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夫來了!”
如煙下了馬車振臂疾呼一聲,徐薇匆忙的走到大夫跟前,之前那位林大夫揹着藥箱下了馬車開口問道:“我聽如煙姑娘說了大致的情況,傅姑娘,這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徐薇一邊領着林大夫去看病人一邊解釋道:“多半都是昨天晚上發現的,現在已經有十四個孩子同時發現了這種症狀,大夫,我懷疑這是傳染病。不過爲了安撫大家還希望大夫不要過分的強調。”
難民們心靈都十分脆弱,經歷過家破人亡之後,已經沒有勇氣和信心再看着親人離去了,如果直接說出真相怕他們根本就無力承受。
林大夫十分理解的點點頭,“傅姑娘你放心,我有分寸。”
十幾個發燒的孩子輪番接受了林大夫的診斷,林大夫越看臉色越蒼白,等最後一個孩子看完之後,林大夫輕聲對徐薇說:“傅姑娘,借一步說話吧。”
徐薇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安撫病人家屬的雲竹,點了點下巴,示意他儘量穩住他們的情緒,隨後便自己跟着林大夫走到了柵欄外。
“林大夫,你有什麼發現不妨直說。”徐薇擔心事情真如她猜想的那樣,可若是真的如此自己也無法躲避,只能坦然的接受一切了!
林大夫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唉聲嘆了一口氣,“傅姑娘,實不相瞞,二十年前我曾經遇到過這種病,當時京城一時間人心惶惶遍地哀鴻,哎,真是纔不忍賭。”
徐薇急了,大叔你可不可以不要在這個時候營造什麼悲劇氣氛了啊!你直接說真相吧!
“大夫,這是什麼病?麻煩你直言相告。”徐薇誠懇的看着大夫,就差沒搖晃他的手臂撕心大喊了。
林大夫終於醞釀好了情緒,“這是瘟疫啊傅姑娘!這種病俗稱奪命鬼,只在五歲以下的孩子之間傳播,可是一旦感染這種病……就沒辦法醫治,只能看着他們痛苦而死。”
徐薇啊了一聲,抓着林大夫的手臂迫切的問:“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嗎?林大夫,你想想,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林大夫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又長嘆一聲,“傅姑娘,老夫從醫三十多年了,這種病到現在爲止真的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宮裡的太醫這麼多年也在研製有效的藥物,可是都無濟於事。”
徐薇雙手一軟鬆開了林大夫的手臂,看了一眼那些等待着救治的孩子和滿眼期盼的父母,心如同被鐵爪撓了一般,說不出的滋味。
在她的時代,幾乎每年都會遇到這樣的瘟疫和傳染病,但是現代科技總可以在最後關頭將疾病的勢頭鎮壓下去,可是這裡醫學技術的有限,人對衛生的觀點淡薄。
一旦發生類似的災難,似乎便意味着只能等死。
“傅姑娘?”
林大夫看徐薇想事情想的入了神,低聲提醒了一句,徐薇回過神來看着林大夫,莫可奈何的搖頭一嘆,“林大夫,那現在咱們有什麼辦法可以減輕這些孩子的痛苦嗎?”
“辦法倒是有,不過以我的經驗這些孩子最多也就只有十幾天的時間可以活,哎。”
徐薇往後退了半步,眉心緊鎖反問道:“十幾天?”
難道只有十幾天的時間可以活嗎?
那些孩子,前一天還好好的,還在歡呼跳躍奔跑吶喊,還在喊她阿姨陪她遊戲,現在卻突然
被告知之後十幾天的壽命了。
不,她接受不了!
“林大夫!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
徐薇沒命的往難民營跑,“雲竹師兄!”
雲竹被她一聲淒厲的喊叫嚇了一跳,“怎麼了小青青?臉色這麼差?你也發燒了?”
徐薇甩開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雲竹,“師兄,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可以救這麼孩子的對不對?”
雲竹被她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說的有幾分糊塗,蹙眉笑道:“小青青你怎麼了?”
徐薇將林大夫的話對雲竹說了一遍,末了又加了句,“師兄你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雲竹是個調香師,可他不是醫師。面對這種疑難雜症他也只能攤手說無奈,可是他看着徐薇眼中閃着淚光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自己身上的樣子,實在說不出那句“我也沒辦法”。
這個時候他知道師妹需要的是一股可以支撐她的力量,他不能讓她失望。
“小青青,你別擔心,會有辦法的,師兄一定會想到辦法救治這些孩子。”雲竹雙手捧着徐薇的兩條手臂,篤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他不想再看到這雙眼睛流半顆淚。
徐薇一下撲到雲竹懷裡無聲的抽噎起來,幾乎絕望的內心遇到了一雙攙扶的手,只有本能的靠過去,將自己完全的擺放在他的掌心之上。
“師兄,嗚嗚,師兄你一定要救他們!”
