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黴的不止莫別一個,還有擄走沐家小姐的人。
這點,莫別深深贊同。瞧他家公子那副要殺人的表情,莫別跟了宿軝橫這十多年,還是第二次看見。
第一次,是公子夫人被奸人所害的時候,那場面,血流成河啊……
“還不快去?”宿軝橫有些暴虐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莫別再不敢耽誤,生怕下一秒遭殃的就是自己。
他還沒活夠呢,還不想死啊。
而重夜,也在這時候適時醒來,他掌心微動,手裡握着一塊玉牌。
正是太子給的那塊。沐錦漓在藥暈了重夜後塞到重夜手裡的。當時情況緊急,沐錦漓來不及多做思考,匆忙之間,留下了這塊玉牌。
也許這個根本就派不上什麼用場……
這天劉氏突然做了一個夢,夢中是她與輓歌在錦屏院嬉戲玩鬧的場景。都是天真爛漫的年紀,一見如故,那時她還只是個從五品的夫人。
而輓歌,卻是倍受皇帝寵愛的妃子,眷寵一時。本該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卻因爲意外的相遇而相識相知,多年後,劉氏再回想起這一幕,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天意。
在後宮,太過出衆耀眼只能給自己帶來無妄之災,那個時候,單純的輓歌還不是很懂這個道理。她生下了皇子,初爲人母的喜悅還沒有褪盡,便已然遭受人生之重創。
皇后滿腹心機,貴妃強勢,這兩人都是誰也不容誰的性子,又有強大的母家做後盾,這兩人一旦聯手欲對付誰,那人定毫無招架之力。
很不幸,輓歌成爲這兩個女人心中共同的仇敵。
皇后有云氏,貴妃有寧國公府,輓歌有什麼?不過是抱着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兒子終日以淚洗面而已。
後宮吃人不吐骨頭,輓歌第一次真正領教了。
劉氏身在宮外,沐瞿的官職低微,什麼也幹不了。
這是屬於輓歌的故事,一個平凡卻又不平凡的故事。靠着一個叫傲問天的江湖勢力,輓歌母子在宮中艱難生活。
彼時輓歌聖寵不再,宮中人勢利,再不似從前那般敬重,人盡欺。
輓歌帶着兒子,這便是她的全部。
沐瞿也嶄露頭角,慢慢登頂。劉氏有很多年沒有見過輓歌了。
一年、兩年、三年……直到再次傳來輓歌有孕的消息。
帝王酒後一夜恩寵,將這個多年躲在陰暗角落裡的女子推上衆人視線,又是一陣爾虞我詐。
有時宮宴遠遠瞧着,錦衣華服,朱瓔寶飾加蓋,眼角皺紋,眼中滄桑,再也不似從前光彩照人。
輓歌,終究是累了啊。
彼時劉氏也有了一個女兒,家庭美滿,後來的事情啊,劉氏就不怎麼願意去回想了。
終歸是太過弱小,三番四次遭人陷害,兒女雙全的輓歌不知多少人眼紅嫉妒,她在宮外聽着風聲,竟也捏了一把汗。
這個故事最後的結局終是以這個美麗的女子香消玉殞而結束,在生命的最後關頭,輓歌傾盡全力,把幼女送出宮,希望劉氏護她平安長大。
她的兒子註定要生活在這骯髒不堪的宮中,她無力去改變,只期盼女兒能逃離
苦海,不要步她的後塵……
這纔有了沐府二小姐的存在。
十多年來,她一直隱瞞着這個秘密,視繡兒爲親生女兒,錦屏院也成了她心底永遠的禁地。本以爲,她能夠帶着這個秘密走進棺材,然而還是命運弄人啊。
繡兒被救回來後的一天,她的枕頭邊,多了一條帕子,上面繡着輓歌二字,那時她便知道,秘密守不住了。
私藏公主可是抄家滅族的重罪,劉氏擔驚受怕之餘,更多的是想保護輓歌的女兒,所以,她毫不猶豫地送走了繡兒。
她看着長大的“女兒”。
耳邊傳來悉悉嗦嗦的聲音,劉氏驚醒,這才發覺自己一身冷汗,她看向聲源處,皺眉道:“漪藍,你在幹什麼?”
這個漪藍,不好好在外面做事居然跑進她的房間?看着明顯有翻動痕跡的櫃檯,劉氏心裡有了異樣的感覺。
漪藍顯然沒有料到劉氏會在這個時候醒來,慌忙跪下,磕磕巴巴地道:“劉嬤嬤丟了一件很重要東西,讓奴婢們幫忙找找,奴婢想着,劉嬤嬤每天貼身侍候夫人,會不會……”
劉氏雖然出身不好,但也是認得幾個字,肚子裡有點心眼的人,漪藍的這番說辭,她可不會相信!“這說法倒是有趣,劉嬤嬤丟了東西,這就是你進屋翻東西的理由?漪藍,你是覺得本夫人很好糊弄?”
“奴婢不敢!”
“來人,”劉氏喊道,她大病,身體虛,本意是想着讓人把漪藍帶下去審問,可左等右等也不見有人進來,這讓她很是疑惑。
“夫人,外面沒人,您不用叫了。”漪藍的語氣裡平白多了幾分底氣,想到如今這府裡的主子一個一個都不在,誰還管的了自己?
