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珀還在輕聲安慰黃辰辰,黃辰辰抱着雙膝,蹲在地上嗚嗚痛哭着。
楊攀月從外面走了回來,臉色青白:“他還是人嗎?”
“太瘋狂了……”塔夫懦懦地說,“他完全瘋掉了。”
“有沒有必要,給他上強制措施?”教授靠着牆,喘息着問石珀。
石珀沉默了一陣,“他誰都對付不了,”他搖搖頭,“大家多盯着點,現在起對他禁閉吧,不許他出屋子,讓他安靜幾天再說。”
裡間一聲響動,卻是韓進滿身淋漓鮮血走了出來,靠着門框,洋洋得意地說:“你們不吃點嗎?”
黃辰辰突然伸手抓起一把工兵鏟,跳了起來,朝着韓進就劈過去。張竹生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黃辰辰,那鏟子擦着韓進的鼻子落了下來。
韓進臉色陰沉,冷冷看着黃辰辰:“你想殺我?”他向前走了一步,“你想殺我?”
他臉色猙獰,滿臉的鮮血使得他看起來如同凶神惡煞一般,一把抓住黃辰辰的衣領:“你還想殺我!”
張竹生一把推開他的手,將黃辰辰推給石珀,轉臉面對着韓進:“韓進!”張竹生怒氣衝衝,“我也想殺你!你能怎樣!”
韓進卻看着張竹生嘿嘿大笑起來,聲音嘶啞而張狂,衆人都冷冷看着他。
“我告訴你們,你、你、你!”韓進指着衆人,“你們都會死,唯獨我死不了!”
“把他推進去!”石珀摟着黃辰辰,厭惡地說。
張竹生一把把韓進推進裡間,韓進進屋坐在牆角,不時發出一陣陣冷笑。
“辰辰,沒事了。”石珀把黃辰辰交給楊攀月照顧,自己坐在地上,望着大家,衆人一時無言。
石珀嘆口氣,望着外面,大風依舊,狂風吹得老舊的屋子吱吱作響。
沉默了半晌,塔夫突然悶聲悶氣的說:“你們發現了沒……”他擡起頭,雙眼通紅,“從那島上帶出來的活物,都沒了。”
他吸溜一下鼻子,“木偶、貓貓,甚至連那盆豬籠草,都沒活下來……”他又馬上低下頭,“好像是命中註定一樣。”
詭異的氣氛籠罩着大家,每個人的臉色都陰晴不定。
終於熬到了天亮,風卻停歇了,屋外的光線照了進來,晃在張竹生臉上。
衆人依舊呆坐着,張竹生卻突然一笑:“韓進沒說對。”他嘻嘻笑了起來,“他說要給我一場足夠大的雨,可是隻有風夠大。”
張竹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出了門,“這晴天真好……這是什麼!!”張竹生突然大聲叫喊起來。
衆人互望一眼,多日的狀況使得大家都有些麻木了,似乎天大的事情對於大家都習以爲常。但等到大家出了門,看着天空
,卻都被震驚地啞口無語。
天空中佈滿環形排列的靛青雲層,又密又低,四周黑暗如同鍋底,唯獨正上方卻有一片車輪大的晴空,清澈見底。
“雲在動!”楊攀月拉着黃辰辰,望着這靛青發紫的環狀雲層,卻見雲層如同轉盤般,圍着中央的晴空緩緩轉動着。
“不可能啊……”教授不可思議地說,“這是颱風眼?怎麼在地上就能看到?哪有這麼小的颱風……”
“我記得颱風眼都是氣象衛星上才能看到的吧?”石珀奇怪地問,“怎麼可能用肉眼就看到!”
“它們越來越低了!”張竹生指着天空,“還在轉!把我都轉暈了。”
雲層緩緩旋轉着,彷彿巨大的漩渦,緩慢,卻不可阻擋,陰沉的天色越壓越低,而正中間那片晴空卻越加晴澈,這種對比使得大家心如鉛墜。靛青色的雲層反光,使得大家臉上如同風雲變幻般青一陣紫一陣。
而四周卻是鳥語花香般,蝴蝶翩飛,花朵絢爛,一切都籠罩在一種不可思議的寧靜中。
“你們不是要一場足夠大的雨嗎?”韓進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大家扭頭望去,卻見韓進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臉上也乾乾淨淨,似乎剛洗過臉,筆直地站在門口。他彎腰掐了一朵花,拈在手裡輕輕轉動着,突然望着大家燦爛一笑,臉上平和安靜,“不知道即將送給你們的雨水夠不夠大。”
張竹生突然一笑:“這是你帶來的?”他掏了掏耳朵,吹吹小指上的灰,“你怎麼證明呢?”
