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 風月的生辰。
這日陽光大好, 非常暖和,後花園百花齊開,奼紫嫣紅, 應了句春暖花開, 感覺極爲美好。
堇寧王府的江以湛他們這些人仍在後花園聚着。
頎兒最喜歡這種小聚宴,玩得更開,越跑越遠,便有兩名丫鬟追着他四處跑,他那清脆的笑聲久久不停。
今日由虞秋她們下廚, 時辰差不多的時候, 她們便一道去了大廚房。
路上虞秋問風月:“姐姐以前的廚藝也不好, 後來如何?”
風月道:“後來做過不少, 如今還算過得去。”
文初雪就不用問了, 廚藝定然是最好的,她是幾人當中最賢惠的人。
迎面她們遇到了百無聊賴的蘇和, 蘇和見到她們,又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 仿若她們不存在。直到離近了,虞秋突然道:“今日是我姐的生辰,我們打算一起去下廚?你可要一起?”
蘇和聞言擰眉:“不要!”她加快步伐越過她們。
虞秋轉頭看了眼她的背影, 由她去。
文初雪也瞧了瞧走遠的蘇和, 道:“她大概是因爲從小的經歷, 不習慣交朋友, 時間長了,應該能慢慢融入人羣。”
虞秋點頭:“應該吧!”
雖然蘇和控制了她哥,卻也不可否認蘇和是個可憐的人,從小的苦,讓她極難有正常的觀念。如今雖已是尊貴的公主,卻仍守在堇寧王府,也願意繼續爲江成兮所用。
後花園中,頎兒被丫鬟陪着,江以湛兄弟倆坐亭裡下棋。
戚韓在亭外舞了會江以湛的銀鞭,感受了一番,便也去到亭裡坐着。他吃着點心看着眼前的棋局,再看了看都沒什麼表情的兄弟倆。
過了會後,感覺到異樣的他,緩緩托起腮,終於道:“我怎麼覺得大哥與二哥似乎在針鋒相對?”
哪怕他們仍舊看起來一個面無表情,一個淡然悠閒。
今日難得有空也窩在這裡的姜風出了聲:“大概是什麼時候又互戳了,兩人都被戳到痛處了吧!”
江以湛擡眸涼涼地看了姜風一眼,姜風身子一僵,立即閉了嘴。
江成兮沒看姜風,但語速緩緩地說了話,他道:“你覺得你現在算不算是在戳我們兩個?”
明明風淡雲輕的一句話,卻讓姜風聽出危險的感覺。
他忙搖頭:“屬下哪裡敢?屬下絕對不敢。”
這回沒人再搭理他,江以湛與江成兮繼續在棋盤上廝殺。戚韓本想看看戲,奈何他真不喜歡看下棋,也看不出大名堂,便又拿起鞭子去舞着。
日頭稍斜時,虞秋她們才領着一羣丫鬟端了菜過來。
戚韓忙去到桌旁坐下,他舔了下脣,拿起筷子道:“終於來了,可沒把我給餓死,你們真是挺慢。”
虞秋撇嘴:“有口福就不錯了,這都是我們做的。”
她見江以湛還在與江成兮下棋,便過去拉他:“走啊走啊,我親自做的菜,你嚐嚐啊!”
江以湛頭也不擡地說道:“估計有毒。”
虞秋聞言不解:“哪裡有毒?”
江以湛落下最後一枚棋,終於擊敗對面的江成兮,他擡手捏了下她軟乎乎粉嫩嫩的臉,道:“你做的菜本就是毒。”
虞秋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便伸手在他身上捏了下:“你胡說八道。”
江以湛的臉色變得柔和,他牽着她踏下亭子,去到桌旁坐下。
江成兮手裡仍捏着一顆棋子,他看着站在桌旁的風月,微眯了眼再在亭裡待了會後,才起身負手過去上了桌。
這時有丫鬟將喬氏接了過來,喬氏在擁簇下入座。
虞秋迫不及待往喬氏碗裡夾菜:“娘,這是我做的。”
喬氏看着碗裡賣相不是多好的菜,不由笑了笑,倒是配合着夾起擱入嘴裡,點頭道:“不錯。”女兒做的,自然是不錯的。
虞秋早往江以湛碗裡夾了不少菜,見他也給面子地老實在吃,便開心地問道:“你覺得如何?”
江以湛道:“我不挑,還行吧!”
虞秋哼了聲,便在想到什麼後,從她身後凝蘭的手裡拿過一個錦盒。她將錦盒遞給風月:“姐,我送你的生辰禮。”
風月將錦盒接過打開,見入目的是她丟失的玉珏,便看向虞秋:“你……”
虞秋笑道:“機緣巧合,你的玉珏就落到我手裡了。”
風月便輕勾了下嘴角。
江成兮看着風月難得露出笑容的臉,他的手裡握着一瓶藥,一瓶能助她恢復原來容貌的藥。
這是他給她的禮,但他手下力道緊了緊,終是沒給出去。
虞秋開了頭,其他人便也送了不錯的禮給風月,都是些心意。
他們一起吃過這次小宴,本想再多聚聚,但因爲喬氏不舒服,虞秋與風月便一道送喬氏迴歸院。路上她們遇到遲遲歸來的虞欽,虞欽見喬氏的臉有些白,便過來問道:“娘這是怎麼了?”
