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寅要查師父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我們做事一向不會留下蛛絲馬跡,而且憑藉師父這麼多年在朝野中的名聲地位也不是誰說動他就可以。”
南風單手握着劍柄淡然的說着,落梅也在一旁認同的點頭。
徐薇雖然不知道他們這個組織的構造是如何的嚴謹,從他們兩人的反應中則是也可以猜測出一二來,若是傅庚年沒有將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好斷然不敢做出這種滅九族的事情,徐薇也隨着笑笑,“我爹有你們在身邊相助真是天助我也。”
南風笑道:“師妹,應該說我們可以得到師父幫助乃三生有幸。”
三個人在山腳下又練習了一些新的劍法,等到日頭幾乎要落山的時候才往回趕,一路上又是策馬揚鞭,很快便回到了尚書府大門口。
徐薇累的四肢無力,回到家便去了沁香園準備好好的沐浴休息,南風和落梅則先去了傅庚年的書房彙報最近發現的一些情況。
皇宮大院中的霜天曙,夜色拉開了帷幕,八角宮燈在房角上微微的燃亮,映着人的影子在牆壁上恍恍惚惚。
“四爺,我聽說最近你和傅青綰的關係發展的很快,這不像是四爺你的做事風格,不知道四爺是不是另外有打算。”
李青風與顧陌白對坐在桌子兩端,中間的棋盤上是一局剛剛開始的棋局,李青風手中拿着一顆黑子,猶豫了片刻之後放在了一個方格上。擡頭似是不經心的問了問顧陌白。
顧陌白順手從木罐裡捏了一顆白字,白字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間夾着,他卻並未擡頭去看剛纔問話的李青風,而是低頭看了一眼棋盤,將白字放入其中。
放下棋子之後才輕緩的道:“師父也知道了?”
李青風道:“四爺難道不希望我知道嗎?”
顧陌白顧自笑了,“我的事一向師父都一清二楚,這一件何必要單單瞞着師父。師父知道了也好,我便不必再費心解釋了。”
李青風放下棋子啞然一笑,“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顧陌白卻接着說:“我雖然不知道師父想的是什麼樣,但是羽琮做事師父一向明白,我不會任意妄爲,更不會做出任何於大局不妥的事情,師父若是想知道到底爲何,不如耐着性子聽羽琮解釋吧。”
李青風將視線從棋局上轉移開,擡眸看着顧陌白,燭光下白皙的臉頰丰神俊朗,一雙深邃如潭水的眼睛藏匿着無盡的秘密,黑曜石般的眼珠閃動的智慧之光他也已經無法再輕易測透。
“四爺請說,我洗耳恭聽。”
顧陌白將棋子放在棋盤上,形成了一個圍攻的優勢,伸出給了李青風一個請的動作示意他繼續下棋,後者便只好拿了一顆棋子放下。
“師父擔心的是我對傅青綰用情太深會迷失自己?其實大可不必。”顧陌白說着聞聲一笑,便沒有繼續解釋下去。
“難道四爺沒有嗎?四爺若是沒有,何必在幽冥幻境不惜一切代價將她救出來?你可知道你那樣做意味着什麼?”
李青風語氣中含着無盡的惋惜,陌白,以前做事從來不會這麼不計後果,師父很擔心你以後會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來。
顧陌白卻含笑看着李青風,放下棋子後道:“師父可知道我爲何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花滿樓外?師父又可知道我爲何偏偏將傅青綰送入了危險重重的暗宮?爲何
非要過那道幽冥幻境?”
顧陌白說完卻沒有給出一個答案,而是將問題拋給了李青風自己去消化,李青風是何等聰明的人,在顧陌白以巡視的語氣說出這幾個問題的時候答案已經隱藏在了他的話中。
李青風喟嘆一笑,“原來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顧陌白承認的點點頭,“當日皇兄在宮中,我得知傅青綰等人去了花滿樓便命人說動了他前往宮外,時間掐的很好,所以纔會有了傅青綰與皇兄單獨見面的一幕。”
後來便是顧陌寅這個色狼看中了傅青綰的容貌並試圖欺凌她。
而這個時候的顧陌白已經潛伏在了城外,順理成章的借走了徐薇全在掌控之中。
“那麼,四爺偏偏將傅青綰帶入了暗宮也是……”
不錯,帶着徐薇進入暗宮纔可以設計幽冥幻境這個戲碼,如此以來便可以上演英雄救美,讓徐薇知道自己在顧陌白的心中地位遠比想象中的重要。讓她錯誤的以爲顧陌白愛上了她,這一切,也都是顧陌白的設計。
“我在事後主動提出去尚書府,也是爲了加強她對我的信任,只有這樣她纔會死心塌地的幫我,若是有朝一日兵戎相見,或許她的內心,更偏重我。”
顧陌白放下棋子,棋盤上黑白相間的格局已經成型。
“四爺運籌帷幄,李某自嘆不如。”李青風抱拳一笑,“四爺,這一招果真是妙。”
顧陌白卻不再發笑,俊逸的臉上淡淡的蒙上一層寒霜,褪去了剛纔的方遒,平添了一些憂慮。
在暗宮爲了救那個柔弱的女子而不惜以自己多年的內力爲代價,真的只是爲了讓她誤以爲自己愛上了她嗎?真的只是要將她感動從而任由他利用嗎?
