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書生聊了一會兒,越來越對胃口,沐錦漓幾乎忘了時間,後來還是在容玉的提醒下又急忙上了馬車,趕赴宴會。
到溫府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了,作爲東道主,溫婉自是在外院招呼客人。沐錦漓也沒讓人去打擾,安安靜靜的待在內院的一處涼亭喝喝茶水吃吃點心。
涼亭立於一片湖泊之上,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頗有一番詩意,涼亭周圍是幾處假山假石,造型獨特,藏幾個人不是問題。通往涼亭的路上面鋪着光滑的鵝卵石,沐錦漓曾一度打趣走在上面摔一跤的話一定很疼。不遠處有一個小花園,裡面種着些花花草草,像溫府這樣的人家,梅蘭竹菊四君子是少不了的。
婉兒的院裡就種着好些梅花,冬天一到,百花凋謝,只有那滿園的絢爛迎風招展,在霜雪中肆意開放,婉兒就是喜歡梅花的那一番傲骨以及孤寂
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沐小姐怎的一個人?莫不是下人們招待不週?”迎面而來一個女子,腰肢盈盈不可一握,走起路來是弱柳扶風,一身媚氣渾然天成,還未走進,濃重的脂粉味撲面而來,簡直是煞風景壞興致沒胃口。
“婉兒還在招呼客人,委屈沐小姐了。”來人,也就是風騷姨娘霍氏在她對面坐下,一副我們來聊聊天的架勢。
沐錦漓只能僵硬地扯扯嘴角。
“沐小姐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也是,這裡風大,這幫下人也沒個眼力見,這哪裡是能待的地方!沐小姐如若不嫌棄的話去妾身那坐坐吧,也好讓我們儘儘地主之宜。”霍姨娘殷勤地道。
沐錦漓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多謝霍姨娘了。”
“哪裡哪裡,應該的。”三言兩語,霍氏就與之套上近乎,並且成功“拐”走了沐家大小姐。
路上,霍姨娘一直在努力地找話題,什麼胭脂水粉衣物首飾,通通都提到了。
“胭脂水粉我一直喜歡用屏瀾閣的,很好用。”沐錦漓非常給面子,接下了話。
氣氛有瞬間凝固。屏瀾閣裡的東西,是霍姨娘永遠都用不上的,不僅是因爲裡面的東西貴的要命她一個姨娘買不起,更是屏瀾閣裡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只對高貴的女子服務,像姨娘啊,甚至是平妻之類的身份都是一邊涼快去。任憑你錢再多也是閉門謝客的。
這讓沐錦漓猜測屏瀾閣的老闆肯定是一個女人,而且是被丈夫寵妾滅妻的可憐正牌夫人。
少許同情之。
霍姨娘打着哈哈,跳過這個話題,“沐小姐身上的衣服可真好看,是名貴的煙雨絲錦吧?”