“無需證明。”韓進微笑着,伸出雙手,看着低垂的雲層,“這景象你們喜歡嗎?”
“他把自己當成上帝了,”等韓進走回屋子,張竹生搖搖頭。
“這天象不合理,”教授指着天空,“這颱風……或者叫颶風吧,也不準確,怎麼說呢,南半球應該叫做熱帶氣旋,”教授皺着眉頭,“這氣旋太小了些,小到理論上無法構成這樣的氣旋,最多是個短時的氣旋,或者叫龍捲風。”
“不管怎麼說,”楊攀月說,“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也許一會就散了。”
“不會,”教授搖搖頭,“越是平靜,破壞力越大。而我們處於這氣旋的眼牆內,眼牆周圍是氣旋破壞力最大的地方,”教授擦擦汗,“等會大家還是躲在屋裡吧,今天不要出門。”
大家又看了一眼這怪異的氣旋,靛青色的氣旋默默轉動着,彷彿命運的輪盤。
教授正在招呼大家過來吃東西,韓進卻也過來取了一桶罐頭,大家都避開他,他卻兀自不覺地對教授笑笑,“教授,”他突然撩起了褲腿,“你看。”
教授低頭看他的腿,腿上光滑無毛,沒什麼異常,“看什麼?”
“我這裡被蜘蛛
咬過,”韓進得意地指着腿上一處,“你知道後來怎樣了?長出了跟木偶一樣的東西。”
“長血管瘤?”教授狐疑地望着他的腿,“你說被蜘蛛咬後長了血管瘤?”
“不是血管瘤,是一種詛咒,”韓進輕輕拍着腿,“我已經治癒了。”
“你怎麼治的?”教授看着他的腿,奇怪地問。
“我說過,沒什麼不可控制的。”韓進神秘地一笑,放下褲管,“我被選中了,木偶也是,但他沒天分,而我不同,”他微笑着望着教授,“我能和這空氣中的某種東西溝通,我想的它知道,它想的我也知道。”
“唉。”教授嘆口氣,拿着罐頭走到一邊。
“你們都以爲我瘋了,”韓進依然站在那裡,“但很快你們就會相信。這裡不喜歡闖入者,你們不受歡迎,所以你們的死是必然,但我可以扭轉這一切。”
他依舊禮貌地保持着微笑:“你們以爲黃辰辰會殺死我?我死不了的,即便你們不攔着黃辰辰,我也依然不會死。殺死一個,會有另一個我替補上,我已經將這些替補的人格合而爲一。但你們不是。”他環視着大家。
“我這就把貓埋了,它還會活過來。”他呵呵一笑,“等明天還給黃辰辰就是了。”
大家看着韓進將貓埋在屋後,心裡都亂糟糟的,韓進卻吹着口哨,拍拍手上的土,將鐵鍬遞給張竹生,轉身回了屋子。
“老師,”黃辰辰拉着石珀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他,“貓貓還能活過來嗎?”
石珀苦笑一聲,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楊攀月卻拍拍黃辰辰的肩膀,“丫頭,貓活過來最好,活不過來,那證明韓進就是個瘋子。”她笑眯眯地說,“所以不要難過了。”
“唔。”黃辰辰點點頭,跟着楊攀月回屋。
石珀回頭看了一眼埋葬黑貓的地方,一層浮土薄薄地覆蓋着。“要是活了,它會自己爬出來吧?”
天空依舊怪異無比,這種寧靜使得每個人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塔夫從窗口看着外面飛舞的蝴蝶,搖搖頭:“都說昆蟲在雨前最敏感,看這蝴蝶飛的,不像要下雨的樣子啊。”
石珀卻拍拍他的肩膀:“一起挖條排水溝吧,我怕屋裡被淹了。”
幾個男人一起動手,在屋子外面挖了一條壕溝,這裡土質鬆軟,倒是沒費太多氣力。排水溝順着坡挖下去,這樣屋外的積水不會流到屋裡。
張竹生又用釘子將一些木板釘在窗上,裡面再襯上帆布,“足夠結實了。”他搖晃着木板。
石珀把三層帆布釘在門上,只有底下沒釘着,這樣大家只能彎腰出入。
等一切完工,大家鬆口氣,開始安靜地等待着風暴的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