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卻頷首一笑,“人生自古誰無死,但求留得丹心照汗青。”
她上一次的自殺引來的風波他還猶記在心。還被太子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次她不敢貿然犯險。
但死字當前,諒他是誰都會忌憚三分。
“哼!”
端王爺憤怒的摔門而去,離開了傅家的大院。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徐薇,意味不明的斜着視角,看起來分外驚悚。
傅庚年在端王爺離開之後急急的喚來了徐薇,問她是用什麼辦法功成身退的。
徐薇調皮一笑,只說了一句話:“爹,日後你自然會知道。”
傅庚年揩了一把汗,嘆息道:“爹是不想參與這些紛爭之中,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哎。這世道……”
徐薇不免輕笑,老爺子啊,在這樣的時代想安穩的混到退休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果不其然,那之後沒幾天,京城就發成了一件大事。
那天天剛矇矇亮,徐薇就被門外的喧囂聲吵醒。
“如煙,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掀開帷幔,徐薇喊了一聲如煙。
如煙推門進來,道:“小姐,是太子的人。給府裡送來了好多東西呢!光是黃金就一大箱子啊!還不知道有多少好東西呢!這可是頭一回見太子給府裡送東西!”
徐薇淡淡一笑,端王爺的腦子還挺好使的嘛。
“嗯,我知道了。先出去吧。”
徐薇放下帷幔,時間還早,再睡會好了。
如煙見狀忙道:“小姐,還是別睡了。我剛纔聽送禮來的小廝說四爺也會來呢!小姐還是早早起來收拾打扮吧。”
“四爺?是誰?”
“哎呀,小姐怎麼連四爺是誰都不知道了啊?四爺就是當今皇上的第四個兒子啊。”
看如煙這麼激動,徐薇已經猜到了八九不離十,估計不錯的話,這個四爺應該就是如煙所說的殘疾王爺。顧陌白。
爲了迎接所謂的白四爺,徐薇妥妥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特意穿上了一身鵝黃色少女味兒十足的羅裙,銀色的步搖隨着緩慢的碎步晃動綴着的紅豆。活脫脫走出仕女圖的仙女兒。
可如此盛裝打扮的她卻等了半天不見顧陌白的身影。被放了鴿子,徐薇心中大爲不快。於是她決定一個人出門散散心。
傅家的宅院並不在京城門外,算得上是郊外了。所以徐薇走了沒多遠就已經看到了河流和遠山。
順着河流往前走,遠遠的徐薇看到前面有一隊人馬圍成一個圓在繞圈圈兒。
私心裡覺得這場景熟悉,這不就是武俠片裡經常出現的好人被壞人圍攻的場面嗎?
徐薇大着膽子走過去。
近了,躲在大樹後面觀察前面的動靜,已經能聽到有人在說話。
一個男人說:“四爺,你大概也沒想到會葬身在這荒山野嶺吧?哈哈!”
四爺?莫非那被圍攻的人是顧陌白?
不急,繼續聽。
“我家爺說了。只要這事兒成了,日後就再無後顧之憂。四爺,有什麼遺言趕緊說吧。哥幾個趕着去喝酒呢!”
徐薇踮起腳尖望了望,隔着馬匹和人影,看到裡面是一架馬車。馬車前面只有一個車伕,其他的……
顧陌白居然一個侍衛都沒帶!
這也太低調了吧。
徐薇左顧右盼,難道這短命的四爺真的要死了?目測前面至少有二
十個人,從裝扮上看就猜得出來個個都是以一擋十的莽漢壯丁,她一個連跆拳道都不懂的女人,就算有心救人也只會搭上小命而已,何況這個小小的身體根本禁不住人家一個拳頭。
怎麼辦?
“顧陌白死不足惜,但顧某死前想知道到底,是何人如此着急要我的性命。”
顧陌白的聲音!
那溫潤的語氣,那輕緩的語調,那淡然的氣度,那沉穩的姿態,不見其人,徐薇就猜到這四爺定然是仙界一般的人。
“要死的人了,知道這麼多有用嗎?不如就留作黃泉路上,解悶的迷慢慢兒猜吧。哈哈!”
“都說四爺聰慧驚人,四爺定然猜得出來的吧!哈哈!”
我去!一對比才發現這幾個男人的聲音簡直就是狼嚎。
“好了,哥幾個,廢話甭多說,動手!”爲首的老大振臂一呼,一羣蝦兵蟹將便一哄而上。
“慢着!”
只見密密匝匝的樹林之間突然冒出一個黃衫女子,這女子邁着大步挺胸向前。引來了前面幾十個男人齊刷刷的回頭張望。
“哪兒來的野丫頭?”一個大肚子男人厲聲問道,旋即不由被青綰的容顏吸引,握着繮繩的手緊了緊。喉結翻動兩三下。
旁邊一個精瘦的男人低聲道:“大哥,她是傅青綰。咱們爺……那個,爺饞涎已久的女人。”
顧陌白的眼睛微微一跳。傅青綰?
“是啊!我就是傅青綰。我是來接四爺的。你們可以走了,這裡沒你們的事兒了。”說着話徐薇已經自顧自的走入了馬匹的包圍圈。
一羣人面面相覷。
“大哥,這?”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羣山野莽漢自然不知如何處理。但是他們做事有一個原則,“寧錯殺,不放過!”
管你是傅青綰是傅紅綰,一起殺!
