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天牢潮溼的茅草上,徐薇望着天窗一線光亮簡直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噩夢,直到現在她依然覺得自己深陷夢中。
真想對着窗戶喊一聲TMD!
這些人的智商真是用來餵豬都不夠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何患無辭!可是這麼明顯的摸黑她誣陷她完全說不過去好嗎?
先是奶孃出面指出她有嫌疑,然後是太子那混小子一味的強調他親眼看到徐薇將手放入了嬰兒的襁褓,最後是淑妃又哭又鬧非要顧陌寅給她的孩子主持公道。
在場那麼多人愣是沒有一個肯出面幫助徐薇說一句情,徐薇看透了人情冷暖!看透了人心險惡,連一個小小的孩童都無法再信任。
坐在陰暗潮溼的傳說中只有話本和電影小說裡纔會出現的天牢,徐薇給自己一個安慰的笑,這待遇真好,一下子就升到“天”字輩了。
傳聞只要你進了天牢即便是不死也要剝一層皮,徐薇目測外面那燃燒的火爐和正在炙烤的烙鐵已經隱約預感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屈打成招不再是傳聞,就差鐵餅沒落在自己身上了。
“慕賢王妃,您到了這兒可就跟在外面不一樣了,來咱們這裡的人要麼是死囚犯,要麼是,呵呵,有人看你不順眼了,奉勸您一句,進來之後消停點,別鬼哭狼嚎的,沒人聽你的。”
看守天牢的獄卒友善的提醒了一下徐薇,手中掛着要是嘩啦啦的響,靠着門自己都嫌棄裡面的氣味兒,擠擠鼻子道:“也說不準你過幾天就出去了。”
徐薇撇嘴,“進到這裡來還有出去的道理?”
那獄卒估計是閒着太無聊又正巧遇到了傳聞京城第一美人傅青綰所以想故意套個近乎,便意外好脾氣的笑了笑,“一般人自然是想出去無非似乎登天,可是您是四爺的夫人,又是名滿京城的美人,你若是想出去難道會沒有辦法?”
徐薇心裡含糊,他這意思是不是在暗示什麼?美人計?
“你大概是不瞭解其中的玄機,宮裡的事可沒你想的這麼簡單,你只要每天守在這裡什麼都不用想,倒也是個不錯的差使。”
獄卒喊天叫地,“王妃你可真會說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好?我還是頭一回聽人這麼說。”
徐薇天花亂墜說了一通,獄卒聽得愣神半天,最後捧着下巴問徐薇,“真的這麼好啊?那我要一輩子留在這裡當獄卒,再也不出去了。”
洗腦功夫到這個地步徐薇自己都服了自己了。
“皇上駕到!”
忽聽到外面有人傳話,獄卒拍拍屁股站起來,對徐薇擠了擠眼,“王妃,能讓皇上親自來天牢看望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徐薇苦笑,會嗎?她怎麼覺得顧陌寅這次來事情反而會更糟呢?
顧陌寅腳步踩在石階上一聲一聲都在天牢暗室外有回聲穿越迴盪,徐薇靠着一處乾淨的地面坐着,繼續揪着茅草打發時間。
“皇上,慕賢王妃就在這裡,您請。”
然後就沒有獄卒的聲音了,顧陌寅屏退了所有人,天牢內安靜的只有火把噼啪爆裂的細碎聲音。
“傅青綰。”
顧陌寅站在徐薇的牢獄門外,雙手背在身後睥睨裡面略顯狼狽的徐薇,一雙有些許細紋的眼睛突然憔悴了許多。
徐薇以爲是自己錯覺了。
“皇上,這種陰暗晦氣的地方你還是
不來爲好,免得污損了您的龍氣,折了您的身價。”
冷眼瞥了瞥他,徐薇已經不想跟他有一絲糾纏,顧陌寅要說什麼徐薇很清楚,如今她身處牢籠,要殺要剮都是悉聽尊便。
顧陌寅就算提出什麼要求徐薇也無法強力拒絕。
“傅青綰,你脾氣還是這麼大,朕很爲難。”
顧陌寅站在天牢外,一副可以將人的命運隨意擺佈的樣子,眉梢都帶着傲然和侵略,徐薇沒有回答他,跟他多說一句話自己都覺得渾身上下掉雞皮疙瘩!
“好在小皇子的毒已經被太醫控制住了,只是,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說小了你不過是個無知者無罪,若是說大了,那邊是殺人未遂,而且你要殺的是朕的兒子。朕這麼說,你應該明白。”
徐薇冷笑,果然是無法見光的中間地帶,灰色地帶,伸縮性這麼強,肯定要配套一個更加見不得光的條件吧?
所以徐薇繼續沉默,她的沉默是對顧陌寅這幅嘴臉的最好迴應,看着顧陌寅自說自話的樣子,徐薇只覺得無比的諷刺無比的醜陋。
“你是聰明人,這三年來朕待你如何想必你也清楚,如今老四一去不復返,朕希望你認清局面好好選擇以後的路,千萬不要把自己放置在絕境上,不然朕就算是想幫你也沒有辦法了。”
顧陌寅旋轉兩下大拇指上的扳指,頤指氣使的語氣讓徐薇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噁心。
“皇上,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是四爺的妻子,這一輩子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是他的人,就算他再也不回來,我也會守着他一輩子,直到我死,也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他的事。皇上,慢走不送!”
