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傳召的上官瑾沒有太多的驚訝,彷彿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但那微皺的眉毛卻出賣了他。
對上詭計多端的劉逾奕和老謀深算的沐瞿,尤其是在他處於劣勢的情況下,他還真沒有什麼把握。
關於沐錦漓的謠言他不是沒有聽過,當初第一反應不是阻止,而是想着藉着謠言讓兩人的關係變得不清不楚,從而方便他對沐瞿施壓,讓沐錦漓嫁給他,輕鬆得到沐錦漓。
可沒想到,沐錦漓一醒過來,事情就脫離了他的控制,朝着不可預期的方向發展,愈演愈烈。
“太子殿下,您待會兒可要小心點。”德公公看着四下沒人,悄悄湊近上官瑾低聲道。
作爲皇帝的貼身太監,德公公自然是無數人巴結的對象,就連皇后見到他,也得禮讓三分。 德公公能從一個小太監爬到現在這個位子,自有他的一套,他不站在任何人的一邊,卻又誰都交好,適當的賣個人情,讓人記住他的好。
上官瑾頷首,道:“多謝德公公提醒,本殿知道了。”
之後,兩人再無更多的交流。一直沉默着來到皇帝的帳篷。
“兒臣參見父皇。”上官瑾不卑不亢地行禮,餘光接觸到劉逾奕來者不善的目光,他也全當沒看見。
“來了。”坐在上首的皇帝正在閉目養神,對於上官瑾的到來也只是睜開了眼,不鹹不淡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怎麼補償右相嫡女吧,別讓朕親自來教你。”
皇帝最近本就對這個兒子有些失望。他對他這個兒子可謂是費勁了心思,教他如何做一個好君王,如何籠絡人心,什麼都教了,可如今他才發現太子最需要學的,是如何做一個好臣子! 欺君罔上,結黨營私,是當他這個皇帝不存在是嗎!
刑部的那件事出來之後,皇帝對太子的感情就很微妙了。一邊是這麼多年來的親身教導,一邊是覺得太子如今翅膀硬了,他掌控不住了。
總之皇帝在彆扭,恐怕連皇帝自己都沒發覺。
劉逾奕趕在上官瑾回答前開口,道:“皇上,臣外甥女的情緒如今極不穩定,若是太子行爲不當,豈不是在臣外甥女的傷口上撒鹽?”
皇帝沉吟不語,眼神卻是看向了上官瑾。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在於劉逾奕和沐瞿兩個人的態度,看這樣子,今天是非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不可了。
皇帝心中,突然有了小小的不悅。他感覺到自己的皇權被挑戰了。
而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上官瑾不慌不忙地問道:“劉將軍需要本殿給個怎樣的交代?本殿一定讓劉將軍滿意。”
皇帝正不舒服呢,猛然又聽見“劉將軍”這三個字,是啊,自古以來,不都是手握重兵的將軍有恃無恐嗎?
皇帝這一小小的情緒變化除了比較遲鈍的劉逾奕沒有發現外,其他人都稍有察覺。
沐瞿本來一直盯着地上,突然擡頭看了皇帝一眼,然後纔是上官瑾。
“殿下這話就有些不對了。小女受流言所累,不都是因爲殿下您嗎?殿下站在這裡什麼事
都沒有,小女還躺在牀上下不來牀呢。要殿下給個說法一是爲了小女,二則是爲了皇上的名譽着想啊,皇上乃一代明君,深受百姓擁戴,您是皇上親封的太子,您品德有失,受累的不就是皇上嗎?”
得,沐瞿這麼一說,就把這件事跟皇帝掛上鉤了。還順便把上官瑾的罪名給坐實了。
上官瑾本想着他這次勢必會與劉逾奕和沐瞿撕破臉皮,索性做得狠一點,用劉逾奕將軍的身份在皇帝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日後他再澆澆水,這種子,不就立馬長成參天大樹了嗎? 可沒想到沐瞿這四兩撥千金,矛頭還是對準了他。
皇帝聽了立馬心生不悅,對着上官瑾道:“太子,此事你若是沒有解決辦法,朕幫你想一個如何?”
上官瑾正想拒絕,突然淮雨火急火燎地衝進來,一把跪在皇帝面前磕了個頭,然後衝着沐瞿哭道:“老爺您快去看看小姐吧,小姐正哭着鬧着要上吊呢,奴婢們勸都勸不住。”
沐瞿劉逾奕雙雙臉色一變,對皇帝行禮後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淮雨再次對皇帝磕一個頭,道:“奴婢冒犯天顏,求皇上降罪。”
皇帝見這個丫鬟雖莽撞進來,可卻先是朝着他行禮,可見這丫鬟也是個守禮的。都說有什麼樣的奴才就有什麼樣的主子,身邊的丫鬟都這麼懂事,由此可見主子也是個好的。
這麼好的姑娘,被逼着上吊,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思及此,皇帝又怎會怪罪,招了招手示意淮雨進前說話,“朕問你,你叫什麼名字?你家小姐爲什麼要尋死?”
