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說快不快,說慢其實也不慢,從宮裡的宴會回到家中,算起來已經有七八天的光陰了,這幾天院子裡一直都很安靜。
徐薇也沒有理由再出宮鬧騰了,每天在家裡跟着落梅和南風學習,有時候幾個人會在後院淺酌幾杯,席間總是聊到其他的幾個師兄弟,幻想一下美好的未來生活,憧憬着,盼望着,也不停的努力着。
時間就像頭頂上的積雪,一點點的消融乾淨,再也尋不着一點蹤跡。好似那些天的聖旨事件和宮廷內的宴會風波都成了一場遙遠的夢。
五花八門的事情輪番在腦海中飛逝過去,並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記,有時候還會恍恍惚惚的問問自己,那真的是我身上發生的嗎?
陽光射過窗櫺打在眼睛上,徐薇擡手擋在眼睛上有點不太適應的將光線弱化了一些纔可以接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天色大亮了。
昨晚跟落梅與南風在書房待的時間久了一點所以早上貪睡了一會兒,沒想到一覺醒來居然是日上三竿,徐薇趿拉着鞋子下了牀,走到窗邊的時候正好聽到如煙在門外喊,“小姐,起來了嗎?”
徐薇伸了伸懶腰道:“已經起來了,進來吧。”
今天原本定的是一起到城外山腳下比試劍法,徐薇擡擡有些痠麻的手臂,昨天練劍太用力了所以右上臂肌肉有點不適應,隨手捏了捏打起精神。
如煙端着清水盆子春風滿面的進了門,“小姐你可醒了,我都來了兩趟了,本想喊醒你的,不過南風公子說你昨晚累了讓你多歇息會兒。”
徐薇拿過布斤浸在水裡,水溫正好,浸溼的布斤敷在臉上頓時覺得毛孔張開大口大口的吸入了水分,徐薇舒服的虛了一口氣。
“南風師兄?你什麼時候見到他的?”
按說如煙大早上起來不該遇到南風吧?南風不應該在西苑練劍嗎?難不成他會繞到沁香園來?
如煙拿了套當天徐薇要穿的衣服比了比,“嗯,我第二次來的時候在院子外面看到他了,不過他好像正好路過這裡,說完就走了。”
徐薇哦了一聲,這南風也真是古怪。
換好了衣服徐薇先去前廳給陳氏和傅庚年請安,而後一同吃了飯,傅庚年近來好像被顧陌寅忽略了事情很少,進宮的時間也比之前少了許多,所以突然就閒了下來,每天在府上看看書練練字打打太極,徐薇非常不適應。
南風和落梅也都拿了劍,三人各騎了一匹馬自大院的側門出發一路直奔西方的嵐山腳下,塵土飛揚白衣似雲,不多時人已經停在了一灣清水旁。
南風縱身下馬,“師妹,這麼多天的練習你武藝精進了不少,所以今天特意帶你來好好的發揮發揮,不知道實地作戰的時候你是不是還能反應的那麼靈敏。”
徐薇也躍身下馬,手中的長劍啪嗒被她反握在掌心,揚起下巴傲然一笑,“師兄,質疑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哦。”
落梅也下了馬,三人的馬自覺地走到一旁尋找吃的,各拿着一柄長劍的三人便圍城了一個正三角形迎風而立,“師妹,南風雖然劍術在齊國打遍天下無敵手,可是在師妹你的面前他還是有所忌憚的,所以你不必客氣,儘管殺過去就是了。”
徐薇和落梅在交往的過程中彼此感染了許多,落梅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刻板無趣了,如今說話頗有了徐薇的幾分精神。
“師姐,這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對南風師兄客氣的!天下第一的名號豈是隨便得的。”
南風笑道:“好,那就讓我先與師妹比試,若是師妹贏了我便將這天下第一的名號送給你。”
徐薇豎起長劍笑道:“我要天下第一何用?哈哈,來吧,我要的是贏了南風師兄日後好不再苦練劍術。”
說完兩人分別出劍,劍光閃動衣角飛揚,只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半空中來回交織,已經分不清到底那劍影是誰的。
耳邊只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在空蕩的山野之間不停的迴響,徐薇手中的劍似長蛇逶迤纏綿,南風的劍則蒼勁如寒鬆翠柏,一剛一柔兩種力量的交錯捲起一層地上的乾草,草葉順着劍鋒飛過幾丈高,最後消失在遠處。
不下一百個回合的切磋之後徐薇面帶笑意衝南風努努下下巴,“師兄,我的劍術如何啊?”
南風一劍擋過她的劍,朗聲笑道:“果然是我的師妹,進步神速,師兄不得不服。”
若是單純的比試劍術徐薇哪裡是南風的對手,南風可以穩坐天下第一劍士之位也絕非是浪得虛名,只是不想在師妹面前賣弄罷了。
徐薇見好就收,已經有些發睏的手臂一個旋轉將劍身收了回來束在身後,做出要暫時休息的動作,“好了南風師兄,我知道你的劍術遠在我之上,我先休息一會兒,你跟落梅師姐好好切磋吧。”
南風莫可奈何的攤攤手,這個師妹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懶,練劍的時候總是找藉口休息,正式比試的時候還要歇息,得虧雲竹師兄不在,不然她又要有好果子吃了。
徐薇抄起牛皮水袋喝了幾口水,順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盤腿坐在地上撐着頭看他們比試。
落梅和南風的劍術風格完全不一樣,而且落梅的主要特長並非劍術,練習劍術的目的不過是防身之用,因此南風並沒有太過嚴責的要求她的精準度,每次都是點到即止。
徐薇看着他們像過家家一般的比試急了,揮動着手臂非常有意見的喊着,“喂喂喂!師兄!你怎麼淨讓着落梅師姐啊!剛纔你對我可沒有這麼客氣啊!”
