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退下之後,秦霜華老老實實地下跪行禮,沒有一絲怠慢。
太后這才張嘴問道:“淑太妃,據說你在泰康宮中,遇到了刺客?”
秦霜華聽到太后質問她,就知道,終究是逃脫不過。
昨日之事雖然知道的人只有小範圍,但是像太后這樣的老奸巨猾的,肯定早早得到了消息,現在找她過來,指不定有什麼手段在等着她呢!
“是。”秦霜華趕緊應了一聲,態度恭謹,不敢再嬉皮笑臉。
太后眯了眯眼睛,拿着手中的佛珠,一顆一顆地剝着,並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秦霜華覺得站得有點腰痠,她稍微直了直腰想換個姿勢,太后突然又問道:“據說,當時端王也在場?”
“呃……是。”秦霜華趕緊站得筆直。
“泰康宮有什麼值得端王去的?”太后眸光深沉,緊緊盯着秦霜華,似乎要從秦霜華臉上盯出什麼東西來。
秦霜華略無語,怎麼不值得了?
她泰康宮人傑地靈,沒事去溜達一下挺好的。
將來發展發展,指不定是非常熱門的皇宮景點,遊客極多的!
眼見太后眸光越發陰鷙,秦霜華咬了咬牙。
太后和容嬤嬤,這兩個老女人都是奸詐得不行。
不像皇帝那樣,對她沒有什麼戒備心,所以她無法使用攝心術。
她想到昨天蕭成野跟她說得話,決定把蕭成野給賣了。
“查案。”
“查案?”
太后一甩手上的佛珠,猛地一拍桌子,將手中佛珠拍在碩子上,“啪”得一聲,串珠子的線應聲斷掉,佛珠碎了一地。
“難道不是你和端王勾結在一起,要圖謀什麼?”
“太后息怒。”容嬤嬤在一旁勸道。
秦霜華趕緊跪到在地。
“太后明鑑。臣妾只是一個太妃,膝下又無子嗣,還能圖謀什麼?臣妾在宮中只想常伴太后左右,圖個生路罷了。”
太后聽了,面色稍緩,“你只是想圖個生路?”
“是。”秦霜華忙不迭地點頭。
太后沒有吭聲,而是端起一杯茶,慢慢喝了起來。
容嬤嬤蹲下,把所有佛珠都撿了起來,收好,站在一旁。
太后連喝了好幾杯茶,秦霜華腰痠背痛,心裡一直在詛咒,喝這麼多茶水,也不怕尿頻尿急尿不盡。
太后這才放下茶碗,不輕不重地說道:“那你去告訴端王,那個秀女是自戕,並非謀殺。那兩個太監,是生病致死。”
秦霜華疑惑了,這是怎麼回事?
皇帝讓查,太后不讓查。難道這個兇手和太后有關係?
還是太后又揪着一件事情,單純地跟皇上過不去?
秦霜華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已經讓端王去查了。”
太后從容嬤嬤手裡接了一串新佛珠,又開始剝了起來。
她拿着珠子敲了敲桌面,有些不耐煩。
“讓你說你就說,他要是不信,你就想辦法不讓他查!那兩個太監死在泰康宮,難道你說的他還能不信?”
“這個……”秦霜華面露難色。
好歹是人命,太后這樣,未免她草菅人命。
再說了,秀女那個,怎麼跟蕭成野說?她都信誓旦旦告訴蕭成野是謀殺了!
太后眯眼,面容冷酷,聲音也帶着寒冰似的,“怎麼,辦不到?”
秦霜華瞬間就慫了,既然已經沒了一條人命,她這條人命沒有必要再替那個人搭進去了!
她趕緊一臉諂媚地笑道:“哪能,太后吩咐,臣妾一定鞠躬盡瘁,給您辦成。”
太后哼了一聲,揮了揮手,面露不耐。
“好了,去吧。”
秦霜華離開之後,容嬤嬤有些擔心地說道:“太后這樣,是否太信得過淑太妃?”
“信不過。“
“那……”
“就是因爲信不過,纔要試一試。”
容嬤嬤想了想,又說道:“端王奉旨查案,去淑太妃宮中,也無可厚非,或許皇上已經知道那兩個太監,是怎麼死的。”
“所以哀家才這麼着急。容嬤嬤,你說,這案子,能讓他查下去麼?”
太后忍不住嘆氣,她忍不住頭疼起來,“兒女債啊,都是兒女債啊!”
容嬤嬤不敢再說什麼,伸出雙手替太后揉着額角。
“去把皇帝叫來,哀家有事找他。”
皇帝剛到慈寧宮,還沒有說幾句話,太后就給他下了一個命令。
“皇上,哀家思念你六弟,你下一道旨意,讓他回京看看哀家。”
皇帝楞了一下,但旋即面色便沉了下來,“此時不是年節,也不是母后生辰,母后這是何意?”
太后語氣強硬,“哀家難道不能見自己的兒子麼?還是皇帝爲了一己之私,有意不讓淮陽王回京?”
“朕並無此意。”
“那皇帝你是何意?”
