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愛情就是用來辜負?是否今生就要在情愛之中浮沉無法瀟灑轉身?
顧陌白悵然若失的一聲嘆息,轉頭看着太后,“皇祖母,青兒就麻煩你了。”
無法親自護她安全,只能託付給最信賴的人。
“皇祖母只要在一天,就會盡量保全青丫頭,你放心吧,先把你要做的事情安排好,皇祖母希望活着的日子可以看到我的小白黃袍加身。”
顧陌白辭別了太后,只剩下一輪圓月高掛在枝頭上,六月過半,時光果真是流水一般匆忙。
那之後便是七月了,徐薇這段時間大部分都奔走在乾清宮和養心殿,樑皇后很信賴徐薇,許多事情都交給她處理,後宮現在第一把手和第二把手全都倒下了,臨時找不到人接管,徐薇是最合適的人選。
贏得了樑皇后的信任,徐薇便自由的出入後宮,後宮中的女人被她調教的個個都是磨人的小妖精,引誘顧陌寅整日花天酒地不問世事,朝中不滿之聲一日比一日更甚。
這個當口徐薇突然接到子鬆的信箋。
見面那天下着濛濛細雨,徐薇撐着一柄油紙傘等在城門外,這是時隔三年多之後徐薇再一次與子鬆相逢。
眼前躍身下馬的男子已經更加成熟了,青色的胡茬交代他的年齡的同時 也說出了他這幾年的生活滄桑。
“子鬆師兄,別來無恙。”
徐薇上前,聲音微憂。
冉夕拿了傘遞給子鬆便退到了後方。
兩人並肩走在回宮的路上,徐薇詢問了一些子鬆的生活,子鬆都是簡潔明瞭的做了交代,並未明白說出自己直到現在才決定給顧陌寅當國師的原因。
“師妹,大齊命數將近,我不能坐視不管。”
“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子鬆許久不曾露面,出來之後開場居然就是一句重量級的話,徐薇表示自己沒有完全消化,難道是子鬆的鼻子太靈敏已經嗅到了什麼?
“三年前你在顧陌寅面前舉薦過我,這件事師父跟我提過,只是當時我正在中原招攬人馬無法脫身,三年過去,我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現在來完成最後一步。”
子鬆一身青色長衫,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文弱的樣子,如今更多了一層威嚴和果斷的他儼然是一位長兄模樣,只是不知道這三年他到底做了什麼。
徐薇再想問清楚的時候他已經轉移了話題。
面見顧陌寅的時候徐薇候在外面,等了足足有三個鐘頭纔看到御書房的門被一雙有力的手推開,子鬆總裡面大步走出來,一縷燦爛的夕陽斜掛在他臉上,他臉上看不出得意和快感,卻自信非凡。
徐薇知道,事情定然是順利完成了。
這是她的大師兄,她從未懷疑過他的能力。
子鬆的入宮無疑是要在推動大齊的覆滅事業上增加一把力道,事實上他的確是功不可沒。
七月初子鬆入宮,七月中旬便說服顧陌寅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在京城東方修建一座三百米高的摘星樓,一時間京城內幾乎所有的常駐士兵全部被徵集來當勞力。
人數遠遠不夠,顧陌寅下令強行在京城各地拉壯丁修建摘星樓,人心惶惶的京城一夜之間人數少了三分之一,但凡是年輕力壯的男子幾乎全部攜帶家眷離開,逃去深山老林躲
避必死的命運。
剩下不多的人也是老弱病殘,顧陌寅一道聖旨傳到中各地,大肆搜刮民間勞力、財寶,整個齊國陷入陰霾之中。
而後宮,徐薇則效仿紂王爲顧陌寅量身打造酒池肉林,誘使他每日沉浸在酒肉美色之中置國事於不顧,全權交給子鬆處理。
“子鬆師兄,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居然會這麼聽話?”
“顧陌寅如今執掌天下,他最想要的就是長命百歲甚至長生不老,我只不過是投其所好,給他提供了這個。”
子鬆打開一個暗紅色的錦盒,裡面躺着一顆紅色的藥丸,藥丸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是什麼?”
“這個,就是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精神煥發、若長期食用便會加速衰老甚至斃命的逍遙丸,顧陌寅現在一定覺得自己年輕了十歲,每日在後宮有使不完的力氣吧?”
徐薇黑了半張臉,這個說白了不就是催情的藥嗎?還美其名爲逍遙丸。
用催情的藥物迷惑顧陌寅的心智讓他滿心想的都是女人和酒肉,無心顧及朝中大事,甚至任由子鬆操辦所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子鬆只有在得到自己的權利之後纔會提供逍遙丸給顧陌寅,而其中更摻雜了引人上癮的罌粟藥末,顧陌寅會一發不可收拾的迷戀上這東西。
“你難道不怕太醫查不出來告訴他?萬一他知道你在藥裡面放了料,只怕你會有殺身之禍啊師兄!”
子鬆沉穩的面部露出狡黠,這是徐薇之前不曾在他的臉上看到的,“師妹,成大事,必有代價,但是我敢肯定顧陌寅不會讓太醫來瞧,這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利用他內心的慾望挾制他,子鬆師兄,你不光學過星象八卦還學過讀心術吧?
