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野見她憋着不說了,便沒有再說下去。
他摸着她的頭髮,涼滑柔順,讓他心裡舒心了不少。
秦霜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心不在焉。
“你會解黑栗子的毒麼?”蕭成野揉着秦霜華的頭,突然問道。
“啥?”秦霜華有點兒驚異,蕭成野從來都沒有問過她解毒方面的事,他跟她說的話離不開三句。
不老實。
別作妖。
老實點。
總是覺得她很蠢似的。
秦霜華也不會多生氣,畢竟她的確不怎麼聰明,曾經上學的時候是班上的中上等成績,人不算優秀。
也就會製藥這一點,可能是家族基因遺傳,稍稍有點天賦。
但是蕭成野今天突然問她與毒藥相關的事情,儘管態度依然隨意得不行,但是她還是很激動,有一種被人看重的感覺,受寵若驚。
秦霜華一挺胸,昂首說道:“當然會了!”
蕭成野挑起一側眉毛,“是麼?”
秦霜華撅起嘴巴,“你不信我,你還問我做什麼?”
“那你說來聽聽。”
蕭成野身體後仰,躺在躺椅之上,姿態閒適。
秦霜華見他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相信她的本事,還是要考考她的本事?
秦霜華撇嘴,她掰着手指說道:“黑栗子並非是植物,而是南疆毒獸的胃,經過太陽曬烤之後,壓成粉末,然後再添加七種輔藥,煉製而成。”
她看了一眼蕭成野,見蕭成野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她接着說道:“這種毒藥很難煉製,因爲必須是毒獸死去之後,第一時間,將它胃中的雜物和血液排乾淨,然後用南疆特有的弱水洗過,緊接着就要進行曬烤。”
“南疆天氣陰溼,天無三日晴。所以一年很難有幾天可以製毒,畢竟一要新鮮,二要弱水,都離不開南方,所以這種毒藥,在世面上應該價格不低。”
蕭成野點了點頭,“不錯。”
他知道樓其倉中的是毒栗子的毒之後,便找人去問過懂毒之人,發現不止找不到解藥,連這種毒都很少人見過。
“你會解麼?”
“當然,我剛纔不都說了我會解了,你怎麼不信我呢?”
蕭成野伸手勾住秦霜華的腰,把她往身上一帶,秦霜華便趴在蕭成野的胸口,她擡頭,下巴磕在蕭成野的胸前,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誰中毒栗子了?這也太可憐了。”
蕭成野沒有說什麼,他摟着秦霜華,眉頭微蹙,似乎在壓抑着情緒。
秦霜華見蕭成野情緒有變化,便沒有再問,她手指捋着蕭成野的衣領,無意識地,一下又一下。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半躺在躺椅上。
屋中,三德子焦急地夾着腿走來走去,他小聲朝張順抗議道:“都是你把我抓進來,現在怎麼辦,我想尿尿!”
張順眼皮都不擡一下,他聲音淡淡,“憋着。”
小杏趴在門縫上,看着外面相擁而坐的兩人,咬着手絹不停地抹眼淚。
“太美好了,太感動了,太歲月靜好了,嗚嗚嗚嗚……”
三
德子翻了個白眼,張順抽了抽嘴角。
女人的腦回路,果真有問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一聲布穀鳥叫的聲音,蕭成野坐起來,秦霜華趴在他懷裡,都快要睡着了。
她揉了揉眼睛,問道:“你要走了麼?”
蕭成野點點頭,他沉聲說道:“最近不方便進宮,你要小心。不要惹常貴妃和趙嬪,她們都心術不正。”
秦霜華睜大眼睛,轉了幾下眼珠子,“常貴妃不是你的相好二號?你居然說她心術不正?”
蕭成野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秦霜華趕緊捂住嘴。
過了三秒鐘,又鬆開手,問了一句:“難不成她纔是一號?皇后是二號?”
蕭成野氣得不行,他把秦霜華從他腿上撂下去,秦霜華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
蕭成野起身,一甩袖子,大步離開。
秦霜華撇撇嘴巴,嘴裡嘟囔着:“什麼嘛,說都不讓說。說翻臉就翻臉,脾氣一點也不好。怪不得那些女人寧願嫁皇帝也不嫁他呢!”
小杏從窗戶裡看到自家王爺已走,便出來,正好聽到秦霜華在嘟囔。
她張嘴想說什麼,被張順拉住,小杏回頭,見張順搖了搖頭。
主子們的事情,自有主子們自己解決。他們做下人的,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蕭成野回到端王府,一路進了住院,無論是管家還是暗衛,看到蕭成野一臉生氣的樣子,都紛紛讓開道路,遠遠避開蕭成野。
蕭成野進來主屋,一個身影晃了進來。
“回稟王爺,樓知縣已經接到京中了,現在安排在南城烏娘子那裡。”
蕭成野點了點頭,又問道:“淮陽王在何處?”