徐薇此刻手心也滲出了一層汗。這個險是不是冒得有點大了?
快了。快接近馬車了。
“等等!老子纔不管你是什麼碗,老子要殺顧陌白,誰要是擋了爺的財路,老子一起殺!”
徐薇回眸一笑,陽春白雪紛紛揚揚開了又落,桃花三兩支迎風招展,美的刺透骨髓,美的滲入血液。那男人一愣。
“哎呦這位大哥,你們當真以爲我會傻乎乎的一個人過來?我爹聽說四爺在路上遇到了點麻煩,特意派我先來看看,隨後我家的侍衛就到。你們……”徐薇用手指一個一個指了指在場的人,“你們覺得憑二十個人的力量,抵得過我家五百人的侍衛大軍?”
爲首的男人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你嚇唬誰?”
“不信?不信就動手啊。來,動手啊!不出片刻我家的侍衛就趕到,到時候看他們不砍斷你們的脖子!”
老大看看一個人影也沒有大路,又看看毫無懼色的徐薇,慌了神。
顧陌白的聲音再度傳來,隔着極短的距離徐薇聽到了他聲音裡面更濃的溫柔。
“傅姑娘,本王來之前就告知你父親派人出城迎接,爲何遲遲不到?”
徐薇忙俯身領罪,道:“王爺恕罪。家父忙於家務抽不出身,特命民女前來。隨後侍衛就到,王爺請稍等片刻。”
擡眸,隔着帳幔,徐薇看不真切裡面的人,只隱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雖然帷幔重重,卻難擋他森冷銳利的目光穿過脊背。徐薇心想,這是什麼角色?氣場這麼強大?
一羣人見二人一唱一和,更心下無主。
“大哥,走吧,傅家的人咱可惹不起。不能爲了錢不要命。”
爲首的男子思忖片刻,見此時若再動手太過冒險,便不甘不願的喝道:“撤!”目光卻留戀在青綰身上遲遲不動。
不大會兒,轟轟隆隆馬蹄聲,逆着大路的方向飛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濃密的樹林盡頭。
等周圍安靜之後,徐薇才大口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好險!”
一直握着繮繩坐在馬車前面的車伕,這才恭敬道:“傅姑娘,請上馬車。”
徐薇由車伕幫着一腳便踏上了馬車,掀開轎簾,徐薇立刻被眼前的精緻迷倒了。
馬車內很寬敞,一側擺放着一盆蘭花,幽香中罩着一位身穿象牙白長袍的少年,看樣子不過十五六歲。兩眼燦若星辰,通身潔瑜無暇。隔着絲綢轎簾透過來的陽光,恰好落在他墨玉一般的髮絲上,發冠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那攝人風采全然不似人間凡客。
顧陌白側目看了一眼青綰,她凝脂白膚似梨花落雪,兩隻泛着煙波的大眼睛顧盼神飛,柔柔纖腰不盈一握。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傅青綰,他早已聽聞過關於她美貌的諸多傳言。果然,這模樣是禍水的命。
想到這裡,顧陌白不由微微一笑,徐薇只覺四肢百骸如造電擊,激靈靈打了一個顫。
“傅姑娘?”
顧陌白輕輕吐出兩個字。提醒早已魂魄脫體的青綰。
徐薇這纔回過神,手忙腳亂的給顧陌白道了萬福。
“這邊坐吧。”
顧陌白指了指右側的位置。
徐薇這才注意到他身下是一把輪椅,雙腿端正的放在踏板上,上面覆蓋着絲綢錦緞的白色袍子。腰間的綬帶百鳥玉佩垂在一側。
可這種殘缺,卻絲毫不影響他超凡的氣質。
馬車緩緩行駛,車內幽蘭的香味縈繞在鼻端,更把眼前水波不興的少年襯托的超凡脫俗。
“方纔傅姑娘捨命相救,羽琮在此多謝。”
顧陌白微微一笑,仿若初春的百花迎風綻放,又如深秋露濃時那一彎弦月,徐薇渾渾然覺得七魂少了六魄。
“啊,那個……沒事沒事。應該的……呵呵。”
顧陌白看到徐薇這個反應更是一笑,順手摺下一朵白色蘭花,在鼻端輕輕一嗅。再伸長手臂將蘭花插入了徐薇的髮髻中。
隔着他白色的衣袖,徐薇聞到他身上幽幽的蘭香,滿心舒暢。
“傅姑娘國色天香又如此心善,傅大人好福氣。”
顧陌白的手縮回去,蘭花便綻放在了徐薇的頭上。徐薇忍不住伸手一碰,才發現原來頭上插的步搖不知何時丟了。
“呵呵,哪裡哪裡……”
看到如此鍾靈毓秀的少年,徐薇這個目睹過無數年輕藝人的時尚界領軍人物也有些癡迷了。
且不說他那讓人神清氣爽的氣質,單單是和他坐在一起就覺得是無尚的尊榮。有些人生來就是被人仰視和羨慕的,顧陌白就是一個。
馬車有點顛簸的行駛在通往傅家的官道上,伴隨着芝蘭幽香醉人的香味,徐薇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停在顧陌白的臉上。他嘴角淡淡的掛着笑意,似是習慣使然又似是在想着什麼趣事。就那麼輕輕翹着脣線,明媚的讓她心嚮往之。
徐薇第一次覺得她看不懂一個人。一個明顯比她小了很多的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