轉眼到了中秋節,萬家團圓之夜,徐薇和子鬆一人一杯酒坐在西上苑的山頭對着一輪圓月想到那個桂花園林中的相聚。
時光荏苒,光陰如刀。
“沒想到時間居然這麼快,已經四年了,師兄。”徐薇痛飲一杯酒,跟在顧陌寅身邊久了酒量一點一點恢復了當初的水平,現在的徐薇雖然不能說千杯不醉,喝十幾杯酒不在話下。
“時間過得是快,才轉念之間你已經是別人的妻子,若是師父還在,或許你仍舊是我們的小師妹,跟我們一起揮灑熱血爲了光復大業而奔波。”
子鬆嘆息後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回首這三年的種種,他也頗多的感慨,見着自己的師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卻無力迴天的痛惜,往昔種種歷歷在目,卻又是過眼雲煙。
“子鬆師兄,你可知道南風師兄、落梅師姐、西涯師兄他們如今怎麼樣了?”
這些年她一直在打探他們的消息,可是沒有任何一點線索,所有的人都隨着傅庚年的死亡消失了,就好像從未存在過。
“他們?或許在過自己的生活,或許,在過別人的生活,或許,生活的根本就不像是生活。”子鬆爲自己斟滿酒,再一次一飲而盡。
徐薇蹙蹙眉,擺脫當初少女時代的夢幻,如今的自己甚至常常會忘記自己的生辰忘記自己喜歡吃的綠豆糕,忘記自己曾經也是孩子。
用力握着酒杯,似乎要把往事一段一段的拉回來,可命運卻已經無能爲力。
“子鬆師兄,爲什麼你現在要重新回來?
你不該來這裡,或許漂泊自由的生活更適合你,畢竟,我爹爹已經不在了,也已經沒有再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徐薇剛說完子鬆反問道:“那你呢?顧陌白已經不在了,你還在這裡堅持着什麼?”
一句話問的徐薇啞口無言,她要如何回答?難道直接說四爺沒有死她做的一切的都是爲了替四爺鋪平道路嗎?她說不出來。
“那是因爲我……”
“因爲你想替師父報仇,是嗎?你我都知道師父死於非命,師父和師孃在湘西老家死於顧陌寅的大內高手劍下,而在其中,死去的還有前去援救的方榮師弟,高維和林璠,那一晚,我眼睜睜看着他們死在劇毒之下。”
死了?
只有短暫的幾乎稱不上相處的一點點時間,居然就再也無法相聚了?徐薇眼圈微紅,“那,其他的人,還有消息嗎?”
“其他的人?東嶺因爲誤入西域禁地而喪命,其他的人,若是有緣自然會再次相遇,若是無緣,何必多言?”
徐薇默默的點頭,跟暫時師兄在一起好有壓力,他說話從來都是半遮半掩,你永遠別想一下子從他嘴裡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只能旁敲側擊的收集線索。
“你們兩人坐在這裡喝酒,怎麼不叫我一起?”
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徐薇回身看了一眼,藉着月光她看到散落着一縷青絲頭上斜插着一支白玉簪子的雲竹,不,應該是雲若風,堂堂的楚國君王。
他依然是初次見面時候的倜儻模樣,衣襟微微敞開,露出小片的白皙皮膚,魅惑的勾起一側的脣角,薄脣上還有淡淡玫紅。
他垂着手腕,手裡拎着一壺酒,沒有酒杯,微醉的樣子更是風流無雙。
“子鬆師兄,多日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盡然見面了,那就一起喝幾杯吧。”
雲若風瀟灑的擇了一塊石頭坐落,一襲銀色的袍子隨意的散亂在石頭上如飛瀑般撲擺開,月光似水揉碎在銀色的布料之上。
“雲若風,楚國的國君在中秋之夜不該在自己的宮殿舉國歡騰嗎?怎麼你會隻身一人來到齊國?”
徐薇發問,因爲正逢佳節又是如此良辰並未吐出半個諷刺的字眼,原來她心中對雲若風的討厭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樣多。
愛一個人,不是他的錯。
“雲若風?雲竹,難道你是楚國的新君王雲若風?”
雲若風無奈的勾起脣角,“那又如何?我是雲若風或者是雲竹有何分別?你們都是我的師兄師妹,這一點不會更改?”
雲若風舉起酒壺酒水順着壺嘴兒流出來,他張口去接,清冽的酒水順入喉嚨,淡淡的酒香醇厚綿柔。
喝酒都可以喝的這麼消魂,難怪要冠上妖孽這個稱呼了!
子鬆笑了笑,更是苦澀無奈,“你若是楚國的國君,當初何必要答應師父加入我們呢?你已然是國君,何必要冒着性命危險做出這樣的事?”
子鬆將剛倒滿的酒杯舉到脣邊,突然頓住了動作,眼睛鋒利的光芒掃向徐薇,月光下的她婉約而優雅,一抹淡淡憂傷將她的美渲染如畫。
這一刻,他明白了,縱然雲若風是國君,萬里江山也抵不過美人一笑。
一杯酒飲盡,他對月一笑,是啊,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