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門咿呀一聲開了,一人走了進來。
馬強聲音激動,說:“二十五,車禍,內部大出血,屍身完整,品相極好。”
那人問:“你從哪裡搞來這麼好的貨色?”
費南斯挑了挑眉。
毫不意外,正是劉佳平。
馬強說:“這你就別管了。”
劉佳平說:“我先看看。”
從小屋裡出來,馬強興奮地說道:“好久沒這麼好的貨色了,這次得20萬以上纔出貨。”
劉佳平說:“哪來那麼多有錢人?價格合適的話,差不多得了。早點出貨,早點安生。”
馬強說:“那就先放着,等有人願意出20萬再出貨。”
劉佳平嗤了一聲,說:“況凌琳才賣了18萬,她能比得上況凌琳?”
馬強說:“怎麼比不上?這姑娘比況凌琳年輕,還是個本科生呢,況凌琳也才專科。而且,她連男朋友都沒有,還是個小姑娘。我看過照片,長得很漂亮,不比況凌琳差。”
馬強只問過年紀和死因,別的什麼都沒問,更別提要照片了。
費南斯擰了擰周淮腰肉,輕聲說:“真能瞎掰。”
周淮蹭了蹭她頭頂,低聲說:“這樣說,才能賣得出高價。”
費南斯咬牙切齒罵道:“這王八蛋不把人當人,真該千刀萬剮。”
周淮摸了摸她頭,沒吭聲。
馬強說:“像況凌琳和這個姑娘這樣的貨色,應該再多弄幾個,囤在手裡,價高者出。”
劉佳平說:“說得容易,哪裡找得到那麼多好貨色?不是每個人都像吳蓉她老公見錢眼開,那麼狠心的。”
“吳蓉她老公找你要了多少?”
“四萬。”
“這麼貴?我聽說國外好像比較便宜,要是能從國外弄貨進來……”
劉佳平嗤了一聲,說:“說得這麼容易!國外哪裡便宜?”
“像越南、柬埔寨、緬甸這些國家,女的多,家裡也不嬌慣。”
“你能弄得進來?”
“從廣西、雲南那邊也許……我們花點錢去找找人,說不定真能搞進來。再說了,又不是活人,還要辦簽證。”
劉佳平罵道:“這他媽也太缺德了吧。”
馬強笑了一聲,說:“是你膽子太小。”
劉佳平說:“你不怕太損了,禍及子孫?”
馬強說:“我又不像你,我就一個兒子,早就結婚了,生的也是兒子。”
劉佳平罵道:“你他媽真的缺德事做盡,還子孫滿堂。這世道真是沒天理。”
馬強笑了,說:“怕什麼?她們又不會說話,還能坐起來告我們不成?”
劉佳平冷笑了一聲,說:“她們要是能站起來告我們,那真是活見鬼了。”
馬強說:“你爸費了那麼大勁兒把況凌琳接回來,結果18萬就賣了,換個買家絕對20萬以上。”
劉佳平說:“18萬還少?我倒想問問你,你嫌棄張一彬家給的錢少,給他換了個六十歲的能當他媽的,你缺德不缺德啊?況凌琳人呢?後來你把她賣給誰了?”
馬強沒說話,呵呵笑了兩聲。
劉佳平質問道:“昨天下午,你是不是又賣了一個?”
馬強看了他一眼,掏出煙盒點燃了一根,開始吞雲吐霧了起來。
劉佳平臉色一沉,連帶着聲音也擡高了,道:“馬強,我可不是我爸,我沒他那麼好糊弄。這裡出去的每一筆,我必須一清二楚。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馬強從抽屜裡拿出筆記本,扔給他,說:“都在這上面記着,自己查。”
劉佳平把筆記本放到一邊,說:“不用看,我心裡都記着。除了屋裡躺着的三個,還有兩筆你沒記上。一筆是吳蓉,還有一筆是孫雨婷。”
馬強看了他一眼,說:“吳蓉賣給了隔壁縣一個孤老頭子,10萬。孫雨婷賣了12萬。”
“那況凌琳呢?”
“況凌琳賣了18萬。”
劉佳平大聲問道:“賣給誰了?”
馬強笑了兩聲,扔掉菸頭,用腳踩滅了。
“這你就別管了。”
劉佳平道:“爲什麼不管?她爸爸死在她靈位前,你不知道嗎?你不怕報應嗎?”
“你怎麼知道她爸死在靈位前?”
“你沒看新聞嗎?昨天發佈的消息,說況榮案已破,真兇爲入室殺人。兇手說的,他在況凌琳的牌位前,把況榮捅死了。你也不怕況凌琳的冤魂來找你,你也不怕報應!”
馬強冷笑了一聲,罵道:“媽的,這個世界上哪有鬼?都是人嚇人。”
小腹墜墜地疼,本以爲忍忍就過去了,沒想到陣陣絞痛襲來,連帶着整個腹部有如刀絞。
費南斯忍不住開始發抖,漸漸站不住了,人往下墜。
周淮一把撈住她腰,蹭了蹭她臉。
頭臉上全是汗,周淮愣了,趴在她耳邊輕聲問:“怎麼了?”