落梅和南風齊齊回頭看着她,落梅笑道:“師妹,我對南風的學問要求的也很低的。”
徐薇蔫蔫的垂下手,“好吧,好吧,你們都術業有專攻。”
哎,可爲什麼偏偏要我是個全才呢?
憂鬱!
反正兩人的比試那麼隨意看着也沒意思,徐薇就乾脆拖着下巴跟他們聊天,“師姐,雲竹師兄怎麼還不回來?他去哪兒了?”
落梅揮動長劍有些氣喘的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哎,他不回來還挺無聊的。”
南風回頭看着她笑道:“師妹,是不是覺得雲竹師兄有時候還挺好的啊?”
徐薇不得不認同的點點頭,這傢伙雖然混賬了一些,有時候倒真的挺好的,若不是先遇到了顧陌白說不定還真的會喜歡上這個小痞子。
呸!呸!我怎麼會喜歡他呢!不會的不會的。
隨後徐薇又和落梅比試了一局三人分別過招之後已經到了正午時分,陽光正透過山頂照下來,清冽的水面像撒了一層碎銀,粼粼的泛着銀光。
馬兒慵懶的趴在水邊休息,徐薇等三人則坐在乾草上吃着來時帶的食物閒聊,頗有野餐的感
覺。
“這些天王崇陽大肆在城內搜刮百姓,他手下的一些人更是狠厲歹毒,看到美色女子便趁機欺凌,城內現在人人都聞風喪膽,看來此人要先好好的教訓一番了。”
南風啃了口雞腿憤然說。
王崇陽,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停止在那天的宴會上,徐薇記得他坐在副主位上,那天的王崇陽幾乎沒怎麼說話,爲人十分的低調,徐薇還特意瞅了他兩眼。
一方面是喟嘆自己上輩子怎麼會喜歡長成這個樣子的男人!
一方面很慶幸,還好這輩子喜歡的是顧陌白。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若不是現在身邊淨是顧陌白雲竹和顧陌宸這樣的美男子,徐薇還不知道大千世界甩王偉那混蛋幾條街的男人大有人在!
情傷徹底治癒,終於可以笑談。
“王崇陽現如今是顧陌寅身邊的紅人,做事可以先斬後奏,咱們不可明面上給他下馬威。”落梅補充道。
徐薇撕了一片雞肉塞到距離,慢慢的咀嚼着,“王崇陽不是被雲竹師兄包攬了嗎?他說過對付這傢伙他一個人就夠了,咱們何須操心?”
不知道爲什麼,雲竹說的話徐薇特別願意相信,他有時候是不太正經,可是這一次徐薇相信,他是認真的。
因爲他對傅青綰的感情,是真的。
“等到雲竹師兄回來怕是京城已經成爲空城了。”
“王崇陽不僅默許手下搶奪財務,更是明搶良家婦女,若是這樣下去只怕會貽害無窮。”
“京城亂,你我纔有機會,我們等的不正是這一天嗎?”
徐薇含笑道,同時與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話雖這樣說,哎,算了,先靜觀其變。”
南風嘆息一聲,遙想當年,他也曾在這樣的混亂中生存過,如今想起來卻如同前世一般,年少的自己混跡在血淚之後,眼睜睜的看着父母被鐵蹄踏過,錐心之痛又有誰可以理解?
後來他勤學苦練學來這一身的本領,爲了便是天下再也不必再受到燒殺擄掠。
傅庚年給了他一個天下和美的夢,他便放棄了所有跟隨他。
可誰又能知道,這條復興的路上又會產生多少白骨和孤魂?
“南風師兄,你怎麼了?”
徐薇不解,剛纔從南風臉上一閃而過的憂思太過沉重太過黯然,不符合他的年齡,更不符合他的氣質。
他是那樣冷靜果斷的一個人,怎麼會有如此痛不欲生的眼神呢?
南風默默一笑,“我沒事,不過是在擔心自己將來敗給師妹可如何是好啊。”
“哈哈!師兄,你果然已經將我當成自己的潛在對手了啊。”
落梅也嘆了一口氣,“師妹,近來顧陌寅暗中在蒐集師父的資料,我猜想他是要對師父下手了。”
徐薇一驚,“有這樣的事?爲什麼要對我爹下手?”
落梅道:“據我們的探子說,顧陌寅是想把師父從朝野中拔出,至於他還想做什麼,準備怎麼做還未可知。”
徐薇咬咬脣,“不行,我們不可以讓他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我要保證爹爹的安危。顧陌寅要將爹爹拉下馬勢必要扶持他的親信,到時候朝野之中便沒有人敢於他對抗了。”
一人說話舉國都要聽,這一天若是來了,齊國的喪鐘也要敲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