你們這幫混子,有什麼不對嗎?如果紫毛沒有遇到你們這幫不着調的混子,說不定現在和他一樣讀書學習,感受母愛和家庭的溫暖,而不是躺在那冰冷的盒子裡。”

黑皮低下了頭,沒吭聲。

“像你們這樣活着有什麼意義?你纔多大?你看看你的同齡人都在幹什麼,有幾個像你這樣的?郭曉林再不怎麼樣,他走的是正道。你再講義氣,走的也是歪門邪道。”

黑皮徹底沉默了。

“要想別人看得起你,就得做讓人看得起的事情。”

黑皮隔了兩天才給費南斯回信息。

“有一個叫張鋒的混混頭,據說是紫毛新交的朋友。紫毛前陣子一直和他們來往,放了學,經常和他們一起混。張鋒揪着一幫子人,晚上專門搶劫單身女性。他們一般團伙作案,也許那天晚上,紫毛身邊還有別人,說不定他看到了那輛車。”

看到信息,費南斯心情有些複雜。

這些天,和黑皮相處下來,能感覺得出來他本性不壞。

黑皮雖未說過家裡的情況,但紫毛把他當作朋友甚至把自己家鑰匙給他,多半是因爲他們有同樣的遭遇。

思索片刻,費南斯撥通了他電話。

黑皮哼哧哼哧地大口喘氣:“喂,什麼事?”

費南斯問:“你在幹嘛?”

黑皮哀嚎了一聲:“草,被狗追了,待會和你說。”

等了十多分鐘,黑皮回了電話過來。

費南斯問:“你怎麼被狗追啦?”

黑皮長長呼出一口氣,說:“倒黴唄。以前偷他們家東西的時候,被那狗看到了,今天路過他們家小區門口,好死不死又碰到了。媽的,累死我了。那狗瘋了一樣追着我,我跑了三個路口才甩掉。”

“人還能跑得過狗?”

“哦,那狗年紀蠻大了。”

“對不起啊。”

黑皮愣了一下,立即岔開了話題。

“我和你說啊,那個張鋒就是個混蛋,專門挑晚上落單的女的下手,搶了就跑。有時候,碰到漂亮的,還…”

“還怎麼?”

“還那個…非禮…”黑皮找了個稍微文雅的詞:“以後,你可一定要早下班啊,你長得這麼漂亮……”

費南斯打斷了他,問:“張鋒一般都在哪裡活動?”

黑皮說:“南區啊,那裡不是新開發區嗎,監控少,工地多,地也偏。”

黑皮又問:“你店那塊附近人也不多,紫毛是不是就在那塊搶的你啊?”

費南斯沒回話,問:“你知道怎麼找到他們嗎?”

“不知道。”

黑皮叫道:“你該不會是要去找他們吧?不行,那幫子王八蛋都不是人。你不是有個警察男朋友嗎?讓他去…”

費南斯沒等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當晚,費南斯在店裡磨蹭到十點半才關門。但是爲了安全起見,費南斯還是在關門前給周淮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自己。

夜風冷冷,路上幾乎沒有行人。

費南斯揹着包,將手機放到手裡,慢慢地走。到了梧桐路口,又折回頭往回走。

剛走了一個路口,旁邊突然多了一個帶着鴨舌帽的年輕小夥子,眼睛一直往自己身上瞟。自己走,那人就跟着走,自己停,那人就停,始終隔着十來步的距離。

費南斯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立刻撥通了周淮的電話。

周淮說:“還有一個路口。”

走到一片梧桐樹下陰影的時候,那人突然小跑起來,從費南斯身邊經過時,一個用力撞在她身上,緊接着一把搶走了包和手機。

費南斯被撞到在了地上。

忽然,摩托車的聲音響起,費南斯當即大吼:“來人啊,搶劫啊。”

周淮遠遠看到費南斯坐在地上大叫,猛地加快速度,一下子衝到她面前。

費南斯指着前邊狂奔的影子,說:“他把我手機搶了。”

周淮立刻加速追了過去。

眼看着,就快要追上了,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一個寸頭。

一直玩命跑的人看到幫手來了,立刻停下來,轉過頭,惡狠狠地盯着周淮。

寸頭盯着周淮,說:“不要多管閒事,該幹嘛幹嘛去。”

周淮停下車,一個跨步從摩托車上下來,盯着小夥子手裡的包和手機,眯着眼說:“把手機和包交出來。”

寸頭見周淮語氣蠻橫,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刀,說:“識相的,趕緊滾蛋。”

一把手掌長的刀子,在昏黃的路燈下閃閃發光。

周淮回頭看了一眼在遠處張望的費南斯,眉頭皺了起來。

寸頭見他不理,走近了一些。

周淮不費吹灰之力,三拳兩腳將兩人打趴下了。

等費南斯走過來,周淮地將包和手機交到她手裡,拎着刀,走到一邊,撥打了110。

那兩人被周淮用外套綁在一起,寸頭腿折了,正疼地嗷嗷大叫。

見周淮正在和報警平臺說話,費南斯蹲下來,低聲問:“認識紫毛,艾學習嗎?”

戴帽子的小夥子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費南斯,又看了一眼寸頭,嘴張了一下沒吭聲。

費南斯見他猶猶豫豫的樣子,心裡有了數,盯着他問:“紫毛被撞那天晚上,你們誰和他在一起?”

寸頭嗷嗷叫,嘴裡罵罵咧咧。

戴帽子的小夥子眼神閃躲,看了張鋒一眼,低下頭,低聲說道:“不知道。”

費南斯剛要繼續追問,就被周淮拉到了一邊。

周淮叉開腿,抱着胸,皺着眉頭看着路,一言不發。

費南斯扯了扯他胳膊,卻被他一把甩開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來了兩個民警,其中一人認識周淮,和周淮客氣地寒暄了幾句。

很快,民警將兩人塞進車裡帶走了。

周淮冷哼了一聲,一個跨步跨上了摩托車。

費南斯撇了撇嘴,自動跟了上去。

直到回家,周淮也沒說一句話。

洗完澡出來,周淮坐在沙發上,抱着胸,盯着電視,臉色依舊陰沉。

還在生氣。

費南斯跨坐到他腿上,掐他臉,說:“不要生氣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有你這麼帥氣又勇猛的警察男朋友在,我怎麼可能有事啊。”

周淮盯着她,問:“上次,你手機被搶,對方是不是手裡也有刀?”

費南斯親他,想矇混過去。

周淮一把拉住她,沉聲問道:“是不是?”

費南斯只得點了點頭。

周淮眉毛頓時豎了起來,吼道:“有刀,上次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不等我來接你就在外面晃悠?”

費南斯摟着他脖子,說:“不是等得心急嘛,想早點見到你嘛。”

周淮沉下臉,掙開了她。

“別想糊弄我,我不吃這套。”

費南斯親他嘴脣,往他身上蹭了蹭。

周淮撫着她臉,沉下了聲音,說:“我再一次警告你,這塊晚上治安很不好,有一個專門對你這種年輕女性作案的搶劫團伙。你要麼早點下班,要麼就乖乖等我來接你。”

費南斯含住他下脣,說:“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