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叫住一個小二,命他重新擺上一桌酒席。小二見這兩位小爺連田三公子小姐都敢欺負,那還不知道兩位鐵板似的背景。乖乖的撤下酒席,重開一桌。不提預訂的事情。
煙雨樓又恢復了安靜。管仲起身打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天空純淨而透明,視野極爲遼闊。幾乎大半個中都都落在眼底。
極目楚天舒。
管仲長舒一口氣,似乎要將這些日心中的不快一口吐出。
小胖子也站在他身邊,望着如畫的中都,呢喃道:“怪不得那些老頭子都喜歡大白天來這裡呢。感覺確實不錯。”
管仲斜眼看他,冷哼道:“三個問題,希望你能爲我解答。我不希望被人當槍使了還不明不白。”
小胖子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陪笑道:“管兄,那個時候咱們不是有仇嗎,現在不同了,咱們不是兄弟了嗎。你問你儘管問。”
管仲笑笑,拍拍他的肩,輕聲道:“先說說今天的來龍去脈吧。”
小胖子點點頭,訕訕笑道:“其實今天本來帶着人就是去尋這些人晦氣的,不想碰上你把我的人都打草雞了。”
管仲笑道:“原來你是去尋仇,我當你壞事做多,不帶上幾十個保鏢不敢出門呢。”
小胖子面色一滯,哈哈道:“怎麼可能,我可是良民。”
管仲笑笑,知道自己說着了,也不再糾纏,示意他繼續說。
小胖子接着道:“當時你拉我出來喝酒,我就把這事拋到一邊,誰知冥冥中自有註定,一進煙雨樓我就看見這羣人的手下正在外廳喝酒。就想作弄作弄你。讓那羣人揍你一頓。然後再告訴他們你的身份,哈哈。”說着說着小胖子哈哈大笑,又牽動傷口,呲牙咧嘴的樣子非常滑稽。
管仲看着模樣悽慘的小胖子,奇怪道:“那你怎麼後來改主意了?當時你完全可以躲到我背後,讓那四個女人揍我啊?”
小胖子苦笑一聲:“還不是你在樓下的一手,把老子折服了嗎?說真的,你這氣度,比那些個公子哥都強多了。我算是服了。”
這些貴族子弟最喜歡弄性尚氣,從來不肯吃虧。但是小胖子見管仲在樓下時不動聲色的讓他小小扳回一局,找回了在大街上丟掉的面子。退一步海闊天空,但是能在小小年紀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少之又少。
但若是管仲低聲下氣,反而會被小胖子看輕。但管仲什麼話都沒說,甚至什麼事都沒做,就這麼沒有煙火氣的化解了兩人之間的疙瘩,還絲毫不損顏面。這種胸襟氣度折服了小胖子。也讓小胖子心生愧疚,自己抵擋四個瘋女人的進攻。
這時候菜已經上齊,管仲與小胖子入席,這次小胖子乖乖等管仲坐下後,纔在副位坐下,與之前處處故意爭先的態度大相徑庭。
管仲先爲自己倒上酒,又拿起小胖子的酒杯爲他滿上。對他笑罵道:“你也不用這樣,我知道你根本不怕我,在這樣就找打。”
說着與他輕碰一杯,一飲而盡。
香醇的佳釀入喉,舒服的管仲不禁叫道:“爽啊”。
也不顧遙兒這女兒家在身邊。
小胖子也‘滋溜’一聲飲下。咋咋嘴道:“這南楚的瓷杯好看是好看,但太小,喝着不過癮。”說完朝門外吼道:“小二,換大觴。”
門外的侍者進來爲兩人換上大觴,管仲皺眉道,“身上有傷還要狂飲?”
小胖子笑道:“俺們老鮑家從來是拿酒當傷藥,這是祖傳的絕技。”
管仲也只是一勸,小胖子不聽,他也不多言。吃了會菜管仲又道:“我觀大齊女子,雖然比楚國要豪邁開朗些,但是也沒見過今日這種…彪悍…的女子。這些女子什麼路數?”
小胖子喝一口酒,怪異的看了管仲一眼道:“說起這事,你也有牽扯。”
管仲訝異道:“此話怎講?”
小胖子賊笑道:“你知道這些女子的幕後老大是誰?是你的乾姐姐——穆夫人,離姜公主喲。”
管仲‘啊’了一聲,滿臉的不信。
小胖子見管仲難得露出這種表情,嘿嘿笑道,也不避人,口無遮攔:“這裡面還有一段秘辛,穆夫人不是小寡.婦嗎……當年咱們的君上……”
管仲對這種老皇帝棒打鴛鴦的故事很感興趣,笑眯眯的喝着小酒,津津有味的聽着。
有好的聽衆纔有好的口才,小胖子也興致勃勃道:“你說這穆夫人得多難受啊?”管仲馬上搖頭,表情惋惜。
小胖子吧啦吧啦講了一大堆,管仲頷首道:“原來如此,那又怎麼跟這些女子扯上關係的?”
小胖子道:“穆夫人不是成立了個什麼女子貴族學院之類的,號稱巾幗不讓鬚眉。還專門聘請了武師,教習武藝。”
管仲沒想到這位姐姐還有幫派背景,**道:“加入的人多不多?”
小胖子鬱悶道:“起初大家湊熱鬧,京裡的官家小姐不少參加的。連我那妹子也一時糊塗加入進去。”
“這社團教習嚴格,一般千金小姐哪吃得了這種苦。是以不少紛紛退出。我家妹子倒是個堅韌性子,直到今年春裡才堅持不下來。”小胖子一臉得意。
見管仲一臉好笑,小胖子怒道:“你知不知道,現在那個百餘人的社團還有幾個?”伸出胖胖的五個指頭叫道:“五個!這五個都是元老級的創始人!”
“除了我姐姐,還有今天這四個。”管仲恍然道。
小胖子哈哈笑道:“對。”接着怒道:“剩下的這四個女子自認菁英,號稱京都四女俠。整日裡惹是生非,還自稱打抱不平。但仗着身份顯貴,又有穆夫人庇佑,中都城裡沒有人敢惹,漸漸的眼睛長到了頭頂上,自認爲臨安已經容不下她們這幾條母龍了。最近前方大戰,這幾個女土匪又羨慕起了前朝的秀寧公主,想要組什麼娘子軍,去大散關效力。”
管仲嘻哈道:“要是去了豈不是一樁好事?”
小胖子呸道:“要是她們自己,想去就去。偏要拉上別人。今天早上把我妹妹喚去,硬要她籤什麼從軍書。舍妹早就收了心,哪能同意。竟被這些潑婦毒打一頓,現在還躺在府中。哎。”小胖子神情悽苦,似乎傷心萬分。
管仲知道這僅是小胖子一家之言,做不得真,但也大體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突然想通一點,幽幽問道:“所以你才拉上我來給你墊背?”他想明白了,當時就是自己不說煙雨樓,小胖子也會把自己拉去的。這小子分明就是直奔煙雨樓的。
這種秘辛,遙兒聽得出神,卻不好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