雲竹一手輕輕摟着徐薇的後背一手拂過她的髮絲,呢喃的道:“我會想辦法。”
看到她哭泣,先痛的總是自己的心,看到她無助,先恨的總是自己的無能。
小青青,我不想看到你爲任何人任何事難過。
林大夫以最原始的麻醉方法讓那些孩子暫時忘記身上的痛苦,額頭灼燒的刺痛和喉嚨火燎般的乾澀讓小小的他們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氣,之有鼻孔內微弱的呼吸證明他們還活着。
麻醉之後孩子們都昏昏沉沉的陷入了睡眠之中,可這個方法治標不治本,無法挽回他們的性命,暫時的麻醉反而會加重他們的病情。
雲竹回到西苑連夜翻看醫書,燭火一根接着一根的被點亮,醫書中卻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指示,在齊國,這就是不治之症。
一大摞醫書凌亂的堆放在案几上,雲竹一頁一頁翻過去,眼看着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只能徒勞無功的癱坐在地上。
眼圈因爲熬夜而泛紅,纖長的手指無力的點着太陽穴,一夜過去了,一無所獲。
洗了洗臉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雲竹就快馬奔向了難民營,剛到難民營就看到人羣攢動在柵欄內鬧哄哄的擠成了一團。
下了馬疾步走上去,還沒等發問一箇中年婦女卻率先從人羣中跑了出來,手中拿着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因爲情緒過度緊張整張臉都有些扭曲變形,雲竹還沒仔細思考那婦女已經破口大罵起來。
“好你們這些黑心賊!還說什麼好心救助我們!原來不過是想利用我們!現在我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要害死我們!那可都是一些孩子啊!”
婦女說的十分激動,雲竹聽的雲裡霧裡,這是怎麼回事?一夜之間換了天地?
“大嫂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害你們?這從何說起?”雲竹一頭霧水,大早上過來看望孩子們卻被一盆冷水潑的暈頭轉向。
“哼!你自己看!”
婦女一把將手中的紙塞給雲竹,一臉橫氣的叉腰做好了接着罵街的準備,雲竹看了一眼這十分不善的大嫂,攤開了那張紙。
雲竹看着看着眉毛擰成了一股繩,最後一把將紙揉成了一團丟在地上,“大嫂,這是哪兒來的?”
婦女一臉得逞的表情,“哪兒來的?這是伸張正義的人送來的!雲竹公子,我說你們怎麼好端端的又是送糧食又是送衣服,原來就是想利用我們給你們這些人長面子!好讓大家都知道你們尚書府的人都是大善人!哼!現在人人都誇你們心好人好,你們目的達到了,居然黑心狗肺的要害死我們!”
雲竹氣絕,“大嫂這些紙張的散佈之人是誰暫且不說,你們這些天在這裡有吃有喝是不爭的事實吧?現在爲了這空口白牙的一張紙就反咬一口,大嫂,你仔細想想到底是誰在欺騙誰?”
“雲竹公子,你們要害人命就光明正大的來,不用拿孩子們開刀吧!”
“你們這些人怎麼下手這樣的狠!這些孩子招惹了誰啊!”
“打他!爲孩子們報仇!”
雲竹很悲劇的被圍攻了,眼下這些被憤怒矇蔽了眼睛的難民完全聽不進任何解釋,雲竹又不敢動武鎮壓,只好以自己的手臂爲依託保護自己的臉。
徐薇和落梅南風趕到的時候正看到雲竹被衆人羣毆,三人上前拉開了難民,雲竹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徐薇忍了忍沒敢笑出聲。
“雲竹師兄,你是不是又亂說話了?”
這傢伙開玩笑開大了吧?超越了他們的底線了吧?
“大家別激動,我師兄如果得罪了各位,還請各位海涵,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大家先不要激動,我來處理。”
徐薇揮動手臂努力維持秩序,人羣中卻喊:“你們都是一夥兒的!你們都不是好東西!”
徐薇瞬間被秒殺,各位這罵聲是緣爲何故?
雲竹鬱悶的擦了擦眼角的淤青,“小青青,你看看這個就知道他們爲什打我了?”
展開紙片,徐薇的反應和剛纔的雲竹如出一轍,“靠!這誰寫的!”
徐薇終於第一次在人前爆了粗口,也實在是忍無可忍的結果!
雲竹愣了一愣,“嗯?”
“誰寫的?調查了嗎?”徐薇氣的手抽筋,要是被她知道這是誰暗中陷害她一定讓對方付出代價!絕對的!
“暫時還不知道,我早上來的時候纔看到這個,我想散佈謠言的人和散佈病毒的人大概是一夥。”
雲竹繼續擦了擦眼角的淤青,雖然沒有鏡子也可以猜到自己這帥到天的臉已經破相了。但破相是小,被冤枉是大,雲竹怎麼會允許人潑髒水!
“極有可能,病毒前天晚上才被發現,昨天一天的時間就已經傳染了所有的兒童,今天一早難民營就出現了這東西,可見陷害咱們的人早有預謀。”
徐薇說着將手中的紙狠狠的揉成團,“落梅師姐,你去查這幾天接觸難民的人有哪些?”
“好。”
南風道:“師妹,前天師父讓咱們留在府裡難民營的事情,全權都交給了下人打理,偏偏就是那天出了事,這?”
徐薇瞳孔微縮,難道是傅庚年動了手腳?
但是不對吧?傅庚年怎麼會自毀名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