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語氣堅定的沒有一點緩和的餘地,顧陌寅縱然是再想立刻拿到心經也是枉然,徐薇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會被他要挾?
有法寶的是她。
顧陌寅最後不得不含憤離開天牢。
恢復平靜之後的天牢再一次將人帶入了人沉悶和憂傷之中,徐薇擡頭盯着慢慢變暗的天空,當真體會到了什麼叫鐵窗,什麼叫四角的天空。
但這些並非是她最爲困擾的。
靜靜的抱着自己的膝蓋,將臉埋入雙膝之間,徐薇的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了一臉,一想到再也無法看到顧陌白,一想到自己就這麼失去了生平最愛的人,徐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一世的夫妻緣分就這麼短嗎?甚至連真正的夫妻都還沒做,思來想去只剩下一重一重的絕望,牢牢揪住心尖不給人喘息的時間。
天色終於徹底的被黑暗吞沒,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天空黑壓壓的好似一場風雨即將襲來。那天翻看老黃曆的時候徐薇注意到驚蟄將近了,驚蟄一到下雨便會伴隨着驚雷,這是徐薇最怕的。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徐薇在這一點上都沒有一絲長進。
夜幕四合,徐薇依然頹然不動的抱着自己,好似一尊雕塑般雙目無神的盯着鐵欄杆,不眨不眨的樣子看着有些瘮人。
“王妃,您都已經發呆半夜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啊?天牢的伙食雖然不好,可也比餓肚子強吧?”
這位獄卒小哥雖然樣貌有些牽強可是人品和性格卻完全顛覆了徐薇對天牢獄卒的印象,他對徐薇的客氣和關照讓徐薇覺得自己不是犯人而是客人。
“我不餓。”
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徐薇繼續呆呆的望着鐵欄杆。
“王妃,您這眼睛裡可噴不出三昧真火來,您這麼盯着鐵欄杆也沒用啊,您既然已經進來了就甭想妥妥當當的出去,這事兒我見多了,哎,您還是先吃飯吧。我給你挑了一些乾淨的菜,葷菜在這裡是別想吃了,即使有一些也是被蟲子爬過的。”
獄卒將一碗米飯隔着鐵欄杆遞進來,白花花的米飯上面覆蓋着一層青菜,看起來好似是白水煮出來的一般,一點油水也沒有。
徐薇連看都沒看一眼,“我不想吃,你拿走吧。”
獄卒耐心出奇的好,嘆息一聲乾脆坐在外面較真起來,看徐薇魂不守舍的樣子雖然猜不出顧陌寅跟她說了什麼也可以預測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對徐薇的同情油然而生。
面對一個貌美如天仙的女子在你面前梨花帶雨,估計任何一個男人都沒辦法無動於衷吧?
“王妃,都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話雖然是粗了點兒,可是道理就是這個理,你現在不肯吃飯垮掉的可是你自己的身體,就算以後想出去恐怕也沒有力氣了啊。”
獄卒急的拼命推銷那碗飯如何的鮮美可口,但徐薇眼睛一眨不眨一點也不被引誘。
啪嗒啪嗒,雨點緩慢的濺落在窗戶上,順着沒有窗戶紙的洞口飛進來,潮溼的牢房越發的陰暗,漆黑的天空只有雨點在做最後的狂歡。
漸漸地,那緩慢的雨滴變得急促,呼呼啦啦的風聲也從窗外傳來,疾風伴着驟雨,這是入春以來最大的一場雨。
獄卒突然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指着窗戶喊道:“王妃你看
下雨了!下雨了好啊,春天的雨很金貴。”
徐薇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你不用陪我了,我沒事,你出去吧。”
“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你要是想不開做傻事怎麼辦?我得看着你。”
徐薇苦澀的揚起一邊的脣角,難道自己的臉上寫着“我不想活了”這幾個字嗎?連一向看慣了生生死死的獄卒都會產生惻隱之心。
“我不會想不開,更不會自尋短見,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在完成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獄卒不信,依然固執的守在外面,“我還是不能走,你越是這麼說我越是不能走。”
還真是遇到犟脾氣的人了,徐薇不勉強,由他這麼坐着,兩人面對面坐着乾瞪眼,最後獄卒還是敗下陣來,揉揉睏倦的酸澀不堪的眼睛道:“王妃,我服了你了,不行了我,我要換班睡覺去了。”
徐薇只是點了點頭,看着獄卒離開了牢房。
沒有人聲之後四野的闃靜近乎恐怖,不過徐薇已經沒有感覺了。
夜裡天牢有老鼠不停的發出啃咬東西的聲音,吱吱的叫聲更是惹人心煩,徐薇睡意全無,幾乎是睜着眼睛坐到了天亮。
“王妃,你可真夠運氣的,這纔剛進來就不停的有人來看你,而且來的人一個一個都是惹不起的主子,估計啊,你在這裡的時間不長了。”
這個獄卒年齡較大一些,通知的時候顯然帶着幾分世故的客套,嘩啦啦打開了牢獄的鐵鏈子,徐薇一擡頭,看到淑妃站在門外。
淑妃一身海棠紅初春長衫,華美的步搖綴着一顆碩大的珍珠,臉上娥眉如黛,髮髻上的珠花銀簪與天牢內的簡陋粗糙對比鮮明的刺眼。
她撇嘴一笑,眼珠子順着牢房看了一圈酸溜溜的語氣順勢而出,“慕賢王妃,你這麼尊貴的身份住在這裡可實在是委屈啊!”