沐錦漓笑着點點頭,道:“是啊,霍姨娘好眼光,這是宮中進貢的絲錦,宮中賞了兩匹下來,我孃親不要,我妹妹覺得這絲錦穿着不舒服,只有我勉爲其難地收下了,製成了幾件衣服。”
霍姨娘腳下一踉蹌,幸得身邊的小丫鬟扶住,“是,是嗎?呵呵。”
說話間,已經到了霍姨娘的瓊脂院,老實說,這院子有些大,有些精緻奢侈,有些不像是姨娘住的院子。到了裡屋,裡面的擺設一應俱全,上好的青花瓷杯,四季屏風,紅木漆的傢俱,就連那香爐,拿出去賣了也夠抵尋常人家省吃儉用半年的用度。
好吧,其實這霍姨娘是有幾個小錢的。沐錦漓不得不承認,這派頭,都快比得上婉兒這個嫡女了。
沐錦漓不着痕跡地捏緊了手中的青瓷茶杯,霍姨娘有備而來,關於她的喜好是一清二楚,看樣子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沐小姐,這茶可還可口?”霍姨娘問道。
“香濃醇厚,很不錯呢。”其實,她一口沒喝,亂編的……
“你喜歡就好。”霍姨娘笑的花枝亂顫,笑聲淫蕩,整個一狐狸精,“聽婉兒說沐夫人喜歡字畫,正巧,前兒個妾身得了一幅大師真跡,我呢,不像沐夫人飽讀詩書,不懂欣賞。留着也沒什麼用,就想着借花獻佛,找個時間給沐夫人送過去呢。”
“家母確實愛好字畫,”但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她母親的愛好來得快去得也快。沐錦漓道:“不過既是真跡,必然很貴重,姨娘還是自個兒收着吧。”
“那哪行啊。”霍姨娘一面道一面讓丫鬟拿了一個長長的木盒子出來,打開,裡面赫然放着一卷畫軸,想必這就是那副所謂的真跡了吧,“還望沐小姐一定收下,向沐夫人表達妾身的心意。”
沐錦漓推脫了一番,後來實在是盛情難卻,“勉爲其難”地收下了。
兩人又寒暄了片刻,直到溫婉派了貼身丫鬟畫意來請,沐錦漓才起身告辭,霍姨娘目的達到也不挽留,意思意思送到門口後返回屋內。
“你和霍姨娘聊的挺高興的呀。”招待完客人,溫婉看起來有些疲憊,倚在塌上讓詩心按壓頭部,“對了,怎麼這麼晚纔來?讓我好等。”
方纔在瓊脂院說了那麼久的話又滴水未沾,嗓子渴的冒煙,沐錦漓連連灌了好幾杯水纔有些疑惑地道:“我不是派人來通知了嗎?怎麼?消息被截了?”
“這倒不是,只不過之前一直在等你而已。你幹什麼去了?”
“哎呀別提了,路上被你那個庶妹的馬車擋了道,耽擱了好久。”
溫婉睜開眼,眼中有了幾分冷意,“我就說剛纔她急急忙忙的出門幹什麼去呢,沒想到她們母女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你的頭上,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沐錦漓趕忙倒了杯茶過去,“喝口水消消氣,這種小把戲我還不放在眼裡,跟小醜跳樑一樣。”
溫婉接過杯子,眼裡多了幾分歉然,“漓兒,抱歉,讓你見笑了。”
“咱們倆誰跟誰啊,還用說這些客套話?”沐錦漓道:“不過她們到底想幹嘛啊?”
溫婉重新閉上了眼,淡淡道:“父親捕風捉影,前些日子參了太子一本,指責太子徇私枉法,皇上查證純屬子虛烏有後大加指責父親,竟差點革了父親的官職。”
沐錦漓想了想,明白了。樹倒猢猻散,霍姨娘是在給自己留後路呢,只是方法實在是拙劣得很,只是……“我還是有點想不透。”
“沐大哥今年也有二十了吧?年輕有爲,在吏部任侍郎對吧?”溫婉說的隱晦,但沐錦漓已是嘴角抽搐。
“溫素玥想進我沐府的門?呵呵,門都沒有!”讓這種人進門,她沐府可能就永無寧日了。
“母親不管事,父親又……這段時間我這裡是一團糟,漓兒,沐大哥那邊,就拜託你了。”
沐錦漓拍着胸脯,“你就放心交給我吧,你也別硬撐着,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上忙的就儘管說,別客氣!”
“嗯,好。”溫婉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沐錦漓心下奇怪,俯身看去,才發現好友竟已然睡着。
看樣子是累的很慘啊。沐錦漓示意屋內的丫鬟們放輕動作,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
作爲一個外人,溫府的事她終究是不好插手的。愛莫能助啊愛莫能助。
沐錦漓長長地嘆了口氣。
“小姐最近嘆氣的次數很多呢,是有什麼煩心事嗎?容玉可否能替小姐分擔分擔?”