“城西甲子巷中。”
“看好他,他的所有行蹤,都要上報。”
“是!”
“調人保護好樓知縣,讓他不要急,本王答應他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早朝之上,刑部尚書顫顫巍巍地站出來,說道:“啓奏皇上,清遠縣知縣樓其倉今早託人遞來一份摺子,說是要微臣代爲呈給皇上。”
皇帝蹙眉,安德海下了臺階,把奏摺遞上來。
皇帝接過,打開一看,差點沒氣得吐血。
上面陳述了幾項皇帝對其妹妹樓其敏一案的不管不問,甚至包庇兇手,他說他這是一道辭官的奏摺,請皇帝同意,並且表示,他要通過庶民反而身份,告御狀!
大端律法,在朝爲官的官員,不能告御狀。
皇帝沒有想到,這個樓其倉竟然這般難纏,他都封了樓其敏一個縣主的身份,給了她豐厚的陪葬,他還想怎樣!
他並非要包庇兇手,他比任何人都想把這個兇手揪出來,奈何現在朝中局勢不穩,他被太后一黨的臣子壓制着,束手束腳,根本無法去公開處置淮陽王。
如今樓其倉竟然爲了爭一口氣,居然把官都辭了!
現在兩邊都在逼他,皇帝越想越生氣,他把奏摺扔給安德海,怒喝一聲“退朝”,便轉身離開了。
晌午的時候,就聽說,應天府衙門外的大鼓,被人敲響,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差點把鼓面砸破。
皇帝氣得摔了茶碗。
太后怒得砸了佛珠。
京城某處小院裡,淮陽王卻眯着眼睛,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管家詢問道:“王爺,是否要……”
他用手作刀,比了一個砍下的動作,面色狠厲。
“不不不!”淮陽王趕緊揮手,“讓他告,本王倒要看看,我這個哥哥,會怎樣對我,他有沒有開案審理的膽量。”
晚上,消息傳到宮中,秦霜華在宮中也聽說了有人告御狀的事情,據說是清遠縣知縣樓其倉,是去世秀女的哥哥。
秦霜華一拍桌子,大聲叫道:“對,告他丫的,不把罪犯揪出來,不算完!”
張順知道內情,沒有那麼激動。
但是小杏和三德子剛剛纔知道,之前儲秀宮的那個秀女,並非是生病去世了,而是被人謀殺了,這兩人也激動得不行。
三個人你一眼我一語,嘰嘰喳喳,紛紛表明,若是抓住這個罪犯,一定要親自上前踹他一腳。
幾人從秀女謀殺一事,說到常統領,又從常統領說到他的繼任武統領。
又從武統領和趙嬪宮中車馬進出宮一事爭吵,說到趙嬪,又從趙嬪說到皇后,又從皇后說到太后,又從太后說到前朝,又從前朝說到民間。
不知何時,幾個人已經開始說起了,如果將來出宮之後,上哪兒去吃吃喝喝的話題了。
張順覺得屋裡有點兒空氣稀薄。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現在兩個女人加一個太監,差不多也是一臺戲了。
張順覺得不能再聽下去了,再聽下去頭都炸了,走出屋外,想要透透氣。
但是出去之後,很久沒有回來。
突然,小杏聽到什麼聲音,她皺了皺眉,問道:“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麼?”
“沒有啊!”
三德子一臉迷茫,接着他斜着眼睛看着小杏:“你跟張順怎麼一個德行,天天都幻聽。”
秦霜華也搖了搖頭,問道:“你聽到什麼聲音了麼?”
小杏沒有說話,她突然從腰間亮出一把匕首。
燭光之下,小杏的臉陰沉森冷。
秦霜華有些害怕,她顫着聲音說道:“小杏啊,冷靜!”
小杏沒有說話,眯起眼睛,更顯陰鷙。
三德子躲在秦霜華背後,聲音顫得比秦霜華厲害多了,他小聲道:“小杏姐,雖然我平常總是背後說你壞話,但是我內心是很尊敬你的,真的……”
小杏沒有搭理他們,她聽到了有石子砸門的聲音,
於是她拿着匕首,突然把門打開,門外空無一人,只有倒在臺階上的張順。
小杏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去推張順,“順哥,你怎麼了?”
秦霜華也趕緊出了屋子,看到張順倒在地上,嘴脣發紫,臉色發青。
她伸手摸了摸張順的脈搏,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一下,趕緊讓三德子把人背到屋中。
三德子把人放在榻上,秦霜華用幾根銀針封住他手臂上的穴道,不讓毒氣到處蔓延。
三德子着急地問道:“主子主子,張順這是怎麼了?”
秦霜華看着黑透了的銀針,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這是中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