皇帝忍不住蹙眉,這個六弟,行爲放蕩不斷,手段詭譎狠辣,當年因欺男霸女,鬧出人命,在京城引起民憤,掀起朝堂上軒然大波。
先帝要將他送去宗人府,剝奪他的爵位。
但是他的母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力保,在先帝面前哭了三天,先帝無奈,才把這個六弟放逐到封地上,並且直到駕崩之日,都沒有讓他回京。
現在先帝剛故去沒多久,母后就幾次三番地要讓這個六弟回來。
皇帝越想越氣。
難道母后心裡,最得她心意的,依舊是那個六弟麼!
太后見皇帝並不動容,她突然手撫胸口,大聲哼嚀着,“哎呦哎呦,哀家上不來氣了!”
容嬤嬤趕緊扶住太后,“太后您怎麼了?難道是又犯病了?”
皇帝顯然是不信的,又裝病。
他冷哼一聲,轉身要走。
然而太后竟然從榻上直接摔倒在地上,動作幅度之大,聲音之響,讓皇帝不得不相信了。
他嚇了一跳,朝着旁邊的宮女怒喝道:“還不趕緊傳太醫!”
宮女慌慌張張地跑出去。
太醫到了慈寧宮,折騰了老半天,皇帝問他太后如何,他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厲聲怒喝:“有什麼話,直說!”
太醫嚇得趕緊跪倒在地,“太后娘娘並無大礙。”
太后一聽,又呻吟起來。
太醫又是一個哆嗦,“不過是急火攻心罷了。好好休息,不要生氣,自然會好。”
“是麼?”皇帝面色狐疑。
太醫忙不迭點頭。
皇帝起身要走,太后卻拉住他的袖子,“皇上
啊,哀家病了,讓你六弟進京來看看哀家吧!”
皇帝不耐煩地說道:“既然母后有此意,那就讓他進京!”
說完,皇帝沒有再像曾經太后生病那樣,等太后熟睡後再走,而是一甩袖子,起身出去了。
皇帝怒氣縱橫地回到紫宸殿,進門就把桌上的東西推到地上,安德海嚇得趕緊跪倒在地。
過了好久,皇帝看着好像平靜了許多,他聲音沉沉,說道:“讓淮陽王回京。”
安德海嚇了一跳。
“皇上,這……”
皇帝大手一揮,止住了安德海,他面容陰鷙,吩咐道:“通知黑衣使,派人去淮陽,路上接應一下朕這位好六弟。”
安德海心中震動,皇帝竟然出動了黑衣使!
本來大端朝歷代帝王的秘密親兵,是血衣衛。
但是皇上自登基以來,一直沒有拿到血衣衛的領導權,上次因爲血衣衛刺殺淑太妃一事,和太后吵了一架,最後依然是不了了之。
但是別人不知道,安德海卻是知道,皇帝從當親王的時候,就有一支自己的暗衛親兵,是黑衣使,這連太后都不知道。
皇帝仰仗太后之力,登基奪得大寶,衆人以爲皇帝沒有自己的親信,那是皇帝蟄伏不出而已。
現在皇帝竟然使出了黑衣使,看來跟太后的權力爭奪,要越演越烈了!
安德海沒敢說什麼,只是連聲應下。
……
秦霜華回到泰康宮。
感覺內心悽苦,讓她去跟蕭成野睜着眼睛說瞎話,這叫什麼事嘛!
晚上,蕭成野來到泰康宮中。
“你找我何事?”
秦霜華有些侷促,她咬着嘴脣,不知道該怎麼說爲好。
“那個……那個秀女自殺,我是第一目擊者,是不是我的證詞最準確?”
“……”蕭成野不知道秦霜華是何意。
之前她提出看屍體,帶她去看過了,她也說得很明白,怎麼上哪兒又多出一份證詞來?
秦霜華低着頭,摳着手指,咬着嘴脣,小聲說道:“我當時看到,那個秀女的確穿了鞋子,下面也有一個凳子,不過後來不見了。”
“……”
蕭成野看着秦霜華,面色漸漸冷了下來,眸中帶着一絲不着痕跡的怒意。
秦霜華並未感受到蕭成野的變化,她低頭摳着手指,過了一會兒,擡起頭,訕笑道:“你會相信吧。”
蕭成野依舊沒有說話。
很快,秦霜華嘆了口氣。
“算了,我自己都不信,這樣做太違背良心了!你還是去查案吧,大不了我就是要頭一顆要命一條了。”
秦霜華擺了擺手,喪着個臉,轉身往臥房走去。
蕭成野一把將她拉住,不讓她走,“說清楚。”
“沒事沒事,你走吧。”秦霜華低着頭,有些失落。
“到底怎麼回事!說!”
蕭成野坐在座位上,並沒有站起來,但是氣勢依舊很強,他一隻手捏着秦霜華的手腕,微微使了些力氣。
秦霜華有些吃痛,她揮開蕭成野的手,自己揉了揉,小聲嘟囔着:“一點兒也而不憐香惜玉。”
蕭成野看着秦霜華俊俏的小臉,眉頭皺着,嘴巴撅着,眼睛耷拉着,看來真的是有心事。
他心思微微顫動。
(本章完)