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羅馬皇帝的內心卻不僅沒有歡欣鼓舞,反而沉了下去。他遙遙望着前方氣定神閒,還沒有加入戰鬥的數百名異教徒的重裝騎士,而安條克的城牆卻在他們的身後,彷彿觸手可摸,又遙不可及。阿萊克修斯不由得暗暗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絞盡腦汁想如何才能用最小的代價,把他們都帶回安條克去。
“薩拉森人是想消耗我們的體力!”羅馬皇帝咬牙切齒的低聲咕噥。而後,他聚集了軍隊中最高貴的幾位貴族,趁着好不容易的間隔時間,說出了自己想法。
“威廉陛下,你是西西里騎士們的精神支柱,你應該站在後排指揮你英勇的部下,而不是不管不顧的在第一線奮戰。”
“可是我就是一個騎士......”
阿萊克修斯嚴肅的勸阻了衝鋒在前的西西里國王,雖然後者滿不在乎,但是羅馬皇帝繼續規勸道:“你不是騎士,你是國王!你關係着西西里數百萬人民的安危,你要對自己,對人民負責!”
“你應該指揮騎士們守好盾牆,不要擅自衝鋒!”阿萊克修斯指着戰場之上已經永遠失去生命的戰士們,大聲說道:“我們的士兵足夠英勇,他們的戰技也十分嫺熟,他們是真正的騎士!但是,他們應該死的更有價值!”
羅馬皇帝指着遠處靜靜矗立的數百人的馬穆魯克:“那裡,那裡纔是我們如今最大的威脅!那些薩拉森人最精銳的衛隊!我們應該保留體力對付他們,而不是死在一個卑微的薩拉森徵召農夫手裡!”
“高貴的騎士們,你們願意是和勢均力敵的異教精銳武士榮耀的同歸於盡,還是被一個卑賤的農夫砍下頭顱?”
“榮譽,榮譽!......”被阿萊克修斯鼓動,安條克的騎士們首先大聲鼓譟起來。而思索之後的西西里國王,也不得不承認羅馬皇帝是正確的。他愧疚的取下了自己的佩劍,雙手朝着阿萊克修斯奉上:“睿智的羅馬皇帝啊,諾曼人的腦袋裡面只有打打殺殺。如今我願意聽從陛下的指揮,所有西西里的騎士都將聽從您的號令,請您帶領我們殺出重圍,即使讓我作爲一個帶頭衝鋒的騎士,歐特維爾的威廉也絕無怨言!”
“陛下,我將......竭盡全力。”面對周圍衆人希冀的眼神,阿萊克修斯哪還敢提什麼投降的話,便只能在內心嗟嘆一聲,然後鄭重的接過了西西里國王的佩劍。
“絕對,堅決不能擅自衝鋒!”在取得了全軍暫時的指揮權之後,落魄的羅馬皇帝馬上下了第一個指令。“最強壯和精力最充沛的士兵們在外圍,但是千萬不要理會那些輕裝的薩拉森人的挑釁,他們都是一些卑賤的農夫!讓我們組成一個圓形的盾牆,緩緩朝着安條克移動,我相信,只要我們走到了鐵橋,到達了城頭弓箭手的覆蓋範圍,那麼我們就安全了。以神之名!”
“以神之名!——”
“以神之名!......”
隨着基督徒的部隊迅速整頓好,排成了一個圓形的盾牆朝着安條克緩緩移動,遠處,堵在了他們回城的必經之路上的塔裡克頓時微微皺了皺眉頭。“這些十字教徒的英勇善戰果然名不虛傳。”他內心哼了一聲。“王子殿下,你應該繼續派一波人去消耗他們的體力。這一次派六百人,不間斷的襲擾,另外再加上三十人的馬穆魯克壓陣,我就不信累不垮他們。”
“好的,尊敬的塔裡克加齊。”
蒼涼的號角聲,被侯賽因的貼身侍從緩緩吹響。而緊隨着這個信號,有三十名身披重甲的馬穆魯克,騎着雄壯的阿拉伯駿馬,分別策馬朝兩邊進發,然後他們便糾集了在一旁遊弋的大批的輕裝騎兵和輕裝步兵,驅使他們繼續朝着基督徒工整而嚴密的隊形發起註定損失慘重的進攻。
“保持陣型,保持陣型!第一排持盾的衛士們,你們堅決不能衝鋒,你們只負責抵禦薩拉森人的攻擊;第二第三排的持矛勇士們,你們只負責戳那些毫無防備的輕騎兵們的馬!”
基督徒們在阿萊克修斯的指揮之下排成了一個嚴整的刺蝟圓陣,在求生的慾望之下,大家都暫時團結在了羅馬皇帝的麾下,聽從了他的指揮。而當第二批薩拉森的炮灰們高喊着“真主至大”悍不畏死的朝他們繼續衝來的時候,西西里和安條克的騎士們都努力壓迫住內心蠢蠢欲動的腎上腺素,忠實的履行着羅馬皇帝告訴自己的職責——他們堅固的盾牆和身上雙層的盔甲很好的保護着後排把騎矛當成長槍使用的同伴,而這些輕裝的薩拉森人面對嚴密隊形的精銳步行騎士,也只能紛紛含恨敗退,或者成爲戰場上的一具屍體。
“打起精神,現在必須忍耐!”面對基督徒的刺蝟盾牆,這些不敢衝上來送死的薩拉森人又抄起了他們的老本行。頓時,漫天的箭雨朝着阿萊克修斯和他指揮的軍隊飛來。不等到指揮官說話,圓陣中心的武士們立馬就把盾牌舉高,如同一個烏龜殼一般,一邊忍受着薩拉森人隨時隨地的騷擾,一邊緩慢而堅定的,朝着來時的道路移動,希冀能夠活着回到安條克守軍的遠程投射範圍。
“殿下,是時候投入你最精銳的衛隊了。把他們當成是尖刀,切開異教徒的陣型,然後殺死他們的士兵,俘虜那個躲在中央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