此時已經是回家的途中,沐錦漓摸着
乾癟的肚子一陣委屈,她急匆匆地去又悄然地歸,奔波了半天竟是連頓飯都沒吃上,好可憐好不開心吶。
容香在一旁伸長腦袋生怕沒人瞧見她似的,“容香也要爲小姐分憂,容香也可以的。”
她這幅樣子逗笑了沐錦漓,拍了拍那顆小腦袋,道:“你要幫我分憂?可以啊,喏,你家小姐我餓了,容香你可有什麼法子呀?”
容香眨眨眼睛,非常認真的思考了一會,而後道:“小姐等着,容香去給小姐買吃的回來。”隨後揚聲道:“停車。”
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容香鑽了出去,跳下馬車,一咕嚕跑遠了。
沐錦漓默默扭頭,問:“容玉,容香身上帶錢了嗎?”
容玉平日與容香吃住一處,自是清楚,她肯定地點頭,道:“帶了。”
“那就好。”沐錦漓將心放回了肚子裡,對着車外道:“繼續走吧,速度慢點。”
馬車又開始前行。
不出所料,溫素玥那沒腦子的在精心設計了一系列的偶遇之後,情愛方面蠢鈍如沐輝也終於反應過來了。
沐輝趁着休沐,在一個細雨飄零的日子將溫素玥約了出來。地點是時色酒樓的三樓包廂。
時色酒樓包廂千金難求,她大哥在短時間內定到了包廂並且還是三樓的,沐錦漓覺得她大哥很神。
進過時色酒樓一次的人還會想進第二次,這是一種滿足心理。在一樓吃過飯的人會想到二樓爲自己暫時圈一塊吃飯的地方,這是一種上進心理。去過二樓的想去三樓逛逛,這是一種做夢心理。
畢竟前世她都跟時色酒樓的老闆那麼熟了,也只是去過三樓那麼一兩次。
因爲對於一個非常愛乾淨愛到變態的男人來說,三樓是屬於他的領地,你去三樓就等於是在他的衣服上吐了口唾沫。髒死了!
現在,她大哥就在幹着這種類似於吐唾沫的事情。還順便捎帶着她和她。
是的,兩個她。一個溫素玥,一個她本人。
溫素玥努力維持着大家閨秀的外表,但還是被三樓的豪華給震懾住了,眼裡滿滿都是貪婪之光。
不過還好這會沒有第二個人,她失了那麼大的禮也沒人知道。
而沐錦漓在向沐輝再三詢問下三樓有沒有是她不能去的,得到的答案是:“漓兒你隨便逛,就算弄壞了東西也沒事”之後,她放心地走了,直衝向正中間的那間房。
三樓的格局有些不同於二樓,共分爲五個區域,東南西北中五個房間,其中,中間的那間也就是某個愛乾淨的傢伙的金窩是最大最好的,不去白不去。
其他四個房間也是不錯的,那傢伙喜歡狡兔三四五窟,今天東面睡一覺明天西面睡一覺,後天覺得膩煩了就回了中間的那個金窩。
別人家的狗窩豬窩,不如本少爺自己家的金窩。這是那傢伙常掛嘴邊的一句話。
就是不知道她大哥跟這傢伙是什麼關係,那傢伙竟然捨得獻出他的金窩。
她大哥現在應該是在南邊的那間房,理由是向陽……下雨天向陽……呵呵……
沐錦漓無話可說,只能選擇享受,享受着金窩的舒適,有書房,有廚房,有睡房,還有恭房,就是讓她帶着這間房去雲遊四海她也是極願意的。
一會兒坐在狐裘墊着的凳子上,一會靠在上好沉香木雕刻的貴妃塌上,最後,沐錦漓還是比較喜歡那張大牀,輕紗纏繞,就是睡上十個她都夠了啊。
沐錦漓剋制了許久,纔沒有把這牀帶回家。她的自制力,可見一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