知道她被大哥攬在懷中失去了意識幾乎被欺凌,自己心中真的不曾擔憂過嗎?
看着她笑,看着她哭,自己的情緒真的不曾被牽動過嗎?
顧陌白不知道,這些藏匿在自己網羅般的精密設計之外的情緒,卻是無法掌控的意外。
可是在顧陌白的世界中,從來不允許出現意外,也絕對不可以出現意外!
真的動了情也好,只是逢場作戲也罷,這一生顧陌白的世界都不會再出現一個女子,可勝過她,勝過江山萬里。
思緒萬千,瞬間收回,顧陌白依然是面色淡然的樣子。
“師父,該你了。”
顧陌白不再繼續剛纔的話題,而是將棋局只給李青風看,棋盤上的圍攻之勢已經形成,要想攻破怕是不可能了。
李青風再一次回到棋局上來,勝負已經成了定式,順了順一縷鬍鬚,李青風朗聲笑道:“四爺,這盤我又輸了。”
顧陌白一顆一顆的收起白字,“師父輸給我並非是技不如我,而是師父方纔的心思不在這棋局上,若是心思在一件事上全神貫注,便不會輸。”
將全部的智慧和精力都放在一件事上,別說是江山,縱然是天下,也不是南柯一夢。
李青風撫掌,“四爺,爲師果然沒有看錯你。”
棋子已經收完了,外面的天色也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搖曳的竹影在窗紙上婆娑着,顧陌白伸手從矮几上端了杯茶慢慢的飲了兩口,“師父,近來王崇陽等人在京城內的惡行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我們是時候要做些什麼了。”
“四爺放心,這件事我會去安排。皇上如今以爲坐穩了江山便高枕無憂起來,放任這些爪牙任意妄爲,看來是需要有人出面討伐討伐的。”
顧陌白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一切計劃盡在這無聲無息的安靜裡。
“小姐,你怎麼連頭髮都拆開了啊?”
沁香園徐薇的閨房內,徐薇躺坐在木水盆裡慵懶的泡着花瓣澡,頭髮已經被她完全拆開,鬆散的披在後背上,光潔的後背飄着一層緞帶似的墨發,濡溼的髮絲黏在皮膚上,卻不覺得不適應。
如煙拿了一條絲帶綁住她的頭髮,“小姐這樣弄溼了頭髮晚上可怎麼睡覺啊?溼着頭髮睡覺可是要頭痛的。”
徐薇懶懶的閉着眼睛道:“剛纔躺着無聊就把頭髮拆了,別說這頭髮拆起來還挺麻煩,害我胳膊都酸了。”
如煙無語的看着一臉倦容的徐薇,無奈的舀水淋在她的身上,“我纔出去一會兒你就把頭髮弄溼了,回頭可怎麼睡覺啊。”
小姐,你可真的讓我操碎了心。
“怕什麼,拿布斤擦乾不就好了,又不是月信的時候,溼着頭髮睡也無妨。”
徐薇繼續窩在木盆裡眯着眼睛,要不是如煙在一旁說話她已經躺在裡面睡着了,這一天下來又是騎馬又是練劍人都快散架了。
“只有這樣了。”
如煙拿了一條幹淨的布斤擦着徐薇的頭髮,唸叨着:“得虧現在小姐還沒有許配人家,若是以後去了夫家還這樣真是要擔心死人了。”
如煙還在碎碎念着,徐薇卻突然腦海中恢復了清醒,夫家?
若是以後真的嫁給了顧陌白,她的頭髮溼了顧陌白會不會也這麼細心的幫她擦拭呢?
顧陌白,從出宮到現在都沒有再遇到這個人了,沒有任何通訊工具可用的古代,聯繫情人真的很不方便!
可是顧陌白若是不出來她又不好直接進宮去找,就算去找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過去,怎麼辦?難道直接跟顧陌白傳話說自己想他了希望見個面?
不不不,這樣太不矜持了。
思前想後徐薇簡直精分,顧陌白,你爲什麼還不出來見見我?
“小姐,我聽府上的小廝說前陣子宮裡傳了聖旨進來,小姐上次也問我聖旨的事情,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啊?”
如煙擦着頭髮閒來無聊跟徐薇聊起了多天前的事。
徐薇較弱的嗯了一聲,然後有氣無力的說:“的確是聖旨,不過是顧陌寅這傢伙宣我進宮的聖旨,還好已經被我爹擋下了。”
“啊?進宮?還有這樣的事!可是小姐你愛慕的不是三爺麼?怎麼皇上會發聖旨啊?”
徐薇砸吧砸吧嘴巴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怪本小姐長得實在太過美麗,沒辦法,我照鏡子的時候也經常被自己迷倒呢。哈。”
如煙:“……”
徐薇說笑完繼續鬱悶,“我喜歡顧陌白又能怎麼樣?現在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哎。”
“小姐想進宮?”
“廢話,不進宮怎麼見我的白四爺。”徐薇咬牙無語抓狂鬱悶中。
如煙卻好似摸到寶一般嘿嘿笑道:“小姐,進宮也不是沒有辦法啊,只要小姐找一個人就可以了。”
徐薇突然張開眼睛抓住如煙的手腕萬分期許的看着她急急的問:“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