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馬格特急着閃避那把邪異短刀的飛刺,手中的左輪未能跟隨盧米安身體的前傾下移,子彈打到了對面的牆上,激得石屑橫飛。
叮噹的聲音裡,“墮落水銀”再次從馬格特的身側飛過,掉在不遠處的地上。盧米安啪地彈直了身體,右腳敏捷地踩向敵人的腳背,以阻止他提起膝蓋撞向自己的腹部。
緊接着,他在近乎貼到對方的情況下,雙手或劈或砸,雙肘或架或擋,雙腳或低踢或重踩,雙膝或前頂或彈動,壓得馬格特疲於招架,根本沒法瞄準開槍。
這個惡棍只覺對方的攻擊如同暴風,源源不斷,沒有盡頭,而且始終貼着他,用的都是近身短打的技巧,不給他拉開距離使用槍械的機會。
對馬格特而言,這樣的格鬥術既陌生又危險。
砰!
馬格特的肘部砸在了牆上,砸得房屋都彷彿有了輕輕的晃動。
啪!
馬格特的右腕被反架往後,黑色的左輪手槍脫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啪啪啪,盧米安手、肘、膝、腳連環使用,打得敵人連連後退,左支右絀。
到了最後,馬格特完全是憑本能在格擋,思緒已經跟不上盧米安的動作。
不過,他感覺自己已經把握到了對方攻擊的規律,摸清楚了相應的套路,僅靠肌肉記憶就能防下所有的攻擊。
再等一會兒,他就能反撲了!
依循本能,馬格特擡起了右腳,以阻止對方的低踢。
可他什麼都沒有擋住。
盧米安的左腳以超越人體柔韌性的姿態,斜伸了出去,挑起就靜靜躺在旁邊的銀黑色短刀。
他剛纔那輪猛攻爲的就是將馬格特逼到“墮落水銀”附近。
那把銀黑色的短刀飛了起來,刺向馬格特的大腿。
馬格特一方面被盧米安牢牢壓制,另一方面又只是單腳站立,很多動作沒法去做,只能勉強縮回右腳,微側身體,以圖閃避。
“墮落水銀”擦着他的大腿飛了過去,劃破了船帆色的褲子,留下了一條不深的血痕。
啪啪啪,盧米安再次用奧蘿爾教的近身短打技巧瘋狂攻擊,壓迫得馬格特無暇處理腿部的傷勢。
還好,那傷口很淺,只留了一點點血。
砰!
後退的馬格特背部撞到了牆上。
整個過程中,他連開口說話的空隙都沒有,二對方還塞着耳朵,根本不怕他挑釁。
馬格特血氣上涌,心裡迸發出了一股狠勁,打算以受傷爲代價換取戰局的主動,拜託當前的困境。
就在這時,他擡起的雙臂什麼都沒有架住。
他又迷茫又愕然地看到那臉上纏滿白色綁帶的怪人主動退後,和自己拉開了距離。
然後,那怪人轉身奔跑了起來,途中腳尖一挑,彈起了那把銀黑色的短刀,將它抓在左掌。
馬格特愣了一秒,就要追趕上去,這時,巷子口傳來了蹬蹬蹬的腳步聲。
兩名巡夜的警察聽到槍響,獲得附近因火災“下樓”的居民告知,提着黑色的半自動手槍趕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你們毒刺幫又在搞什麼事情?”看到是熟人,其中一名警察皺眉問道。
望了穿着白襯衣、黑馬甲、黑色制服外套的兩名警察一眼,馬格特不屑回答道:“是我遇到了襲擊,警官,你們來得太遲了!”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慶幸警察來的不算晚,驚走了那個怪人,否則自己真有可能被獵殺。
畢竟那怪人應該也是序列8的“挑釁者”,且格鬥技巧明顯強於他,並層層設計,佔據了主動,獲得了優勢。
問話的警察沉下了一張臉:
“那你跟我回去錄口供,我們會幫你找到襲擊者的。
“還有,這是你的槍?”
他指了指掉在地上的左輪手槍。
馬格特嗤笑道:
“靠你們找?哈哈,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那把槍是襲擊者的,你們拿走吧。”
說完,他簡單檢查了下傷口,確認沒有中毒。
然後他當着兩名警察的面,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這條巷子。
最開始詢問的那名警官表情難看,試圖拔槍,卻被同伴按住了手掌。
回到夜鶯街上,馬格特的表情沉了下來。
他最本能的想法是趕緊回家,藉助預設的陷阱,防備可能存在的第二波襲擊。
幾秒後,馬格特放棄了這個計劃,他覺得這還不夠妥當。
他打算現在就去毒刺幫老大“黑蠍”羅傑的家裡,將自己遇襲的事情告訴對方,並在那裡借住一晚。
那是馬格特認爲最安全的地方。
馬格特給右腿的傷口略作包紮後,狂奔了起來,一路從夜鶯街跑到了市場大道,跑到了靠近蘇希特蒸汽列車站的地方,跑到了126號那棟後方帶小花園的三層建築前。
很快,他在書房見到了“黑蠍”羅傑。
這是位中年男子,黑髮向後豎起,臉龐略微發福,藍眸冰冷而深邃。
羅傑套着絲綢製成的水藍色睡衣睡褲,沒什麼表情地望向馬格特:
“你被襲擊了?”
