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珀靜靜聽完張竹生的敘述,沉默了一陣,問張竹生:“能看出地點嗎?”
張竹生搖搖頭,“顯示的東西太少了,”他想了想,“楊攀月是在一個走廊裡,你那個是在一片草地上。”
“這事暫時別給大家說了,”石珀叮囑張竹生,“我不相信那是咱們的命運。”
“沒什麼,”張竹生笑笑,“要死都死了多少回了!”
石珀拍拍張竹生的肩,點點頭,兩人朝大家走去。
韓進在塔夫的攙扶下走出了帳篷,看見石珀,塔夫說:“他非叫我扶他出來。”
“我沒事了,”韓進裹着繃帶,神色很差,“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我也能做。”
“好好休息,”石珀安慰他,“收拾完東西,咱們就要出發了,路還遠,你先休息。”
黃辰辰跑到石珀跟前,惡狠狠瞪了韓進一眼,“老師,你看,”她開心地拿着把漂亮的銀色小刀,“張大哥從島上拿的,送給我了。”
“小心別劃到手。”石珀笑着拿來看了一下,還給黃辰辰,黃辰辰又開心地跑到楊攀月那裡炫耀。
“她不會原諒我了。”韓進木然地說,嘴角翹了一下,疼得吸了一口氣。
“慢慢來吧,”石珀笑了,“日子還長呢。”
每個人又挎上了一個軍用挎包,裡面鼓囊囊地裝着罐頭和水。張竹生揹着一個帆布包裹,裡面裝着一些工具,站在沙灘上。
看看大家的疲憊神態,石珀還是揮了一下手:“出發。”
沿着舊路,倒是速度沒有很慢,只是很多地方都有積水,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看着這被風暴蹂躪過的地方,一時心情沉重如鐵,一時又暗自慶幸劫後餘生。
許多草叢都已經倒伏,更多的地方草皮似乎都是連根拔起,露出稀泥和沙土。走了一陣,石珀覺得舉步維艱了,到處都是泥水,大家倒不在乎這個,問題是每個人的腳底都粘着越來越厚的泥,墜得鞋子都要掉了。
跺跺腳,將鞋底上的泥在草葉上蹭蹭,石珀看着前面的路,儘量朝着比較乾燥的地方下腳。
“老師!”跟在石珀身後的黃辰辰突然驚喜地喊了一聲,“那邊有個挎包!”
“哦?”石珀幾步跳了過去,將草叢裡的挎包揀起來,“還真是我的。”石珀翻出筆記本和幾隻筆,還有掛狼頭牌子鑰匙。將挎包抖了抖,筆記本已經泡的不能用了。
“抽空曬曬吧。”石珀還是滿心歡喜。
越往前走,大家看到散落的東西越多,帆布碎片,木板條,塔夫竟然在一棵樹身上找到一柄深深嵌着的斧頭,兩個人用力才拔了下來。
“再多找找,”石珀叮囑着大家,眼睛也四下逡巡着。
“石珀!”教授走到一捧草邊上,伸手從泥水中撈出一塊紙片,“是地圖。”
石珀伸手拿
過,這只是地圖很小的一角,“肯定都被扯碎了……”石珀嘆口氣,抖抖紙片上的泥水,將紙片貼身裝好。
陽光開始猛烈起來,地面上的水汽蒸騰,熱乎乎的,大家彷佛置身於桑拿浴房一般,感覺像踩着一個大鍋爐。
“我們快到了!”石珀指指前面的鐵缸,這玩意兒半截埋在地下,居然沒被颳走。
“沒有蝴蝶了……”黃辰辰嘟着嘴,看着狼藉的草坡,這裡甚至連一朵花都看不到了,到處坑坑窪窪,像一個瘌痢頭般醜陋。
塔夫居然用鐵矛朝缸裡攪和了一下,“裡面都東西都沒了。”他嘟囔着。
“不知道甩哪裡去了,”教授搖搖頭,“想起那天的風,真害怕。”
韓進神色變了一下,嘆口氣,扶着塔夫慢慢走着。
“這是埋木偶的地方,”楊攀月指着一個水坑,“那邊就是火葬木偶的地方了,什麼都沒留下。”
“大叔真可憐……”黃辰辰輕輕說。
終於抵達目的地,營房只剩下幾面傾斜的鐵皮牆面,因爲被水泥固定在地面,所以沒被刮跑。但四面敞亮,不能擋風了。水龍頭還在,但已經嚴重變形。
“危房,”教授搖搖頭,“咱們得找個乾燥的地方搭帳篷了,這地勢比較高,風會比較大,帳篷要結實點。”