徐薇的語氣一片凜然,她不允許顧陌寅在她面前提出這種要求,就算只是暗示也絕對不允許!
她是顧陌白的人,顧陌白的純潔無暇讓她不得不潔身自愛,這樣她才足以與他相配,而現在顧陌寅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往她身上潑髒水!
顧陌寅眉心緊緊擰在一起,瞳孔裡因爲憤怒而升騰的風暴一點一點蔓延出來,最後一臉黑色逼近了大牢的門,直視徐薇,“傅青綰,朕要做一件事,沒人可以阻攔,朕要殺一個人,易如反掌。”
徐薇霍然站起來,她眼底的擔憂一點點浮出來,很快就把剛纔的傲然和不屑吞沒掉,顧陌寅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四爺還在他手裡?他把四爺禁錮起來了?
“你、想說什麼?”
“怎麼?連死都不怕的傅青綰居然示弱了?”
顧陌寅勝券在握的撇嘴一笑,嘴角的鬍鬚跟着翹起一角。
“告訴我,四爺在哪兒!”
徐薇的手猝不及防的伸出鐵門揪住了顧陌寅的衣服,瞳孔內的血絲不足片刻已經覆蓋了眼白,“你把他怎麼樣了!”
顧陌寅突然直起身笑了,笑的徐薇一顆心都在顫抖,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傅青綰,原來你最怕的不是死,而是顧陌白的性命!可是朕告訴你,顧陌白他已經死了,早在兩年前的夏天那場海上風暴中他就已經死了。是你自己不肯接受,不過你現在知道也不晚,趁你還有幾分姿色,朕或許看你可憐勉強能收下你,若是你依然執迷不悟,朕就真的只能送你一程了。”
徐薇的手無力的鬆開顧陌寅的衣服,抓住牢門的鐵柱子麻木的往下滑落,最後癱坐在地上,腦海中好像夢靨一般繁複迴盪着顧
陌寅的聲音,早在兩年前的夏天,顧陌白就已經死了。
所以李青風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跟此事有關吧?不然他怎麼會一直沒有消息?就算是噩耗,他也不曾傳來一個。
石沉大海的兩個人,幾乎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悄然無聲的徹底從地球上被割除了。
溫熱的淚水順着眼角流下來,慢慢滴溼了整張臉,徐薇面無表情茫然的坐在地上,一隻手抓着欄杆,白皙的手臂細的幾乎一把就可以折斷。
沉默之後徐薇用手背將臉上的淚水擦掉,仰起臉目光帶着刀刃一般看向顧陌寅,咬緊牙關又輕輕鬆開,一字一頓的說:“既然如此,你也賜我一死吧。”
“你想死?”
活下來或許簡單一些,死,對你難說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我已生無可戀,只求一死,一了百了。”
徐薇斬釘截鐵一字一頓說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是,她的確不想再苟且活下去了,抱着最後的期待期盼了三年,等來的卻是一個準備的絕望,她不想再這麼無望的等下去。
但是……
徐薇眼睛突然亮了一個星點。
她要是死了,顧陌白的仇怎麼報?誰來爲他沉冤昭雪?難道就任由劊子手顧陌寅逍遙法外?
不可以死,即便現在死了就可以掙脫一切就可以和顧陌白在另外一個世界長相廝守,徐薇也做不到放任兇手不聞不問。
她做不到!
“你要死?朕倒是可以成全你,不過,不是現在。”
顧陌寅的話給了徐薇一個爭取下去的臺階,她現在想知道顧陌寅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徐薇冷哼,“難道我對你來說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不成?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用處?”
顧陌寅再一次附身貼近了徐薇,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徐薇自衛式的朝一旁躲了躲,要避開這個混賬東西!
“告訴我,四弟的《凌波虛蘭心經》在哪兒?找到它,朕不僅可以成全你,還可以放你自由。”
凌波虛蘭心經?
徐薇記得出入暗中的時候需要這個心經護體,不然便會產生幻覺永遠被困在幽冥幻境之中,可是暗宮不是顧陌白一人打造的嗎?怎麼顧陌寅也知道這個心經?
不急,說不定他有別的用處。
徐薇揚眉淡笑,她不能讓顧陌寅知道她手裡並沒有這本心經,“皇上,原來你也想得到這個心經?”
“天下人沒有不想得到這本心經的,不要跟朕廢話,說吧,心經在什麼地方?”
徐薇哈哈大笑,笑的分外狂放,是,她現在抓住了顧陌寅的辮子,原來他的慾望在這裡,“皇上,這凌波虛蘭我不是沒有,只是,不在我手上。”
顧陌寅眸子驟然縮緊了一半,只露出一線寒光,“你說什麼?不在你手上?它在什麼地方?”
徐薇擺弄着纖細的手指,因爲進來之前她蹭被侍衛拖拽手上有一些擦痕,現在只有一絲淺紅,不過徐薇蹙眉的樣子似乎手指傷的很重。
“心經這麼重要的東西沒有人會隨身攜帶的,難道皇上以爲我會把它放在口袋裡不成?”
顧陌寅的耐心也到了臨界點,“說,放在什麼地方了?”
徐薇不急不躁的望了望天牢的四周,似乎突然很享受在這裡的生活了,“皇上,我累了,天牢陰暗,您還是早點離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