“是的。”馬格特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羅傑藍色的眼眸忽然變得幽暗,彷彿和望不見底部的深淵或是永無光照的地獄連通在了一起。
過了片刻,他點了下頭:
“沒有遭受詛咒的痕跡。”
“但你要小心,那把刀上有你的血液。”
羅傑一邊說一邊走到馬格特面前:
“我先幫你消除掉隱患。”
“謝謝老大。”馬格特明顯地鬆了口氣。
他跟着羅傑出了書房,沿樓梯進入地下室內。
擰動開關,點燃煤氣壁燈後,“黑蠍”羅傑指了指擺在中央位置的雕像道:
“你把它打開,鑽到裡面去。”
那尊雕像是個五官柔和的女性,長裙的褶皺栩栩如生。
馬格特幾步來到雕像前,拉開位於它腹部的暗門,爬了進去。
隨着暗門的關閉,地下室內變得異常安靜。
“黑蠍”羅傑望着那尊雕像,用古赫密斯語念出了一個單詞:
“新生!”
雕像表面頓時冒出了虛幻的、模糊的黑色火焰,它們如水流淌,靜靜燃燒。
過了三十秒,羅傑纔對馬格特道:
“你可以出來了。”
這是一種消除詛咒隱患的方法——用進入女性雕像腹部又出來的行爲象徵“重新出生”,再配合對應的超凡能力,就能和落入敵人手中的事物斷開聯繫了。
“你到書房等我,我找一下襲擊者的線索。”羅傑見馬格特已沒什麼事情,遂吩咐了一句。
馬格特點了點頭,快步出了地下室,回到書房,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時間一分一秒推移,馬格特突然感覺身體變得極爲沉重,整個人就像沉入了水中,一點點浸溼發冷。
他的呼吸開始困難。
馬格特的瞳孔瞬間放大,卻什麼都沒看到。
他竭力做起掙扎,彷彿被一根根繩索捆住,只能非常艱難地動下手臂、指頭和雙腳。
撲通!
馬格特終於讓自己翻到了地上,但那異常並沒有消失,他的臉龐越來越紫,他的嘴巴大大張開,他的思緒逐漸模糊。
爲什麼......帶着這樣的念頭,馬格特陷入了黑暗。
地下室門口,羅傑表情凝重地走了出來。
“有很強的反占卜能力......
“這件事情不簡單啊......
“......“黑蠍”羅傑一邊思索一邊回到了書房。
下一秒,他的視線凝固了。
他看到馬格特倒在地上,臉色青紫,下身溼潤,已沒有了呼吸。
這位毒刺幫的頭目在舉行了消除詛咒隱患的儀式後,在毒刺幫最安全的地方,在“黑蠍”羅傑的面前,詭異死去了。
......
金雞旅館,207房間。
早已換了身衣物的盧米安滿意地點了點頭。
“墮落水銀”用顫動的方式告訴他,命運的交換已經完成。
這意味着馬格特將立刻遭遇蒙蘇里鬼魂的襲擊。
——刺傷別人後,需要不短的時間來完成命運的交換,這根據想要交換的命運、對方的實力和潛意識的抗拒程度,從五六分鐘到二三十分鐘不等,而如果目標是盧米安自己,且他敞開了身心,就連潛意識都迫不及待,那就能非常快地交換完命運,幾秒或者十幾秒。
望着手裡的銀黑色短刀,盧米安笑道:
“等有時間,我教你摩斯密碼吧,要不然,每次和你溝通,都得根據你的反饋不斷排除選項,太麻煩了。”
“墮落水銀”顫動的刀身一下靜止,似乎有點震驚。
成功狩獵的盧米安心情相當不錯,笑着調侃道:
“你是不是在想,我一把刀爲什麼要學習?做人要有理想,做刀也是啊,難道你想一生都這樣?”
他隨即問道:
“這次交換的是什麼命運?”
盧米安一邊問一邊將靈性延伸到了這把銘刻着層層花紋的銀黑色短刀上。
在“墮落水銀”的配合下,他慢慢分辨出了刀內存儲的命運水滴代表什麼:
那是馬格特從不同手下處拿過一疊疊鈔票的命運。
“挺會挑的嘛。”盧米安之前忙於戰鬥,將交換命運的事情全權“委託”給了“墮落水銀”,只是預先告訴它自己最近有點缺錢。
讚了“墮落水銀”一句後,盧米安陷入了沉思:
“這命運交換過來後,會怎麼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