徐薇冷覷她一眼,淡然道:“這地方不差,不然淑妃娘娘你也不會親自跑來。”
所以這裡的吸引力我不比多說了吧?
淑妃顯然不想跟徐薇在鬥嘴上花費精力,直接切入正題,凜然傲慢的一腳踏入牢房內,伸手屏退了獄卒和櫻桃,只剩下一人與徐薇對峙。
徐薇懶懶的坐在草堆上,在天牢待了一晚上渾身已經被惡臭侵染的頗爲不雅,淑妃掏出潔白噴香的帕子捂着鼻子,對徐薇的嫌棄和鄙夷昭然若揭。
“傅青綰,你別不識好歹,我之所以不讓皇上殺了你是念在你曾經幫我的份兒上,你有恩於我我也不是不顧舊情的人,可是你妄圖傷害我的孩子就是在逼我動手。”
淑妃杏眼圓睜,修剪的狹長曲折的眉毛跟跟着微微上翹,眼角因爲過度的扯動臉部的肌肉有些漲開。
徐薇隨手從草堆裡揪出兩根稻草在手指上絞來絞去,暗黃色的稻草順着纖細白皙的手指靈活的轉動,恰如她此刻清晰如鏡的心情,看透了淑妃和顧陌寅之後行雲流水的掌控。
“淑妃娘娘,你口口聲聲說我要害你孩子,其實到底是誰在害你的孩子我想你已經很清楚了,你如今來這裡不是要興師問罪,而是要直接判刑,呵呵,你想判我死刑。”
徐薇揚起半張臉,正好可以看到淑妃的下巴和鼻子,不用看她的眼睛徐薇也可以料到她此刻目眥欲裂眼睛噴火的樣子。
淑妃還沒說話徐薇接着說:“其實你心裡最大的顧慮不是我,而是孟玉瑩,我傅青綰不過是四爺這個早已經過氣的王爺的夫人,而孟玉瑩纔是昭告天下的皇后,而你現在把矛頭指向我,不過是爲了討好她,讓她知道你已經倒戈。”
淑妃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堪,剛纔的傲慢和強勢猶如一個紙老虎,被徐薇捅破之後瞬間無處可藏,只能將醜陋不堪的內臟坦誠在她的眼前,接受陽光的審判。
徐薇說中了她的秘密。
淑妃知道昨天顧斐敢暗害她的兒子一定是經過了孟玉瑩的默許,或者直接是孟玉瑩下達的命令,這說明孟玉瑩已經將她的兒子當成了頭號敵人。
她要活命要留住兒子必須討好孟玉瑩,當然,她也不能留住徐薇這顆定時炸彈。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徐薇一刀砍斷,她才能高枕無憂。
“傅青綰,你以爲自己是誰!竟然敢如此跟我說話!難道你就不怕我先斬後奏將你一刀送去閻羅殿!”
“哈哈!一刀?淑妃娘娘,我借你十個膽子,你敢嗎?”徐薇豪聲大笑後說:“淑妃,你大概還沒糊塗到不清楚皇上對我的態度吧?哦,對了,我好意提醒你一句,昨晚我剛進來皇上就來了……”
“住口!皇上不過是一時被被你的美色所迷惑!他不會一直糊塗下去!你別得意太早!”
“看來淑妃你並不笨,還知道皇上是被我的美色所迷惑,那麼淑妃你接下來要怎麼做是不是應該清楚了?殺了我,你就算有兒子當擋箭牌恐怕也難逃皇上一掌推翻你的妃子身份,冷宮可比這天牢還要可怕啊。”
淑妃心底發虛,她的確沒有把握用自己的兒子保住性命,顧陌寅不愁沒有兒子,但是傅青綰只有一個。
徐薇丟掉手中的稻草拍拍手心站了起來,一步跨到淑妃面前傲然與她對視,驚的淑妃退了半步,徐薇笑意更深更自信。
“如果你揭發事情的真相,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是太子所爲,孟玉瑩勢必會爲了兒子大發雷霆,到時候我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孟玉瑩的皇后身份或許無法動搖,但是皇上對她的態度就可想而知了。”
說着徐薇輕輕握住淑妃的手,在她掌心內寫了一個“後”字,“有我在,你何愁沒有這一天?但是你與我作對,呵呵,你的未來可無人敢保。”
淑妃現在一心都在孩子身上,所謂關心則亂,一不留神就中了徐薇的圈套,但是自己氣勢洶洶而來卻鎩羽而歸這口氣她咽不下去。
“傅青綰,你少在這裡巧舌如簧,我不會上當!”
徐薇無所謂,轉身走到草堆旁繼續坐着,“既然你不信,那就請回吧。對了,以後一定要一天十二個時辰不眨眼的看着小皇子,睡的最沉的時候纔會有賊呢。”
淑妃手心裡滲出了一層黏溼的汗,徐薇的話句句是針尖紮在她心頭,她沒有任何理由抗拒跟她合作。
沉默之後淑妃終於慢慢的鬆開了拳頭,眉心也舒展平整,一臉客氣的笑道:“慕賢王妃可真是個聰明人,是我疏忽了,我會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但是皇上肯不肯聽就是他的意思了。”
徐薇搖頭,“不,我不是讓你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而是讓你去皇太后那裡,親口揭穿真相,指認太子是兇手。你敢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