“啓稟皇上,奴婢淮雨,方纔奴婢正在服侍小姐喝藥,突然林小姐衝了進來,對着小姐惡語相加,還打了小姐一巴掌,小姐就……”
“林小姐?可是戶部尚書之女林欣?”
“正是。”淮雨又突然跪了下來,“求皇上爲我家小姐做主!小姐自問沒有得罪林小姐,爲何林小姐說話要如此傷人?逼得我家小姐只能一死以證清白。”
“那個林欣說什麼了?”關於沐錦漓的流言在有心人的隱瞞下,並沒有傳到皇帝的耳中。主要還是想在不知不覺中得到沐錦漓。
“林小姐說小姐天生就是勾引人的狐狸精,要是這麼喜歡太子,何不把自己剝光了送到太子牀上,供太子玩樂……”
“放肆!”皇帝怒道:“戶部尚書養的好女兒,一個姑娘家是從哪裡學的這腌臢的話,簡直是不知廉恥!”
德公公送上一杯茶,“皇上您消消氣。”
“德公公,傳朕口諭,戶部尚書之女行爲品德有失,特遣回京城,幽禁半年,抄《女經》萬遍,少一遍朕剁她一根手指頭!”
“是,奴才這就去辦。”德公公領命出去了,臨走時看了一眼淮雨,尋常人看到皇上都是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這個丫鬟倒是面不改色口齒伶俐,是個有魄力的。
“奴婢代小姐謝皇上恩典。”淮雨“砰砰砰”又磕了好幾個頭,直把額頭都給磕出血來了。
就連皇帝看了都於心不忍,“起來吧,你放心,朕一定給你家小
姐做主,你先回去吧,記得上點藥。”
“奴婢多謝皇上。”淮雨嘴上說着謝,可腳下卻沒有移動一步。
“你還有事?”
淮雨垂首,“奴婢想求皇上恩典,讓奴婢見見小姐未來的夫婿。”
淮雨這話說的莫名其妙,皇帝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你家小姐何時許了人家?”話剛問出口,皇帝就自己明白了,最好的解決辦法不就是把人給嫁了?
可那是右相嫡女,身份尊貴,怎麼可能嫁給一個暗衛?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還是得另想辦法。
就皇帝問話的功夫,沐錦漓那邊的上吊事件已經平息了,接到消息的皇帝看了一眼上官瑾,心裡已有了對策。
淮雨也找個藉口回去了。
“太子,把人給我吧。”皇帝道,“你也下去,這幾天就好好的歇一會兒,沒事不要出帳篷。”這已經是變相的囚禁了。
上官瑾不可置信,“父皇?”從小到大他父皇從來沒有罰過他,這是第一次。
到底是自己兒子,還是有些不忍心,皇帝放軟了聲音,“瑾兒,這件事已經鬧大了,朕稍有偏頗便會引來大臣們的不滿,你……下去吧。”
沐錦漓演完戲覺得有些累了,正喝着茶呢,淮雨從外面進來,額頭上通紅一片,沐錦漓放下杯子,問道:“這是怎麼了?”
淮雨笑了笑,道:“沒事,苦肉計而已。” 沐錦漓哭笑不得,忙找了藥來給她擦,“這都使了多大的力氣啊,疼不疼?”
“不疼。”淮雨道。
“傻丫頭。”沐錦漓敲了敲她的頭,“以後不許再這樣知道嗎?不然我怎麼放心讓你再去替我辦事?”
之所以選了淮雨,一是因爲她比容香穩重,二是比容玉腦筋活,碰到什麼還能隨機應變。可沒想到這丫頭隨機應變的能力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以後不會了。”被沐錦漓這樣關心着,淮雨心一暖,越發覺得爲小姐做什麼都願意。
“那事情怎麼樣了?”
“林小姐已經被皇上遣回京城了,奴婢出來的時候聽到皇上向太子要了一個人,還禁了太子的足。”
“那就好。”沐錦漓點點頭,“沒了林欣,這個世界太平了。”而她的目的,也達到了。
她也算是瞭解這對父子,皇帝最忌諱什麼上官瑾便會往什麼地方使勁兒踩,到時候皇帝對她爹爹和舅舅起了疑心,得利的還是上官瑾。
她又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故自導自演了上吊事件推波助瀾,讓計劃順利完成。
如果能讓他們父子離心就最好了。不能的話她也不強求,慢慢來就行。
早在湖邊她就問過上官瑾:你覺得那人該不該死?
可這個男人回答令她失望!他把這個當成理所應當,那她所受的磨難算什麼?一個笑話嗎!
也就是上官瑾的這個回答重新激起了她的復仇之心,在那一刻,她選擇配合孟傾漣,落水失身。 醒過來後她就開始了自己的計劃,先是重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