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辰光似乎恢復過正常,但很快就被證明那只是假象,他依然處於精神不穩定的狀態當中。
在華雲犧牲之後,他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不正常,反而像是其他聯盟機關的烈士遺孤一樣,顯示出一種早就應該坦然接受“犧牲也是工作”的樣子,繼續在特殊學校裡學習,爲成爲一名英雄而努力。
然而事實證明,這種平靜只是他走向崩潰的第一步而已。早在剛入學做心理測試的時候,就有人指出辰光的性格過於纖細,容易走極端。表面看起來他好像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瀟灑豪邁的樣子,實際上人們外在努力表現出來的常常是他們內心深處所欠缺的東西。
隨着那次正邪大戰進入白熱化,辰光的母親、當時最快的極速型能力者神燕投入到戰鬥中,在與三人組成的超級罪犯小隊遭遇後激戰七小時後與之同歸於盡。
在長達七個小時的時間當中,敵人的戰術非常極端,但又十分周密、合理,戰場周邊都陷入了通訊靜默當中,神燕在與敵人激戰的過程當中求援信號一直沒有發出去。正常來說她只能逃跑而不能戰鬥了,但那三人卻用冷凍系能力和分身系能力一直與她纏鬥,就是想將她擊殺,最終她超越了自身極限用高速製造了超大規模的熱風暴,將那三名超級罪犯反殺後力竭身亡。
讓辰光的精神徹底崩潰的正是母親的戰死。在整理母親的遺物的時候,他發現了在七個小時當中嘗試向總部發出的九段戰況彙報,其中有兩段是關於請求增援的,在發現求援信號無法發出之後,神燕轉而用錄音的方式對敵人的配置和戰術進行了總結,並且對敵人未來可能採用的戰術進行了預測,這種錄音總共有六段。
她就是擔心自己無法對付敵人,所以纔在絕境之下開始冷靜思考,希望以後還有人遇到類似的戰術能迅速採取合適的方法擊破敵人。事後,正是因爲她的這種努力才讓聯盟機關的其他英雄避免更大的損失,這種大無畏精神至今被人們傳頌。
神燕留下的最後一段錄音,是專門說給辰光聽的。
“希望你能超越我,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快的英雄。”神燕在錄音裡說道,“但如果你不想這麼做,希望你能快樂地活下去。”
令人遺憾的是,神燕的遺言在華辰光身上並沒有起到什麼正面的作用,她最後的兩個心願一個都沒有實現。在處理完母親的簡單葬禮之後,辰光開始還繼續表現出正常的樣子,但很快就被人發現他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進入戰場,想找超級罪犯拼命。
雖然當時他的能力已經基本成型,但距離成熟還有相當的差距,主要表現在技術運用的缺失和能力的持久發揮上——或者說,當時他只是個小孩,想要上戰場和超級罪犯硬碰硬是不可能的。
由於當時戰況激烈,被人發現出現在戰場上的辰光立刻遭到遣返,卻並沒有什麼人真正關心過他——當時同樣年幼的江上已經在peace maker隊伍當中實習,他根本沒有時間去照顧華辰光,這也是他到現在感到十分後悔的事情之一。
辰光真正消停下來不是因爲多次遭到遣返,也不是因爲戰爭在黑風和藍電的加入之後走向終結,而是因爲在某次被遣返的路上遭到了伏擊,那名負責把他遣返回來的英雄爲了保護他而戰死。這件事讓他有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他雖然明白了自己出戰就是添亂,但也因此而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這種自責進一步摧毀着辰光的精神,他甚至想到了依靠極速做到時光倒流的做法。在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後,他開始假裝一副正常的樣子,跑到聯盟機關的一些研究機構當中尋找合適的戰鬥服以及能穩定提升速度的裝備,希望能在極速狀態當中製造一個回到過去的“洞”,這樣就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當然,他的努力是失敗的,他無法達到時光倒流所需要的速度,裝備也不可能支撐他達到那種速度。辰光也因此受了重傷,在醫院當中躺了大半年才恢復到能走路的狀態。
江上當然明白這是一種心病,要想治療的話要麼讓辰光放下這些事情,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要麼就是讓他報仇。可是,讓辰光放下一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華雲和神燕的犧牲很難找到具體的“惡人”到底是誰。嚴格意義上來說,華雲是死於意外的,當時他爲了救人而被碎石擊中,並不是什麼人直接下手。而殺死神燕的人最後也被神燕反殺了,所謂的兇手從一開始就已經死亡了。
既然沒有了仇人,那就重新塑造一個出來,這是江上的妥協方式。正是因爲叛徒的存在才造成了犧牲,這當然也是正常的邏輯。
在查明漫遊者很有可能是出賣了衆多英雄的叛徒之後,江上制定了將其逮捕的計劃,並且讓辰光幫忙執行。這本來是違反聯盟機關規則的,因爲華辰光並不是編制內的英雄,他不屬於任何一個部門。爲了能讓他參與到計劃當中,江上先是製作了大量文件和證明,暫時把他編入到了peace maker隊伍當中,向直管他的刀鋒求情半天,纔算是讓辰光合法參與到行動裡。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江上希望能讓振作起來的辰光成長爲一名英雄,而一個英雄最好不要留下什麼“違反規則”的黑歷史,否則對未來的發展不利。
可惜的是,這個計劃以漫遊者的突然暴斃爲結尾,成了一樁懸案。沒有明確的結論情況下,辰光並沒有對這個結局感到滿意,依然處於精神不穩定的狀態當中。在沒有更好的辦法的情況下,江上只能再利用這次的事件讓他重新迴歸到聯盟機關當中,和上次一樣,他還是把辰光暫時編到了peace maker當中,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上次那麼麻煩,因爲黑風的運作讓事情變得簡單。
讓他振作起來,成爲一個受人敬仰的英雄,這是江上現在最大的心願。
“跟蹤這個小姑娘?”辰光問道,“她是叛徒?”
“她不是。”江上搖搖頭,“調查要從最好下手的地方開始。”
“我覺得我們現在最不正常。”
“別抱怨了,跟我走。”
在做好準備之後,辰光在江上的帶領下開始了秘密調查。他們正前方大約七百多米的位置,正是紫之鏡目前就讀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