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病來山倒與焚香助神

隔了許久,身邊有人走來走去。我只覺頭痛腳痛,全身都痛,又是矇頭蒙的氣悶,於是慢慢把裙襬拉下去,lou出臉來透透氣。張開眼睛時,上空卻是花無期含笑的臉。他問:“哎,沒事吧?”

“呃,還好。”

他嘻嘻笑:“今天怎麼不做濫好人了?撕破臉了?真精彩!”

“……”這人,分明在偷聽……

他仍舊微笑:“不想我們小妹,也有這麼半句不讓人的時候呀,真叫個言辭犀利,脣槍舌劍,連瓊小瑤這麼老謀深算的女人都能被你說的現形,哈哈。”

幹嘛要樂成這樣?爲什麼我不覺得有啥值得高興的?花無期坐下來,笑問道:“你預備怎麼辦?”

“什麼?”

花無期挑眉,我只好答:“不怎麼辦,我只是不太想她留在我家呢……我相信她離開蘇家,也會過的很好。”

花無期笑道:“這個女人,到哪兒自己都能過好,只不過禍害禍害別人罷了。”他看看我的臉色,忽然微皺了眉。伸手過來,訝然道:“你在發熱啊!”

哦,原來現在這種難受的感覺叫生病。我真的很驚訝很驚訝,我這麼多年從來就沒生過病,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我只覺的沒有力氣,灌下幾杯茶,倒頭就睡,睡的昏昏沉沉,連花無期是怎麼送我回家的,都不知道。

原來生病的感覺,並沒有很疼痛,只是特別的不舒服,好像手足腰身全都壞掉,全都不聽指揮……渾渾噩噩之間,我想,爲什麼我會生病呢?爲什麼?爲什麼我以前我一直都不生病,現在忽然生病了?這件事情,肯定不對勁,可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兒呢……

那答案似乎對我很重要很重要,幾乎呼之欲出,可是不論怎麼努力的想,偏偏怎麼也想不出來。轍花兒和蘇軾輪流守着我,我就這麼一直迷迷糊糊燒了兩天,有人給我喝東西,我就喝下去,然後繼續睡。藥灌了幾大碗。熱度卻死活退不下來。一直到花無期大半夜的跑來,悄悄扶我起來,餵我喝了大半杯奇怪的東西,冰冰涼涼的,喝完了,發了一身大汗,到天亮時,纔算是好些。

這晚守我的是轍花兒,他就睡在牀前的竹榻上,一晚不知要起多少次來換我額上的帕子。早上起身,眼睛還沒睜開,就下牀來試我的溫度。他的手指還沒捱到,我就趕緊說道:“哥哥,早。”轍花兒愣了一下,頓時喜出望外,之後便是好一番忙忙亂亂,幫我洗臉換衣,又端上粥來,這才跑去告訴爹和大哥。

幾日不知粥味,也並不覺得餓,喝了一口粥。塞在喉口,竟是難以下嚥,心頭那份強烈強烈的不安,似乎隱隱約約,卻又是明明白白。莫名的,心便要跳到喉口,卻是惶然無措。我發了許久的怔,然後一咬牙跳起來,瘋了也似的向外跑。

花無期星夜潛進來幫我送藥,方纔是見轍花兒醒了,纔剛從我房中溜出,跳牆出去,正從門口又求見進來,恰好與我撞個滿懷。他顯然被我嚇到,急扶了我手臂,問道:“小妹?”

我截口道:“你身上有銀子沒?借我?”

他二話不說的伸手入懷,把所有的散碎銀子和銀票全都交了給我,我塞進袖中,掉頭就向外跑,一時好像病痛全消,瘋了也似的跑,幾乎沒用一會兒,就跑到了城郊,從香燭店買了八寶旃檀香、德馨吉祥香等等,一股腦的抱去二朗廟,不管不顧的點了起來,一時滿廟全是煙霧縈繞,連二郎神的神像,也在香火中變的模糊。

其實我心裡也不甚明白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全然是一線本能,竟似乎是三眼的某一縷神識,飄飄蕩蕩至此,告訴我,蘇小妹,三眼有危險……三眼是神勇無雙的戰神,我只是一個百無一用的人類,我只能傾其所有,焚香祝禱,一遍一遍的祈求上蒼,二郎顯聖真君,二郎顯聖真君,仙福永樂,多福多壽,平安綿延……

香熄了,再點起,濃濃的煙火氣息,綿延瀰漫神廟,又散入空中。我只是長跪神前,不斷叩首,汗溼重衣,不停口的喃喃,每一聲祈求都似乎嘔心瀝血……二郎顯聖真君。二郎顯聖真君,我的三眼,求你,求你平安!平安!一定要平安啊!

一天,又一夜,奇怪竟沒有一個人來打擾我,周圍似乎沒有半絲聲音,人聲、鳥聲、蟲聲,我統統都沒有聽到,全副心神,全副性命。全都在那一聲聲祝禱,平安,平安……我不在乎長相廝守,我不在乎萬年生離,我什麼都不在乎,我只求你平安!平安就好……

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快要暈厥過去,身後似乎平生寒氣,我急急回頭,朝陽初升,三眼正倚着門站着,他的銀袍仍舊鮮潔奪目,俊美無倫的面容一片平靜。他的身上,似乎帶着冰雪鋒芒畢lou的氣息,我想,這是殺氣,抑或煞氣。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心裡像大山落地。我對他笑笑,淚卻噼哩啪啦的掉下來,三眼嘆了口氣,緩步走了過來,伸出手,溫言道:“蘇小妹,你這是何苦。”

我趕緊雙手抱着他手,卻沒敢在他的手上借力,跪了一天一夜的膝蓋直抖,卻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居然站了起來,討好的對他笑,嘴巴卻乾裂的笑不出,嚥了下口水,才沙啞的道:“神君你還是這麼漂亮啊!”

他極淺極淺的一笑,脣角微彎,答我一句:“蘇小妹你還是這麼花癡無敵呵!”

我已經站了起來,他卻沒抽手,於是兩人便這麼攜着手站着,他的手仍舊光潤溫暖。身上也褪去了初見時的殺氣。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明透那麼美……他低頭看我,目光柔和,微抿着薄薄的脣。隔了良久,他道:“小妹……”

不過是少了那個“蘇”字,卻居然十分溫暖,我鼻子一酸,差一點兒便要掉淚,生怕是幻聽,趕緊答應:“哎,哎,我在呢。”

他注視我,目不轉睛,緩緩的,一字一句的道:“小妹,我真的得謝謝你……謝謝你的聰明,謝謝你的相助,謝謝你的執著,也謝謝……你的花癡。”說到這個字眼,他似覺玩昧,便淺笑出來,星辰般的眸子頓時便覺溫暖柔和。

三眼好美……我有些移不開視線,他便嘆口氣,柔和的道:“我在人間,沒多少法力在身,諸事不便……小妹,你可知,助我的,不是這燒不盡的煙火,而是你的一份真心。”

我嘴巴很乾,不方便笑,想tiantian嘴脣,可是舌頭也是乾的火燒火燎,我本來想說真心我還有很多,想要儘管來拿,可是習慣了的笑容笑不出,這影響了我的口才,話到嘴邊,便成了:“那麼神君,我的真心,想要你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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