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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人可以獨自度過十多年的單身生活嗎。心理和生理的問題,該如何解決。是用怎樣的一種內心信念,支撐自己孤獨地生活。
重光一路都在觀察清祐。他是一點一點地顯露他身上的能量,從不咄咄逼人,但的確每次出擊都力度十足。去寺廟的路很遠,他專心開車,不辭辛勞。他也在車裡放音樂,但買兒童合唱團的CD,唱的是五六十年代的老歌。孩子澄澈的歌聲迴盪在車裡,他喜歡的音樂是這種類型,乾淨淳樸。的確如此。
她的眼睛始終關注着他高大結實的身形。他走路的樣子,說話的樣子,做事的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妥當的。帶了大箱水果和茶葉,給廟裡的大和尚。自己動手,事事親力親爲,搬動大包裝箱。是一個勤勞的男子,喜歡動手做事。在廟裡的齋堂裡吃飯,畢恭畢敬,心神專注。
他們在廟裡說話很少,因爲那裡靜致,他發短信給她,問她吃素食是否習慣,明天的早課早上五點就開始,如果她覺得累就不必去聽,晚上要好好休息之類,十分細心周到。桂興與她同住一個房間,似乎一直在等待她的某種表態。重光把前後發生的事情一對照,已經回過神來,知道事情大概是什麼樣子。她立定了心意,對桂興說,清祐很好。
桂興說,你真的也這樣認爲嗎,重光,我和蘭姐希望你們能在一起。其實這麼多年來,一直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他都沒有接受。他實在是個驕傲的男子,誰也無法捉摸他心裡的標準。我們一開始也就只是想順其自然。
重光說,那次去讀經會是你們安排的嗎。桂興說,是,事先根本不敢告訴你,怕你對這個方式反感,那麼以後就什麼都沒得談了。那一次見面之後,他去了雲南,經常打電話給我,與我商量該如何去接近你。他不習慣追女孩子,他不是對感情主動的人。
重光說,原來你們三個都知道,就我獨自矇在鼓裡。桂興說,你性格敏感,糊塗一些不是更自然嗎。重光說,那次讀經會,我都沒化妝,心神不定,對人愛理不理的,他居然也看上我嗎。桂興說,你在說什麼,重光,你可是難得的珍寶一樣的人,清祐也是一樣,奇怪的是你們對自己都沒什麼信心。他在雲南打電話給我,差點就想知難而退,說即使只能夠與你做朋友,也已經十分滿足。他覺得你很好,只怕高不可攀。
重光坐在牀邊,看着自己光着的腳,清晰地說,不,我很喜歡他。他是個好男人,值得別人對他好。
第二天下午,回到北京城區,把蘭姐和桂興都送回家,車裡又只剩下清祐和重光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將近十一點。清祐長途開車,神情疲憊,但他說,重光你累嗎。我們去吃點東西。她知道他還想與她再待一會,也許他需要確認他從桂興那裡聽到的回覆。她說,好的。於是他將車開到他們第一次吃飯的那家咖啡店,那家店營業到凌晨兩點。
第二次回到故地。景況已和以前不同。清祐做了多年貿易管理,推進的步驟果決而有效率,時間短促,他出差還走了七天,但步步爲營,全都安排妥當,沒有浪費任何時間。他給她點了熱湯,建議她應該要補充一些水分和鹽分,他的神情略有忐忑,似乎不知該如何開頭。重光知道這時候該輪到她出場了。只有她是一直站在暗處的人。
她看着他的眼睛,說,桂興都跟我說了。他說,重光,我很願意照顧你。重光說,我知道。只是我想馬上就結婚,我沒有力氣再談戀愛,這是我的真心話。
他看着她的臉,她的話似有點出乎他意料,他本來做好心理準備,想與她建立穩定的關係,當然最終也是要結婚。一般結婚的提議,好歹該是男人來提。她是他認定的。她果然與其他任何女孩子都不一樣。那種冒險激進的果決之心,隱藏在她輕淡平靜的表象之下。
他說,如果你想現在就結婚,自然我也很願意。一切由你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