石珀點點頭,“上次那邊有塊平地,咱們去那邊看看。”他指着東邊的草坡。
大家來到東坡,四下比較了一下,還是這裡最合適。
“這邊沒有積水,就這裡吧。”張竹生將包裹小心放在草叢裡,對大家說。
“就這裡了。”楊攀月一笑,也開始把包裹卸下來。
“你傷怎麼樣?”石珀問韓進,韓進嘴角翹了一下,“沒事。”
石珀還是慢慢將繃帶解開,露出韓進滿是針腳的臉,“唔,都結痂了,”石珀用手指按了按,韓進疼地一呲牙,“癒合的不錯,沒有感染。”將繃帶再次纏上,石珀叮囑韓進:“不要着水,有問題及時說,晚上再換藥。”
韓進點點頭。
帳篷搭了起來,這次大家將帳篷扎得很牢固,楊攀月和黃辰辰在帳篷裡除草,平整地面。張竹生將一大卷塑膠布鋪在地上,然後墊上自己的衣服,躺下試了試,“湊合了。”
石珀從挎包裡拿出手機,打開試試,居然還能用。看了一下日期,來到這裡已經很久了,他們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概念。“兩個多月了……”石珀默唸着,手機卻突然響起一陣短信的鈴音。
大家都停下,看着石珀,石珀翻弄了一下,苦笑一聲:“未知號碼,亂碼……”
教授躺倒在地:“都是德文?就算有信號也沒用啊,沒翻譯……”
“有時有信號,有時沒有。又沒有信號了,”石珀坐下,“只可能是德國人發的……呵呵,真的沒用處。”他隨手關
掉了手機。
石珀走到帳篷外面,看看陽光暴烈,將挎包裡的東西拿出來晾曬,對着帳篷裡休息的人說:“明天我跟張竹生一起去基地那裡看看吧,你們呆在這裡,不許單獨行動。楊攀月,你明天負責大家的安全。”
夜晚來了,滿月卻先行掛在了東方,照耀着如水般的夜色,石珀望着沉寂的衆人,取出一個東西,按下按鍵,一陣悠揚的音樂傳了出來。
“班得瑞!”黃辰辰吃驚地坐起來,看着石珀。
石珀笑笑,衝她搖搖手中的隨身聽,黃辰辰歡呼一聲,撲到石珀身邊,拿過隨身聽翻來覆去地看。
“白天晾了晾,這東西挺結實的。”石珀微笑着,看着黃辰辰。
“謝謝老師。”黃辰辰突然眼中噙滿淚水。
“傻丫頭。”石珀颳了黃辰辰鼻子一下,黃辰辰不好意思地縮回身,捧着隨身聽愛不釋手。
“磁帶哪來的?”楊攀月奇怪地問。
“岸邊發現的,”張竹生回答,“可能是那傢伙換了磁帶忘了帶走吧。”
楊攀月狐疑地盯着石珀和張竹生:“你們是不是還有很多事情都瞞着大家啊?”
“哪有,”張竹生嘿嘿笑着,“這不是事情一多,把這事忘了。要是早想起來,早就讓黃辰辰聽歌了。”
楊攀月轉過身,沒再說話。
似乎都睡着了,萬籟俱寂,石珀抱着槍蜷成一團,聽着帳篷裡細微的呼吸聲,腦中卻回想着張竹生告訴他在島上看到的事情。
“究竟顯示的是什麼東西?錄像嗎?未來?”石珀覺得沒有一點頭緒。
“楊攀月跟白衣人們在一起?難道她是那個奸細?”石珀立刻否定了,“她如果是奸細,有槍有機會把我們全乾掉,何必這麼幹熬着?”
“我把大家埋了?怎麼死的,是我殺的?”
石珀心情有些煩躁,腦中一片亂麻,“如果存在另一個時空……這個時空的我和那個時空的我,會不會命運重合?”
“那個我卻把楊攀月和教授殺死了……難道他們都是奸細?兩個奸細?”
正迷糊間,忽然聽見帳篷外面傳來一陣悠長渾厚的汽笛嗚嗚聲,石珀一骨碌爬了起來。
“什麼聲音?”楊攀月抱着槍也跟着爬了起來。
“噓!”石珀比劃一下,側耳細聽。
像是汽笛聲,又像是銅號,始終是一個音調,卻是從很近的地方傳出的。
“嗚——!”
“我們!”塔夫戰慄着,“我們呆的地方,也是一艘船?!”
石珀轉身跑出帳篷,楊攀月跟着跑出來:“你們呆着別動!”
兩個人蹲在月光下,像兩頭警覺的豹子,辨別着聲音的來源。
楊攀月指指營房的方向,石珀點點頭,兩人端着槍,分兩路朝聲音包抄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