費南斯咬着下脣,從牙縫裡溢出:“我肚子疼,可能那個來了。”
周淮愣了一下,右手伸進她衣服裡,捂在她小腹上。
馬強道:“我本來以爲你比你爸強,誰知道和他一樣膽小怕事。”
劉佳平說:“我爸怎麼了?如果不是他,你能找得到這麼好的地方?”
馬強說:“城郊,像這樣的房子多的是。你家這房子少說也十來年了,新建的房間比那小房間大多了,還能多放幾個。”
劉佳平冷哼了一聲,說:“人家願意給你放她們?別做夢了。再說,房子越舊越不引人注意。要是讓人知道了,你能安全乾到退休?”
馬強說:“我還有兩年不到就退休了。反倒是你,呵呵呵……”
突然,角落裡吹來一股冷風,將兩人包圍住,周淮敞開棉衣將她緊緊裹住。
肚子越來越痛,似乎有個電鑽在小腹裡瘋狂攪動。費南斯渾身開始低聲嗚咽。
周淮立刻捂住她嘴。
手上觸到的卻全是眼淚。
周淮親了親她額頭,低聲安慰道:“忍一下,等他們進去了,我帶你出去。”
費南斯疼得抽泣起來。
女人的哭聲哀怨壓抑……
劉佳平心一驚,忙看向馬強。
馬強愣了片刻,眉頭一跳,打開了小屋的門。
屋內只有機器的嗡嗡聲。
馬強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劉佳平,上前一步推開門走了出去。
拐角處的角落狹窄黑暗,廳內燈光斜斜地落在角落外的地面上。
最裡面一處,兩人縮着身子,緊緊相擁,看不清模樣。
馬強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在兩人身上。
待看清兩人時,馬強驚呼道:“你們倆怎麼在這兒?”
費南斯撐着周淮的身體站直了,盯着兩人,問道:“你們把況凌琳弄到哪去了?”
馬強回過神來,罵道:“臭娘們,敢騙我。”說着,上前就要抓費南斯。
周淮鬆開費南斯,兩下把馬強壓制住。轉眼看到劉佳平拿着棍子朝自己襲來,周淮一個飛踢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費南斯問:“人呢?”
聲音低沉,異常嘶啞,似乎嗓子被人掐住了。
周淮轉過頭看向她,卻不由得心猛然一窒,伸手欲去扶她。
黑暗之中,費南斯直直地站着,躺在地上的手機手電筒光正好落在她臉上。
滿頭大汗,脣色發白,面色如白紙一般。
馬強見狀,掙開他手,伸手便要去抓費南斯。
周淮剛要上前,費南斯身影一動,緊接着馬強嗷了一聲,捂着下體癱倒在了地上。
費南斯又是一腳踹在他下體上,喝問道:“人呢?!”
馬強縮着身子,大聲嗷叫。
費南斯轉頭看向劉佳平,呵道:“說,你們把況凌琳弄到哪裡去了?”
劉佳平看了周淮一眼,隨即垂下了頭。
費南斯只覺心口陣陣發寒。
4120公里,90個小時。迎接況凌琳的不是入土爲安,卻是一羣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將她生吞活剝的豺狼虎豹。
人爲刀俎,她爲魚肉!
一個存在了幾千年的習俗,一個紮根在全中國人甚至全地球人心裡的習俗,此時此刻,卻是如此可笑。
“你們沒有老婆?沒有媽媽?沒有女兒嗎?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馬強大口喘氣,惡狠狠地看着她,說:“你他媽到底是什麼人?是警察?”
費南斯盯着他,冷笑道:“不是警察就收拾不了你嗎?”
馬強一聽,哈哈哈笑了,說道:“況凌琳就在我手上,我就留着她指望她賺錢。有能耐的,你把這些都告訴警察,看誰會信你?”
面孔猙獰,非但無半絲愧疚,還洋洋得意。
費南斯衝上前,雙手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
周淮愣了。
馬強嘴巴大張着,嘴裡發出痛苦的嘶叫聲,臉色漸漸紫紅。
周淮回過神來,伸手去拉費南斯。
費南斯紋絲不動,周淮只得拿拇指用力按在了她右手的虎口上。
費南斯嘶了一聲,鬆開了手。
周淮看她一眼,將兩人扔進小屋裡,拿劉佳平外套將兩人捆在了一起。
費南斯說:“要是有那兩個東西在,他倆熬不了多久就……”
周淮擰緊了眉頭,打斷她,沉聲說道:“我沒有追問你那兩樣東西的來處,不代表我不知道。那些都是管制用品,都是違法的。”
費南斯看着他,說道:“你在心疼那兩個畜生?”
周淮聞言,盯着她道:“不要總想着以暴制暴。別忘了,還有法律。”
費南斯冷笑了一聲,說:“當初,你們審問黃力審出什麼了?審出了他說我殺了劉大昌?”
周淮愣了。
“法律是給有良知的人準備的,不是給這些泯滅人性的畜生們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