喬氏道:“無礙,孃的身子一直虛,回去歇歇就好。”
“我來扶着娘。”虞欽過去扶住喬氏,看向身旁的風月,“哥爲了給你找合適的禮,纔來晚了,喏,給你。”他朝風月遞了個錦盒。
風月接過錦盒。
虞欽總是來匆匆去匆匆,將喬氏送到歸院沒多久,便又離開了。風月因爲不自由,後也離去,只虞秋仍待在這裡陪着喬氏說話,天色黑了纔想到該回去。
虞秋正是欲說要回去時,未想喬氏突然道:“秋秋,陪娘回一趟北冀吧?”
虞秋聞言稍想,便問:“是要看爹麼?”
喬氏點頭。
虞秋道:“好啊!也是該去看看爹。”提到再也不可能見到的爹,她的眼睛便有些紅,要是爹也活着便圓滿了。
虞秋再坐了會,終於回了藍軒。
她本想與江以湛說說此事,未想凝蘭與她說他入宮了。
她心想着他大概是有重要急事,便自己獨自上了牀睡覺。奈何她這大肚子本來就是個負擔,讓她極爲不舒服,沒了可以讓她時不時可以泄泄憤的丈夫,她便怎麼睡都不踏實。
翻過來覆過去到半夜,她纔算是睡熟了些。
明亮的皎月下,由宮裡回來的江以湛踏進院中,他過去輕輕推開房門,緩緩走到牀邊坐下,看着哪怕睡着了,也在眉頭微擰的她。
他伸手覆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
他再看了她一陣,便出去進入書房,在書房待了會。再出來時,他直接踏出了藍軒,吩咐院口護衛:“西竺邊區有亂,皇上派我過去解決,明日早上告訴王妃此事。”
護衛應下:“是!”
江以湛捨不得與妻子分開,他又回頭看了眼正屋門口,才負手離去。
次日虞秋又是早醒,她睜眼沒見到江以湛,便懷着不悅緩緩坐起。她歇了會後,下了牀穿衣。
打開門見到凝蘭,她問道:“王爺昨晚沒回來?”
凝蘭道:“回王妃,王爺昨晚半夜回來過,但坐了會又走了,門口的護衛說,王爺被皇上派去西竺邊區處理事情,連夜出了城。”
虞秋聞言擰眉:“走得這麼急?”
她還要與他說說明日她陪娘前往北冀的事情呢!
後來想了下,她覺得找江成兮也好,她便去了醉夕院。
因爲遇到過上次那麼尷尬的事情,她見到江成兮與風月的房門都關着,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便坐下候着。
沒一會,江成兮的房門被從裡打開,他見到她,便道:“喲?這麼早?”
隨着肚子越大,虞秋越不愛睡覺,最近起得都早,她起身過來,對他道:“我打算明天陪我娘去一趟北冀,你覺得如何?”
江成兮聞言笑了:“你又不是我妻子,竟然問我。”
虞秋道:“我家王爺不在啊!我不知道該注意什麼,安排什麼,何況我有這麼大一個肚子,要出門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倒是考慮得算周到。”江成兮道,“讓風月與姜風陪護就好。”
既然他覺得這樣可以,虞秋便也覺得可以。
江以湛這一趟,短時間是不可能回得來,次日早上,虞秋在風月與姜風的陪護下,與喬氏一道出門離了城。
馬車裡,她們儘量讓虞秋半躺着。
喬氏握着虞秋的手,問道:“感覺如何?”
虞秋笑了笑:“挺好的,我平時養得好,府裡又有大公子這個神醫在,估計找不到幾個跟我一樣情況穩定的孕婦了。”
喬氏頷首,壓下眸底的一點異色。
馬車的速度不快不慢,恰好在剛入夜時,到了一個驛站,風月與喬氏扶着虞秋下馬車進入驛站,打算在裡頭過夜。
在從瑜都前往西竺的路上,有幾人騎着馬在疾馳,最前面的馬上是江以湛,再後面是楊柳,後頭跟着的是江以湛精選的幾個人。
爲了能快些解決問題回去,江以湛所用的速度非常快。
日夜兼程只三日的功夫,他就到了西竺兵營。
鎮守此處的是陸妍的父親陸賢友,一名昭勇將軍,他雖得知聖上派了堇寧王江以湛過來,卻不知道對方會來得極快,便匆忙迎上:“末將見過王爺。”
江以湛不想磨蹭,他坐下爲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下,問道:“是怎回事?”
“這……”陸賢友有些吞吞吐吐。
江以湛不耐:“有話直說!”
陸賢友突然單膝跪下:“大胤與烏國素來相安無事,並無亂事,但前幾天突有身份不明之人挾持犬子,逼末將往聖上那裡傳了假消息。”
江以湛冷了臉:“身份不明之人?”
陸賢友道:“他們神出鬼沒,像是江湖上的,末將有罪。”
江以湛眯眼想着什麼,後來忽然站起身快步離去。
楊柳跟着他,道:“王爺,這是調虎離山。”
江以湛冷着臉上了馬,又快速離去,他當然知道這是調虎離山,也知道霍黎不大可能不知道消息有假,說不得霍黎也有份。
霍黎老奸巨猾,知道如何算計他不沾腥,最擅長坐收漁翁之利。
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虞秋。
思及此,他便有些慌,騎馬狂奔之速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