“人都去哪裡了?”劉氏問。淮雨呢?怎的連她也不在,難道是這府裡出了什麼事?
“這奴婢哪裡知道呢。”漪藍自發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皺,真是晦氣,這新裙子她才第一次穿呢,弄壞了可就不好了。“夫人您還是乖乖躺下來休息吧,不然大小姐回來了可就要找奴婢的麻煩了。”
劉氏心生不悅,這丫頭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以前不還是挺乖巧的嗎?不過現在她是真的沒時間去管這些了,漪藍在她眼前晃的她眼睛疼,視線裡的擺設也有了重影。
撲通一聲,劉氏栽倒在牀。
漪藍不屑嗤笑,走到一旁燃着的香爐上,裡面飄出的香味可是好東西呢!她蓋上香爐,繼續在房間裡大肆翻找起來。
在哪裡呢?少爺要的東西到底在哪裡?要是找不回去,她可交不了差的啊!
真是煩人,早知道剛纔就直接問了,簡直浪費時間。
沐府柴房,這個平時少有人來的地方現在擠滿了人,而事件的主角――容香,正被五花大綁在地上,周圍沐錦漓的首飾散落一地。
“現在人贓俱獲,你還想抵賴不成?”一個凶神惡煞的婆子叉腰站在門口,手裡拿着一根棍子,身後還跟着一羣人。“容香,大小姐平日裡對你不薄,你就是這麼回報她的恩情的?”
容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急得大吼,“我沒有偷東西,這些東西不是我拿的。”
婆子
冷笑,“難道還有人冤枉你不成?今日我若是不處置你,這沐府就沒有規矩了。來人,給我打!”
“住手,”站在一旁的容玉面色也極爲不好,這婆子任她好話說盡,硬是要處置了容香,容玉又怎會再跟她客氣!“邱嬤嬤,容香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嬤嬤是哪裡來的膽子越俎代庖,你這眼裡,還有沒有大小姐!”
容香感激地看着容玉,只要小姐回來了,小姐一定會相信她是無辜的,她真的沒有偷東西。
素日裡容玉面色嚴謹,又是沐錦漓身邊的紅人,在下人們面前,容玉說的話還是極有分量的。
那個邱嬤嬤明顯被唬住了,臉上的表情開始鬆懈,她搓着肥胖的手,訕笑道:“容玉姑娘,老婆子這也是沒有辦法啊,大小姐不在家,這偌大的府總得有個公正的吧?老婆子這也是爲了咱府裡好。”
緞兒在一旁冷哼,隨口接道:“不分青紅皁白就打死跟了小姐那麼多年的容香這也是爲了府裡好?你就不怕等小姐回來後第一個罰的就是你嗎!”
“這……”邱嬤嬤面露難色,“可是林姨娘那裡老婆子不好交代啊。林姨娘是相信老婆子我的能力,才讓老婆子跟在旁邊打下手的,老婆子可不能辜負林姨娘對我的信任。”
聽着邱嬤嬤一口一個林姨娘,緞兒有些不開心,這府裡大小姐纔是正經主子,何時輪到一個姨娘對主子的事橫加干涉了?老爺到底爲什麼要把府裡的對牌交給林姨娘啊?弄得這幾天府裡那些勢力的下人都對着她們冷鼻子冷眼的。
忒不是東西了!
不過緞兒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這會兒識相的閉了嘴。
淮雨也在安安靜靜地聽着,聽到容香出事她可是忙不迭就過來了,看着容玉也在這裡,她也就沒有說什麼,早分了些心思想着夫人會不會已經醒了?不過也應該沒事的,夫人身邊有人守着,她暫時不用急着趕回去。
且看看這邱嬤嬤想幹什麼?挑戰大小姐的權威?林姨娘授意的麼?那個沒有存在感的女人,還真是沒有看出來呢。
“那我們何不去問問林姨娘的看法?”
容玉自然是護容香到底的,有她在,那些下人一時半會兒是不敢動的。
說什麼來什麼。容玉的話音未落,已有一名素衣女婢出現在在柴房外,聲音柔柔的,卻可以叫任何人都聽見,“林姨娘相信大小姐手底下的人必不是這般手腳不乾淨之人,定是有什麼誤會,還望邱嬤嬤查清真相,還容香姑娘一個清白。”
林姨娘都這麼說了,邱嬤嬤這下是真的要放人了,賠着笑臉親自鬆了綁,“容香姑娘,真是對不住,勞你受累了,老婆子一定會抓出陷害姑娘之人,不叫姑娘受了委屈。”
容玉一直崩着的臉總算是有了一絲的笑意,三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容香對着邱嬤嬤自然沒好臉色看,鬆綁後抱起地上的首飾朝着邱嬤嬤道:“我現在要把我家小姐的首飾帶回去了,邱嬤嬤若是不放心儘管派人盯着我。”說罷,招呼容玉淮雨緞兒,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不會不會,姑娘們慢走啊。”四人的身影消失後,邱嬤嬤臉上的諂媚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功告成的喜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